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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兩世身(二)

馬車轆轆,向南而去。

小花妖們不久就轉了話題,開始聊起妖部中的事情來。聽來聽去,近日無外乎兩條大事:昭雲部正興建圖騰塔,以及深泉林庭對靜流部最近頗爲不滿,即將前來巡察。

前一件,妖部建圖騰塔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施放平時難以實現的大規模術法。

如此一來,仙門必然會遣人來訪。他們雖然議論紛紛,但其實也沒人知道昭雲部到底要做什麼。

至於後一件,深泉林庭乃是妖族王庭,雖在過去數百年間勢弱,三部各自爲政,但新王繼位後一掃頹態,以前所未有的強硬作風,使各部俯首聽命。

此次王庭下巡,對於靜流部也是一件大事,只是和車裏這羣打工小妖們也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走了半日,他們到了地方。

時至黃昏,依山而建的無數樓閣中燈火初上,檐階之間湍瀑飛濺,萬千流水相連,於斜陽下交織出一幅奇景。

這裏正是靜流部鼎鼎大名的“蜃樓”,沒來過這裏的小妖們個個看得目不轉睛。帶他們來的靜流部衆對他們這副樣子也見多了,容他們欣賞一會,纔將他們帶上山。

一路上,不時有部衆出現,將幾組花妖帶走,流束是在最早被領走的那一撥裏。走到最後,隊伍裏只剩下算謝真在內的四個,都是拿着無字木牌的。

領路的部衆把他們帶到一處小院,交給了一名熊妖。熊妖一看他們便道:“怎麼全是花妖?這正缺能幹活的呢!”

“你就讓他們幹。”領路的部衆不耐煩道,“總不能每次都給你找牛啊虎啊的吧?”說完也不管他,快步走了。

熊妖膀大腰圓,手腕掛着串銅珠,站在那裏如同一堵城牆。他掃視一圈,很不滿意,算了算:“行吧,三個去打打下手,再有一個去劈柴。”

幾個花妖面面相覷。熊妖不抱希望地隨口問:“有誰會劈柴嗎?”

謝真:“我會。”

剩下三個花妖皆以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熊妖也一愣,他根本沒以爲有誰會回答。他看了看謝真,多說了一句:“這小身板,你行嗎?先說好了,要劈的柴有的是,你用術法是用不盡的,最後還得靠雙手。”

謝真:“行。”

熊妖稀奇地瞧了他幾眼,這事就這麼定下了。念在他們初來乍到,今晚沒什麼活計,各自發了衣服鋪蓋,先認認住的地方。

四個花妖住在小院一角的屋子裏,因爲謝真莫名其妙領下了劈柴重任,且一路上看起來腦子也不是很好使,另外三個妖都不太知道怎麼跟他搭話。他們在沉默中各自將剛領來的東西整理下,便出門找水。

蜃樓其實是建在濛山上的樓閣羣,建造之初有一百一十二座樓,日後往四周繼續興建,如今已有三百之數。

他們所在的小院,是外圈中的外圈,角落裏一般沒人能注意到的雜役居所。濛山的一大特色就是從山頂源源不斷分流下來的無數水脈,住在這裏的人用水都從這些溪流中取。小花妖們依熊妖說的方位,找到小院附近一處水潭,各自梳洗起來。

謝真往稍遠處走了走,來到僻靜的樹叢間,將衣袖紮好。低下頭,潭水中映出一張髒兮兮的面孔,傷處的血雖不流了,乾涸發暗的血跡卻還在。

他雙手捧水,把臉洗淨。

夕陽拖過水麪,將垂下的樹影染得微紅。看清了自己的新臉後,謝真不由得怔住。

這張面孔與他逝去的母親有五六分相似。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子嗣,他幾乎要以爲他在某個兄弟的軀體中復活了。

他對自己活過來的原因還不太清楚,但他現在已經大致猜到,這是一具因母親的遺物而生長出來的嶄新身體。

他原本的樣子和父親更像,也具有更多人族特質,起碼這些年來除了師門,幾乎沒有誰知道他有妖類血脈。而這次的身體則類似他的母族,他其實也不知道母親到底是妖中哪一族,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花妖一類。

新生的身軀膚色極白,瞳孔稍淺,兩側眉角向下有數點花瓣似的紅痕,如同灑落的鱗粉,泛着細微光澤。謝真對長相沒什麼挑剔,只是這張臉眉眼柔和,不太有氣勢,和原來差別着實很大。

他洗了洗,把溼了的頭髮隨便綁綁,就提着東西回去了。

屋裏那三個小妖已回來了。他一進去,談話聲頓時停了,三雙眼睛齊齊盯着他看。

謝真莫名其妙:“怎麼?”

“沒啥。”一個花妖吶吶道,“你……洗了臉還挺好看的。”

“是嗎?”謝真隨口道,“客氣,你也挺好看。”

花妖:“……”

謝真整理了一下鋪蓋,往牀上一倒,立刻睡了過去。

翌日,花妖們正式開始上工。

同屋的三個小妖各自被領走,謝真則由熊妖親自帶着,來到離昨日那水潭不遠處的柴房。

“蜃樓裏用的是外面運來的紅心木,早上卸到這裏,你就來劈成塊。”熊妖指點他,“劈完放在這幾輛車裏,他們會檢查,然後拉走。”

他從墩子旁拎起一把刃面寬平的柴刀來,放下一段紅心木,噼啪幾下剁好,撿起一塊給謝真看:“瞧見了嗎?就劈成這麼大塊。”

“好。”謝真依舊是話不多說。

熊妖:“你來劈一個我看看。”

謝真將柴刀接過。他十指修長,腕骨纖細,雙手握着粗糙的木柄,叫人很擔心下一刻這刀會不會直接砸在他腳上。

熊妖看着都覺得很不靠譜,他打定主意,如果這小妖不行,趁早換個能砍柴的來,免得浪費時間。

謝真拿着刀,先不着急劈。

他用左手掂量柴刀重量,再換回右手,轉動手腕,端詳刃口。

刀或許用了數年,磨過多次,刀面有鏽,略有些鈍。刀柄的纏裹是靜流部的樣式,用一種風乾後變硬的藤條,比起木頭來說無需擔心開裂,更換也便利。

凡是刃器,都有其特色。花妖不以蠻力見長,但揮舞這把刀,他的力氣已經足夠用了。

謝真取過一段木料擺在墩子上,右手揮刀,劈下四次。

切好的木塊齊齊整整,往四面倒下,只砸出沉悶的一聲。

“……”熊妖愣愣地看着木塊,又看看謝真。

並沒有什麼出人意料的發揮,花妖就只是學着他的動作,擡刀,下劈,僅此而已。

但那準確的力道,收放自如的技藝,乃至揮舞柴刀舉重若輕的姿態,這幾樣加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劈柴老手的風範啊!

熊妖不禁道:“原來你真會劈柴啊?”

謝真:“嗯,我會。”

“很好,很好!”熊妖意識到省了一個麻煩,心情大好,問:“你叫什麼?”

謝真之前想過怎麼回答,聞言道:“我叫阿花。”

熊妖:“……”

他欲言又止地打量謝真:“你雙親是否有一方是人族?你從小在人族中長大吧?”

謝真:“是。有何不妥嗎?”

“你這名字是人族取的吧。”熊妖的表情一言難盡,“花妖取名叫阿花,就和人族起名叫‘阿人’差不多,一般沒有這麼叫的。”

謝真:“……”

他對各族兵刃鍛造有許多研究,但取名這種事就沒太關注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阿花,你就在這劈柴吧。”熊妖道,“柴刀你要照料好,這段日子,它就是你喫飯的傢伙了。”

這話正合他意,謝真微笑道:“我知道了。”

熊妖撓了撓毛乎乎的耳朵,輕咳一聲:“晡時回院子喫飯,領第二日的乾糧,今天的給你放在這了。”說完揹着手,推開院門走了。

幾日過去,小花妖們逐漸習慣了蜃樓的工作。除了早出晚歸劈柴的謝真,其餘幾個小妖都被安排做些打雜的活計,偶與同僚們拌嘴吵架,天天都有說不盡的話要聊。

謝真在他們中間顯得很安靜。除了臉不怎麼威嚴外,他對目前的身體再無不滿,靈機充沛,靈脈通暢,雖然術法他一個也不會,但無所謂,他反正不靠這個討生活。

他們的工作十日一輪休,當天發工錢,他預備在沐日去蜃樓下面的鎮子上看看,探聽消息,以及看一看鑄劍所需的材料。

他現在沒了劍,總要再給自己打一把。

到了沐日,謝真看着手裏用草繩穿的小半串銅錢,陷入沉思。

即使他對妖部這邊的物價沒太多瞭解,但不管怎麼看,都應該買不到他計劃中任何一樣東西的哪怕一個角。

小妖們原來是這麼生計艱難的嗎?

做大師兄時,他沒怎麼爲錢財擔憂過。至於劍,師門早就爲他準備好。

實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謝真一面搖頭,一面把銅錢裝好,這點錢杯水車薪,鑄劍什麼的,還是得另想他法。

他沿着小徑下山,途徑一處亭臺,忽聽到有人在爭執。

其中一個說話的像是少年,聲音清朗,語氣蠻橫:“你再不給我,我就打翻了它!”

另一個嗓音則有幾分耳熟:“請您不要爲難。”似乎是和他同路來的那個花妖,流束的聲音。

亭臺在下山路上,謝真再走幾步,就見到了在亭子邊的兩人。

流束如今也作一身靜流部衆的打扮,手中捧着木盒,盒裏有泥土,種着一株花草。站他對面的是名紅衣金帶的少年,伸手去奪那盒子,被流束避開了。

謝真從側方走進亭子,流束見他來了,不禁一怔。

“怎麼了?”謝真問他,“這是在搶劫?”

流束:“……”

紅衣少年大怒:“誰在搶劫了!不看看你在和誰說話!”

流束忙小聲道:“那是二公子,我這裏沒關係,你快走。”

二公子?謝真不知道什麼二公子,不過他見過靜流部的主將施夕未。

這紅衣少年眉目俊秀,一雙眼眸尤其明亮,但和施夕未毫無相似之處。如果他是施夕未的孩子,想必是長得像娘。

“哪來的小妖胡攪蠻纏,滾一邊去。”紅衣少年不耐煩道,轉向流束,“你把不把那玩意給我?”

流束道:“二公子見諒,我只是奉命將它……”

紅衣少年已經不想再聽,揮手一道青光打去。

流束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他雙手捧着盒子,沒法應對,只能慌忙閃避,眼看就要被打中。

謝真也不多說,從背後抽出一直揹着的柴刀來,自下往上一撩,那青光連閃都沒閃一下,就被擊飛到不知哪裏去了。

流束:“……”

紅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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