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北梁來朝

將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雲期就將所有的事情就交給了羅娘子，告訴她自己的計策，等着她把結果送過來。

照理雲期是不應該如此信任一個謝家人的，但是以來羅娘子有心表現，二來這件事看似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即便羅娘子辦砸了，雲期還有別的辦法兜底。

總之最後無論如何，卓郡馬一家子要付出代價，晚晴縣主要替永昌郡主和親北梁。

而羅娘子也不負雲期所託，辦事十分利索，京城裏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雲期在薛雲霓嘴裏聽說了這件事。

就像是雲期前世曾聽聞的那樣，卓玉成對一個姑娘的欺騙變成了強姦，又在雲期的運作之下，變成強姦未遂，被判了杖責一百，流放三千里。

已經是時候收網了，雲期想着改天應該再去見晚晴縣主一面。

孰料不等雲期登門，晚晴縣主就自己來了。

可以看出來，她對雲期目前所展現出的能力也好，才智也好都是十足的敬佩，最起碼她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了第一日時那股子傲氣。

雲期對着她笑一下：“晚晴縣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晚晴縣主也不拿喬，還沒走到雲期面前呢就已經舉起雙臂對着她下襬：“謝姑娘圓我母親遺念。我必萬死以報。”

雲期笑了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哪裏就值得郡主這樣大費周折地，還說什麼萬死以報。”

這當然只是客套話，雲期爲了晚晴縣主也是廢了不少心力的，但是越是這種快要成功的時候越不能露怯，卻要四兩撥千斤，絕對不能讓晚晴縣主對她起了輕視之心。

說到這雲期難免覺得有幾分心酸，她也就是仗着如今的晚晴縣主什麼都不知道，尚且稚嫩才能忽悠得了她。

再往後幾年的話，雲期可沒有自信能夠唬住她。

但是晚晴縣主不知道這些，她對着雲期盈盈下拜，全然沒了之前自恃身份的傲氣。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母親死前心心念念要那一家子白眼狼得到報應，若是我來哪有姑娘這樣精妙的手段，就衝這一點，我便是結草銜環也不爲過。”

雲期沒有真的信她的那些客套話：“我的目的之前就告訴過縣主，如今已經數日，又出了這檔子事，縣主考慮得如何了？”

她本想着晚晴縣主怎麼說也要再託辭兩天，不過如今時間充裕，她想要做什麼時間都是來得及的。

怎料晚晴縣主卻直接一口答應下來：“我去。”

雲期一驚，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晚晴縣主看她如此模樣，忍不住調笑：“怎麼，姑娘又不想讓我去北梁了？”

雲期擺擺手：“那倒不是，只是縣主一定要想好了，這條路一旦踏上去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這些是一定要說明白的，倒不是給晚晴縣主反悔的機會，只是告訴她若是商定之後再反悔，兩國和親淪爲笑柄，事情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晚晴縣主對着雲期微笑：“我自然是明白的。”

她不是什麼衝動的姑娘，答應雲期自然是深思熟慮之下的決定。

平樂郡主府在京城已經淪爲笑話，但是好在母親走得早，不用看見眼前這些糟心事。

可是晚晴縣主可以想象等事情塵埃落定，那些公子貴女們會用如何可憐的目光看着她。

那是她最受不了的。

還不如去北梁，那裏山高水遠，沒人認識，是一片等着她去大展拳腳的新天地。

至於北梁人的態度，她是大周的和親公主，只要不是太過分，那北梁王就是恨毒了她也得讓她好好活着。

而只要還活着，那些白眼，談論根本不在話下，她本來就是在這些東西下長大的。

這些都沒有留在京城可能要面對的憐憫目光令她痛苦。

晚晴縣主對着雲期笑：“我會去北梁，在那裏替姑娘辦事，只要姑娘用得上我，我必定赴湯蹈火以報。”

雲期笑：“哪裏就有那麼多刀山火海了。”

不過現在還遠遠不到雲期要對北梁出手的時候，晚晴縣主只管放手去做，現在的她還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晚晴縣主也笑。

......

既然晚晴縣主這邊已經告一段落了，雲期想，那剩下的就是等了，等北梁使臣進京，等和親這件事板上釘釘。

哦，還有接近北梁人隨行的薩滿巫師。

畢竟薩滿巫師纔是這個計策中最不穩定的一部分，如果他拒不合作，雲期還要大費許多周章。

但是這樣的事情急不得，只能等。

好在等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好消息，雲期找了個機會又去了謝家一次，這次請神醫把脈，確定了體內已經不再有餘毒之後就停了藥。

除此之外就是薛雲霜也定親了。

是在一次宴請國公府上下的宴會上，雲期親眼看着薛雲霜的臉在一個少年的注視下一點一點的紅了起來。

那少年生得十分俊朗，與沈洺不同，是看起來十分陽光溫柔的長相，又偏偏是個在禁衛中任職的武將——可以說是死死地戳在了薛雲霜喜歡的樣子上。

一場宴會從頭到尾，薛雲霜的臉始終都跟個年畫娃娃似的——通紅。

雖然說少女心動不可避免，但是雲期分明記得薛雲姣婚禮前後她都有一個對象啊，那時整日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天天傻笑。

懷着這份疑問，雲期把話問出了口。

薛雲霜臉更紅了：“沒有別人，那時候是我想我自己的親事。”

雲期：......

合着您是自己暢想自己日後的夫君，給自己弄成懷春少女的。

不過也算是一件好事，興許那位少年十分喜歡薛雲霜這種動不動就臉紅的嬌羞做派，宴會之後沒幾天，少年家裏就來人提親了。

少年叫洛宛，出身一般，家裏也沒有什麼廕庇，甚至不如薛雲姣的沈洺。

但是與薛雲姣時時都要爭個長短的薛雲霜卻十分滿意：“你別看薛雲姣回門的時候那樣得意，我還不瞭解她，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委屈不願意說，打落牙齒和血吞呢。”

雲期對此不作評價。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這位姐夫在禁軍當差，最近籌備北梁使臣進京的事情，因爲人手不夠，他就被抽調去幫忙了。

託他的福，雲期這一世先於所有人拿到了北梁使臣的消息。

北梁這一次派出來的是整整一個使團，因爲他們不僅僅只是爲了和親一事而來的。

有相當一部分的使臣在和親之後是不跟着送嫁的隊伍走的，而是留在京城，作爲使者學習大周的文化與知識。

除了那一部分遣周使外，使團主要成員只有三人，一個北梁大臣，一個薩滿巫師，還有一個是跟着來玩的北梁小王子赫連蒙越。

北梁小王子雖然身份尊貴地位高，但卻是個做不了主的花瓶。

北梁大臣能被派來出使大周，想必心性與手腕就不一般，也無法作爲突破口。

思來想去，還是隻剩下那個不知道底細的薩滿巫師了。

但是也正因爲不知底細，想要接近他就顯得不那麼容易——不然觸了黴頭就得不償失了。

雲期跟羅娘子借了人，跟蹤了他好些日子才得出唯一的一條：這位薩滿巫師似乎十分喜歡大周的文化，尤其十分熱愛喝茶看戲。

可以說從他踏進京城開始，除了朝見那一天和喫飯睡覺，就整天泡在戲園子裏頭。

這樣就好了，好歹有了一點可以相信的東西，總比眼前一抹黑矇頭亂跑要好得多。

但是越是這樣接近他反而越不能過於刻意。

雲期耐着性子天天去聽戲，還天天坐在這位巫師旁邊，如此三四日，總算是和這位薩滿巫師搭上話了。

“你們大周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是我們大梁沒有也看不見的，”巫師說，“就像這故事裏的姑娘，說話這樣溫柔，就算是被人欺負了也不生氣。換成我們大梁的女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打了個抖，“早就提起鞭子抽他了。”

雲期聞言忍俊不禁：“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淮南生橘，淮北爲枳，總要有些不一樣的。”

怎料小巫師愁眉苦臉：“你不知道，我們大梁的女子是多麼的驍勇剽悍，小時候打獵，我姐姐次次都是獵物最多的，就算是家裏的男兒都比不過她，比不過就算了，她還特別喜歡管教我們，一有不合心意的就拿鞭子抽我們。”

雲期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如此聽來，令姐也是性情中人，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夠結識啊。”

小巫師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看着雲期：“別說這麼嚇人的事情。”然後又說：“我來之前就聽說大周女子溫婉又美麗。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後面這句話說得十分僵硬，像是從哪裏學來但是自己又不習慣這麼說話的。

雲期看着臺上又唱了一折的才子佳人，看着那個剛出場的風流公子，瞭然一笑：哦，原來是現學現賣啊。

小巫師被她看得有些窘迫，臉都紅了起來：“怎......怎麼了，”他緊張得說話都有些結巴，“我......我說的......說的不對嗎？”

真的是十分可愛。

雲期笑起來：“公子這戲也聽了好些日子了，我帶公子去聽說書啊。”

“說書？”

“也是聽故事，只是這說書是隻有一個人講故事。”雲期笑着說，“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戲文愛恨纏綿，咿咿呀呀的唱腔令人心旌搖曳，可是說書又是不一樣的魅力，那塊驚堂木一拍，小巫師已經聽得渾然忘我，連雲期在旁邊說了什麼話都聽不見了。

這位小巫師是雲期意料之外的單純，不過是陪他玩了幾日，就已經把她引爲知己，還說要帶她去看看北梁的好風光。

這倒是十分出乎雲期的意料。

不過單純也有單純的好處，起碼雲期說什麼他信什麼，保持這個勢頭下去，只要能夠堅持到確定和親人選，雲期就敢打包票能把晚晴縣主送上那個位置。

不過雲期不知道的事，不僅僅只有她在思考這位小巫師和北梁的事情，北梁使團那邊，也正因爲雲期鬧得雞犬不寧。

小巫師坐在地上，胡攪蠻纏：“我現在是薩滿我說了算，我就要她嫁到北梁來！我說好了要帶她去北梁玩的。”

使臣氣得青筋暴突：“你也說了，是帶她去玩，她同意你就這麼把她的婚事定下了嗎？”

絕對不能讓這個女子嫁到北梁去，這才幾日就把人哄得團團轉，若是嫁過去還了得。

“她又沒說不行，我喜歡她想讓她跟我玩都不行嗎？我這個殿下當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一個巫師呢！”

是的，雲期這幾日圍着轉的這位小巫師，就是北梁小王子赫連蒙越。

使臣覺得自己當初答應帶他來就是腦子缺根筋：“你把她弄成和親公主又怎麼樣，和親公主是嫁給王的，你是要管她叫阿孃嗎！”

赫連蒙越這才反應過來，傻傻地張嘴：“啊。”

此時正牌薩滿又說：“這位小姐並不是皇族，只是王公大臣的女兒，是不在和親的人選上的，而且聽說在家裏很受寵，二位再爭下去她也是不會和親的。”

北梁使臣這才覺得上來氣了，說：“你去問，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跟你回北梁，她要是願意我就跟你姐姐誇你兩句怎麼樣？”

赫連蒙越幾乎是一聽見後面這句就知道這事成不了：“那我也想帶她玩嘛，她陪我玩了好幾天，可是我又不熟悉大周。”

使臣按着額頭，決定回去就請辭小王子的老師這個職位，否則總有一天要被活活氣死。

“日後她來了大梁你再盡地主之誼不是更合適嗎？你現在強行把她帶過去會有什麼好事嗎？”

分明公主就十分聰敏，怎麼一個母親生的的小王子的腦子就跟個木頭樁子一樣，別說轉了，動都動不了一下。

薩滿又說：“而且我們出門的時候，大人不久已經和大周裏的人定好了嗎？和親公主，無論如何不都應該是那位郡主殿下嗎？”

赫連蒙越沉默了。

使臣心想，還好，起碼還有聽話這一個優點。公主聰明是聰明，就是太不聽話了。

還是王子乖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