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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7 章 灑芳枝(七)

王庭禁地之中,沉默已經綿延許久。小院裏,站着的是一名鳳凰,一名劍仙,四隻眼睛都望着那石碑上高坐的虛影。

面對這兩雙目光的齊齊凝視,世上只怕少有人能無動於衷。但如今被盯着的那位毫不在乎,兀自抱臂沉吟。

半晌,陵空總算回過神來,疑惑道:“你們在那傻站着幹什麼?”

長明:“……容我提醒,是你剛剛聽我們說完,就一聲不吭發起了呆。”

“什麼發呆。”陵空道,“我那是在琢磨事情。”

謝真不禁有些憂慮,他知道長明也是如此。自從他們這次回到王庭,長明也提及陵空頗爲虛弱,畢竟他只是一縷殘像,也不清楚眼下情形能維持多久。

當然這種擔心,長明是不可能當着陵空的面表現出來的。

時不時走神的狀況,或許正是殘像不穩的徵兆。謝真凝神細看,沒看出那虛影有何變化,耳邊聽得長明說道:“若是年紀大了,想點事情都累,我們改日再來也不是不行。”

謝真只想扶額,好好一句關心的話,被他說得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果然,陵空嘲道:“年紀大了又怎樣?你先活到這年紀再說吧。”

謝真:“……”

見長明冷笑一聲,就要反脣相譏,他只好輕咳道:“天魔之事懸而未決,諸多難料,說起身後安排,我倒是也想過一些。”

“想這個做什麼?”長明登時忘了吵架,轉頭道,“總不會讓你再有事的。”

陵空也稍稍換了個坐姿,臉色有點尷尬,最後憋出來一句:“也不用把星儀想的那麼天下無敵。”

謝真確是思索過這些,並非因爲意氣消沉,而是死過一次後,看待許多事情的眼光都與以往不相同。無論是這具原本的軀殼,還是花妖的新身,可說都是有拿不準的隱患,不得不多作準備。

而此刻他提起這個,主要還是岔開話頭,讓他們少拌兩句嘴。

“既有陵空前輩指點,”他說道,“對上星儀,我們多瞭解一分,就增一分勝算。”

“這話倒是沒錯。”陵空點頭,瞥了一眼長明,“看看你,就不能和小蟬花學學怎麼尊敬前輩?”

長明:“好話也得你聽得進去。如今不是半遮半掩的時候了,知道什麼就說吧。”

陵空這次沒計較,歪頭道:“你以爲我此前沒有和盤托出,是因爲我懶得講嗎?”

趕在長明出聲前,謝真搶先說:“前輩自然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還差不多。”陵空滿意了,“我須得確信,我能在此事上信賴你們。王庭之事是沒得選,反正祈氏也就剩這麼一個不肖子孫……”

不知爲何,他這話的意思是很嘲諷,語氣卻帶着種難明的自得。謝真回頭看時,長明也並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

“……星儀則是另一回事。”陵空又道,“他最擅長蠱惑人心,誰都說不好會不會在某時某刻受了他的引誘。”

長明道:“你與謝真相處這麼久,總該看清他是個心無旁騖的劍修吧。”

他在“如此久”上加重音調,在這種地方莫名地鳴不平,叫謝真又是好笑,又是心有感觸。

“你猜我上一個認識的天縱奇才、一心向道、人人稱許的劍修是誰?”陵空涼涼道,“就是星儀他本人。”

長明:“……”

說完,陵空不忘對謝真補了一句:“不是針對你,除了這些表象,其實你們截然不同。”

謝真苦笑道:“既知星儀的來歷,前輩此言,實是當不起這讚許。”

“你們仙門就是包袱重,大可不必這麼謙虛。”陵空對着長明指指點點,“你看那小鳳凰對他祖宗我客氣過嗎?”

長明:“陵空殿下要是想被供到棲梧臺上使三部瞻仰,晚輩這就去安排。”

陵空:“……”

謝真已經沒話可以拿來打岔了,油然而生一種放他們先吵完再說的念頭。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道:“前輩說星儀精於誘導,那時他與我往北地去,他既想令我爲他所用,但一路上卻沒說過什麼勸誘的話。難道因爲拿定我已無處可逃,因而不需這樣?”

“你以爲他會說些什麼?”陵空反問,“講講他的遠大志向,說說不得已的苦衷,勸你識相,當他手下?”

謝真:“……差不多吧。”

這也是他行走四方時,和一些邪魔外道打交道時的心得。陵空笑道:“這話你自己也知道騙不到你,他又怎麼會白費功夫。”

“既如此,前輩此前又爲何擔心我們會受他蠱惑?”謝真問。

“連哄帶騙,引人入彀,只是不入流的手段。”陵空道,“他許諾的東西,常是旁人不得不要、難以推拒的,他也會信守諾言,只不過在此之間,你已經無意間跟隨在他左右。”

想起在千愁燈中所見所聞,以及翟歆的下場,謝真深以爲然。看到一旁長明面無表情,陵空又將話頭指了過去:“別不當一回事,倘若小蟬花沒能從星儀那裏脫身,你與他依約於滿月在淵山相見,你能否斷言不會受他威脅?”

還沒等長明答話,謝真就正色道:“沒到那當口,又如何在假想中作選擇?星儀聽了想必也要覺得有趣,他還沒做呢,我們就自己先糾結起來。”

他難得如此認真對答,陵空也微微一怔。謝真又道:“且不說事到臨頭不一定是非此即彼,就算真有這情形,無論怎麼做,都不是他的錯,要怪也得怪那蓄意害人的一邊。”

陵空無奈道:“好了好了,不是要欺負你們家鳳凰,就是叫你們不能掉以輕心——有一點你說得在理,若非到了那關頭,誰也說不好情形會是如何。說到底,我也不是就相信你們絕不會作出錯事,可是我活了這些年,最後領會到的就是一件道理:事情總不會在你做好萬全準備之後再來。”

謝真與長明相視一眼,都嚴肅起來,等着對方往下說。

“霜天之亂時,仙門與三部都是措手不及、疲於應付。”陵空道,“我雖對天魔的誕生緣由有所猜測,但終究不知道臨琅當初發生了什麼。若是詳加探訪,或許能一窺全貌,可惜那時實在沒有這個餘暇。”

他依次望過面前兩人,沉吟道:“你們想問,星儀是否會攜天魔之力,在延國重演臨琅舊事。要有真憑實據,你們自然可以昭告四方,前去除魔衛道,但只怕星儀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

“不用非得有什麼能說服天下人的理由。”謝真聞言道,“只要星儀現身,我們自然要去對付他。”

“我要是他,就不會在此時貿然出來討打。”陵空一攤手,“他不出現,你能去找誰麻煩?沒憑沒據地打上衡文書院?還是對延國的凡人出手?說來說去,你們本來都還是猜測,連星儀是不是真在延國都不曉得吧?”

謝真並不氣餒:“因此纔要請前輩指點,好讓我們能找到星儀的蹤跡。”

“都說了,我不清楚臨琅當年情形,也就無法據此推斷延國。”

陵空欣賞了片刻這兩個人皺眉沉思的表情,才道:“但我知道哪裏或許有這個答案。”

謝真反應過來:“臨琅舊址?”

陵空頷首。長明則說:“臨琅起初是險惡絕地,後來經歷六百年,早被人犁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你要說那中間還有沒被發現的遺蹟?”

陵空不屑道:“那六百年來,有誰破解了天魔的來歷麼?”

謝真:“……這倒沒有。”

“若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看穿,也不是他的手筆了。”陵空說道,“何況至關重要之物,不一定在眼見之中。”

長明反問道:“就算這樣,星儀能以金砂化身行走世間,他自己也有機會毀屍滅跡,會將破綻留着,等我們去抄他的老底?”

“所以我說‘或許’啊!”陵空怒道,“總有些東西無法抹消,再說我也只需些許印證,難道你還想讓我跟你保證這一去手到擒來馬到成功嗎?”

謝真:“……”

長明卻把臉上挑釁的神情一收,平靜道:“你說只需些許印證,只怕也不是對臨琅全然一無所知吧?與其等我們印證完了再講,不如先說說你知道,我們一起參詳。”

陵空手指在空中虛戳了兩下,嘲道:“在這等着我呢?”

謝真在旁邊看着,心想別看他們針鋒相對,性子其實像得很。兩個都想佔據上風,力爭主導,誰也不願受人制約。

這麼一槓上,兩下就僵持起來。陵空行動受限,固然無法輕易擺佈對方去爲他探查,長明也很難一口氣把對方心中所知全都掏乾淨。

縱是兩代王庭之主,血脈相連,彼此也還不能全然信任。與其說爭一口氣,不如說爭的是此事的決策權力。

只見陵空頓了頓,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怕我延誤時機,對延國那邊不管不顧,乃至故意等那邊鬧出什麼麻煩再去勘察。”

謝真:“……”他還真沒往這邊想過。

長明面不改色與他對視。陵空又道:“雖然我也確實不關心仙門會怎麼倒黴,但我心裏有數。當年星儀在臨琅搞風搞雨,未嘗沒有各派坐視的原因,我如今更不至對此漠不關心。”

“那是最好。”

長明也略一讓步,“去臨琅一探勢在必行,在此之前,能否將天魔的事情再與我們解釋得更清楚些?”

謝真沒和他交換眼神,聞言也心領神會,說道:“我如今也身負一道天魔的印記,怎麼使用,全靠自己摸索,還望前輩指點一二。”

陵空半晌沒說話,良久才道:“天魔本身的法門,我並不清楚。非要形容的話,我想它應該算是一件半途而廢的殘物……它沒能達成星儀的期許,因爲某些緣由中途橫遭扭曲,因而釀成大禍。”

還沒達成,就已給世間帶來如此大難,真要是完成了,又該是個什麼情景?

正當謝真訝異時,陵空卻道:“至於星儀想令他成爲的模樣,世間與之相類的,你們已經見過了一個半。”

“一個半?”

對面兩人異口同聲道,實在是這說法匪夷所思。

陵空說出了令他們震驚的答案:“那半個,是繁嶺的先祖之靈。它已具備少許超脫世間的特質,卻難再進一步。至於那一個……”

他將目光移向長明,平淡道:“即是鳳凰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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