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明照例在城牆上巡視,看着遠處黑壓壓的黑羽軍,即使知道他們攻不進來,也難免覺得前路艱辛。
回營地的時候卻看見每個人都是一身泥土,活像是去泥地裏打滾了。
“這是幹什麼去了?”
他問自己的副將。
副將也不知道,但是跟誰走了他還是清楚的:“上午的時候薛小姐來借走了三成的人,說是有活計安排給他們。”
“哦?”現在的雲期在顧思明眼裏可不僅僅只是薛雲霓的妹妹了,她既有膽氣在這種境地來到金源城,把人借走應當也是有什麼大事。
正想着要去問問,就見雲期帶着封陽來了。
“顧三哥,換崗了?”雲期笑吟吟的,“我在城中請人置辦了一大桌子菜給今天來幫忙的將士們,二位不如一起?”
顧思明點頭。
於是四人一同向發伙食的地方走去。
“你借走我的人,是又有什麼主意了?”
雲期笑一笑:“不是什麼好主意,頂多只能說是爲城中百姓準備的後路。”
“後路?”
“若是我們最終也沒能守住金源城,給城中百姓一個活下去的後路。”
顧思明和副將都沉默了。
雖然雲期說的是若是,但是他們都很清楚,若是後的這個假想,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最終的結果。
但是雲期卻拍一拍他們:“實在不行也可以當做我們的後路嘛,顧三哥若是實在好奇也可以去看看,左右喫飯不着急。”
於是四人腳下一拐就進了一個門戶大開的小院子。
副將忍不住“哎”了一聲。
雲期笑起來:“不必見怪,我是跟人說好了的,何況這是給他們弄的,當然得放在他們的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個地洞,看上去極深,遠比一人更高。
雲期指着那個地洞說:“我預備在那裏打一個地窖,底下的空間要特別大,不僅能放下他們的一部分家當,還要能放下一塊巨石。這樣等到他們進了地窖就可以把門板拴在巨石上,這樣即使叛軍覺得蹊蹺也打不開。”
“想法很好,可是門板用什麼材質呢?木門板很容易就能夠被弄壞吧,如果門板壞了再沉的石頭也沒有用。”
“真要這麼想的話其實是石門板最結實,但是太沉了,到時候恐怕來不及躲好。我的想法是木門板裏面襯着一層薄鐵,能稍微結實一點。”
“就算是鐵門只要放把火裏面的人也就完了。”
雲期笑了兩聲:“顧三哥你要這麼想就沒意思了,這樣的話什麼門都沒有用。況且我們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他們若真要放火,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盡人事,聽天命,”顧思明嘆了一聲,“我們也只能如此了。”
眼看着四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低落,不知是誰的肚子響亮的“咕嚕”了一聲,打破了這氛圍。
雲期立馬笑了:“餓了吧,走,咱們先去喫飯。”
如今城中人口減半,而糧食的總量不變,雲期不在乎錢,將所有離城之人的糧食全部買了下來,因此對於衆人來說糧食是充足的。但是如今已經是第五天,加上挖掘地窖體力消耗大喫的也多,所以糧食消耗的速度並不慢。
但是隻要薛雲朝足夠及時,他們就能撐到那一天。
......
而被雲期拋棄在絡州的薛雲朝,在徘徊半月苦尋不得之後,終於遇見了前來絡州的謝長安。
這下他可算明白了雲期把他扔下的深意。
“我以爲你明白她的意思呢,”謝長安似笑非笑,“還尋思要不要直接去扶昌城呢。”
薛雲朝惱羞成怒:“又沒有人直說,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他被扔下就已經很憤慨了,好不容易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勸自己不生氣,結果謝長安三言兩語有把他的火氣激起來了。
謝長安笑一笑:“無妨,她在金源城很安全,顧三哥是主將,我身邊的封陽也跟着她,只要我們在金源城破之前帶着援兵趕到,所有人都會安然無恙。”
扶昌城距離絡州並不遙遠,但是到金源城就有些遠了。中間借兵調兵的時間暫且不提,兵士的行軍速度要遠遠慢於快馬加鞭,那一世的謝長安整整用了十日才帶人趕到金源城。而當時的金源城根本沒有等到他帶着援兵歸來。
因此二人不敢耽擱,幾乎是馬上就牽了馬要敢去扶昌城,卻在城門口遇見了薛雲霓。
薛雲霓籠着馬,看見兩個人騎馬出來,十分不解:“你們怎麼出來了?雲期不是在絡州嗎?還沒救出來人呢,你們這就要回京城?”
薛雲朝差點從馬上滾下來:他們薛家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往前線跑。
“沒,還沒準備回京城呢。”
薛雲霓坐在馬上問他們:“雲期呢?”
“薛小姐和我的屬下一同陷在金源城了,如今金源城被圍,我們準備去扶昌城向薛二公子求援。”
“你的下屬?”薛雲霓狐疑地看着他,“你的下屬爲什麼會和雲期待在一起?”
薛雲朝也反應過來:“對哦,你的下屬爲什麼在她身邊。”
謝長安百口莫辯,他又不能說是派封陽跟蹤雲期的,只能含糊其辭,說是巧合。
也不知道姐弟二人信是沒信,但終於是放過了他和雲期之間的關係,只說起應當如何說服薛雲霆。
“我二哥爲人最固執了,不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就是雲期陷在裏面了我們也未必能夠借到足夠的人手。”
“薛二公子最深明大義,倒不如直接說是要借兵去支援金源城。”
那年的謝長安就是用的這個藉口成功從薛雲霆那借兵的,應該可以再用一次。
薛雲霓用一種很不懂事的眼神看着他:“你看我二哥會信嗎?咱們三個哪個是會憂國憂民以身赴險的材料?”
薛雲朝餘恨未消,忍不住說一句:“也不是沒有,不過以身赴險的那個已經在金源城裏困着了。”
謝長安失笑:“那也總要試試,我們在這絡州城外想再多辦法都沒有親去一試來的有用。”
最終三人打馬向着扶昌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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