第009章 盯上

當時的鎮初中每個年級只有四個班，初三的時候文慧敏被分到了二班，彭興華在一班。

文慧敏的教室正好在彭興華的樓上。

彭興華的父親彭仕國就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兼一班和二班的數學老師。

彭仕國是一個極其嚴厲的老師，嚴厲到有些極端。

比如上他的課必須提前五分鐘進教室，超時間了就必須站在教室後面聽課；課桌上除了課本和一支鋼筆一個演草本其他什麼也不可以放，放了就直接扔掉；課堂上他提出的問題，如果沒有舉手，要被批評，如果舉手了沒有回答正確就更是觸了他的逆鱗，踢桌子都還算是輕的；在他班裏班幹部也不好當，別的同學做錯事都會被連坐。

成績好的學生害怕被點名，成績差點的學生就更加不敢造次，人人自危。

文慧敏一度覺得他是有躁鬱症，很容易就狂躁起來了。據說他的前妻就是受不了他這個樣子跟他離婚的。

但是這樣的老師，在當時，是極度受家長歡迎的。

只因爲彭仕國帶出來的班紀律最好，成績也最優秀，還有很多家長分班前會打聽他教哪個班，然後託關係把自己小孩塞進去，全然不管孩子在這個班級裏遭受了什麼。

再後來，文慧敏和彭興華在一起之後，才知道他們畢業後沒過幾年，彭仕國就被家長舉報了，後面就沒有教書了。

彭興華在上大學之後就和彭仕國斷絕了父子關係，文慧敏也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這個她名義上的公公了。

彭仕國對班上的學生都那麼嚴厲，更遑論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對彭興華動輒拳打腳踢，稍不如意還會扇耳光，打的時候就在班級旁邊的辦公室裏，辦公室的門還特意敞開着。

初三這棟樓是原來的老實驗樓，學校爲了初三學生能有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就把初三四個班都搬到這邊來了，一層樓一個班，一個班旁邊一個班主任的辦公室。

文慧敏當時自顧不暇，自然不會主動去認識彭興華，只是和同學說起數學老師的兒子的時候，覺得他實在是過得很辛苦。

對別班的學生，彭仕國要“溫柔”很多，從來沒有在二班“折磨”過學生，只不過彭仕國一直威名在外，二班的學生自然也被“鎮壓”得服服帖帖。

當時文慧敏是數學課代表，幾乎每天都會到樓下彭仕國的辦公室交作業本。一週也就有那麼兩三次會碰到彭仕國在“教育”彭興華。

見得多了，也就和彭興華認識了，在學校其他地方碰面的時候還會點頭示意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文慧敏一直以爲她和彭興華是這個時候認識的，後面彭興華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但是隻有彭興華自己知道，在初一的時候，他就記住了文慧敏。

那天他又一次被彭仕國打了一頓，他當時躲在學校食堂後面，使勁捶打着一棵樹，還想掐死那隻食堂大叔關在籠子裏餵養的貓。

他無助，他憤怒，他想發泄內心的衝動。

他靠近籠子，伸出了雙手，籠子裏的貓感知到了危險，炸着毛嘶叫了一聲，又慢慢往角落裏退去，看着這一幕，他內心裏的興奮根本就按捺不住。

這個時候一個女孩子“咪咪，咪咪”的聲音由遠及近。

彭興華趕緊躲在樹後。

是文慧敏。

她帶了幾塊晚餐時她和朋友沒有喫完的肥肉，想要餵給這隻無意中發現的被關在籠子裏的貓喫。

小貓看到是熟悉的人帶着肉過來，慢慢挪了出來，但是沒有完全放鬆。即便嘴裏喫着肉也是不是“嗚咽”一兩聲。

文慧敏察覺到小貓今天不對勁，“貓咪，你今天是不舒服嗎？”

說完，手伸進籠子裏順着毛摸了摸小貓，小貓頭一歪，在她手心裏蹭個不停，狀態比剛剛好了一些。

文慧敏還要趕着去洗衣服，看到小貓喫完肉了就沒有多呆，轉身離開了這裏。

因爲當時是傍晚，天色有些昏暗，在樹後藏着的彭興華又揹着光，並沒有被發現，但夕陽當時正好映照在文慧敏的臉上，彭興華記住了她的樣子。

彭興華在旁邊冷靜下來之後，恨透了自己剛纔那副模樣，他感覺自己變成了像他爸一樣的魔鬼。

這個世界上他最恨的人就是彭仕國了，他連“爸”都不想叫，他害怕自己變成彭仕國的樣子。

幸好那個女孩子及時出現了。

他覺得文慧敏就是自己的救贖，及時出現，阻止了自己跌落到最陰暗的角落。

彭興華再也沒有在自己最難堪最憤怒的時候去食堂後面了，他怕自己忍不住。

初三開學沒幾天，彭仕國揪到彭興華一點小錯，又在辦公室動手了。

彭興華咬着牙忍耐着，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離這個魔鬼遠遠的。

他捂着肚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就看到那個當時沐浴在聖光裏一樣的女孩兒抱着一摞數學作業本來到了彭仕國辦公室的門口。

女孩兒當時有些害怕，敲了敲門板，跟彭仕國說了一句，“彭老師，二班的作業都收齊了。”

彭仕國捋了捋衣袖，“放我桌子上。”

女孩兒躡手躡腳地放下，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彭興華覺得自己此時的樣子狼狽極了，明明已經習慣了被毆打，被觀看，這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異常醜陋。

但是在內心深處，竟然暗戳戳地有些高興，多看到她幾次，就能被多救贖幾次吧。彭興華心想。

這些發生在上一世的陳年舊事文慧敏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更別提文小滿了。

此時的文小滿只想讓姐姐早日轉到蓉城來上學。

一家子整整齊齊的纔好嘛。

這個機會很快就讓文小滿給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