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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早產與夢境

總之不管怎麼說,現在雲期再次回到京城,再加上種種原因,不得不把京城現在的爛攤子攬到自己身上了。

但是雲期有孕,京城的所有事情都被付憫柔帶着何鳶——他殿試二甲,他們一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攔截在了雲期的住處之外。

等到雲期八個月的時候,她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趙顏?”

雲期看着眼前狼狽不堪的女人,哪還有之前趙修媛的風光無限。

爲霜扶着雲期,對趙顏說:“趙修媛......不,趙太嬪來這裏是想要做什麼,您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就該叩謝聖恩了。”

趙顏笑了一下:“叩謝聖恩,你怎麼不說讓我跪下來謝謝你們的不殺之恩呢?”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我怎麼會感謝你們呢?我雖然苟延殘喘,但是這樣與死何異!你們既然不願意給我一個痛快,大可以送我出宮,青燈古佛,起碼讓我死在父母家人身邊。”

“出宮?”雲期輕輕地笑了一下,“可是你就是出了宮還能去哪裏呢?”

趙顏警覺地意識到雲期話裏的另外一種可能性,幾乎是撲上前來,跪倒在雲期身前:“只要你們肯放我走,我父親母親就在京城,他們自然會接我回家的,他們會來的。”

雲期幾乎是憐憫地看着趙顏:“若是尋常宮妃被接回家去自然不是什麼奇事,自從陛下登基後已經有許多先帝的妃子被接回去了,但是趙顏,唯獨你,你家裏人不會來接你的。

你可是跟趙景殊一起謀逆的,不說別人家知不知道,你的家人想必是知道的吧。

現在趙景殊已經敗走北梁,你猜他們敢不敢爲了你觸怒陛下。”

趙顏站起來,怒視着雲期:“混賬!你......你就是不想放我走,何必扯謊!

我父親母親那樣疼愛我,甚至爲了我不惜舉家搬來京城,怎麼會不要我!”

這下,就連爲霜都開始憐憫地看着她了:“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公主和太后娘娘就告訴了那些先帝妃嬪的家人,可以來把女兒接回家去,那些跟你一起進宮的,哪個不是已經回家去了!”

趙顏喃喃自語着後退,半晌,她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等着雲期:“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雲期驚呆了。

且不說趙顏是怎麼得出“都怪她”這件事情的,單單就是說趙顏自己走到這一步,跟雲期可沒有什麼關係。

就算沒有云期,趙顏也不會如她所願一般嫁給謝長安。

至於會不會入宮,雲期確實是記不清楚了。

而眼下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雲期細想,她僅僅只是遲疑了半刻,就看見趙顏整個人朝着雲期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公主小心!”

會武的幺娘不在,雲期和爲霜一個身懷六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居然兩個人加起來都沒能制住趙顏。

而趙顏殺出來的這個位置又非常巧妙,正是一處九曲迴廊的臺階上。

雲期後退躲閃不及,一腳踏空,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臺階並不高,只是顛簸了幾下,若是一個尋常女子,即便是從這摔下來也就是拍打幾下的事情。

但是雲期不一樣,她已經懷胎八個多月了,雖然還沒有到臨盆的時候,但是因爲心緒不佳,懷相併不好。

這麼顛簸幾下,扶起來的時候,身子底下已經見了紅。

爲霜呆了一下,然後驚聲尖叫起來:“公主!!!”

趙顏也呆住了,她萬萬沒有料到,雲期會因爲幾個臺階就這麼見紅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被爲霜的尖叫招來的護衛就一擁而上把她扣下了。

“公主,”爲霜扶着雲期,“你還好嗎?”

雲期撐着爲霜的手臂站了起來:“扶我回去。”

她的脣色白的驚人,但是整個人還是在撐着一口氣,說:“扶我回去,去叫太醫,我只怕是要早產了。”

正說着話她就覺得肚子痛得不行,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把太后請來坐鎮,任何閒雜人等都不能靠近我的住處!”

“是!”

...............................................

付憫柔趕到的時候,雲期已經在屋子裏被穩婆扶着走路了。

她問爲霜:“怎麼忽然就生了,早上把脈的時候不是說懷相雖然不穩,但是也還算不上兇險嗎?”

爲霜這才把趙顏的出現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付憫柔一聽就皺起了眉毛:“她人呢?”

秋紅說:“已經關起來了,等永安公主這邊事了,我們再去處置也來得及。”

付憫柔點點頭,又跟爲霜說:“把外面看緊了,一個無關之人都不許放進來,秋紅,我們進去看看。”

一掀開捂得嚴嚴實實的棉簾子就看見雲期汗如泉涌,額頭上的鬢髮被汗水浸溼成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見她進來還能笑出聲來:“憫柔,你來了。”

付憫柔上前就握住她的手:“不要怕,我當日生產的時候就是你陪着的,也算是有經驗了,外面的事情也不必擔心,我還沒有那麼不中用。”

看雲期像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付憫柔又說:“謝長安那邊我已經派人送信給他了,不過京城距離北疆千里迢迢,恐怕趕不及。”

雲期喘了口氣:“沒事,我不怕,你也不要着急。”

付憫柔眨了眨眼睛,笑着說:“我自然是不着急的,你也不要着急,我就在外頭陪着你,等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我們再從長計議。”

雲期被扶着站着,這時候像是沒有力氣說話了一樣,這個人虛弱無力地倚靠在穩婆身上,攢了攢力氣,她說:“我當然不着急,我們都不着急,你去外面好好地坐着,接下來這段時間就一切都要靠你了。”

付憫柔又看了看雲期,跟穩婆說:“無論如何要好好地保住永安公主和肚子裏的孩子,聽到沒有。”

“是!”

看付憫柔扶着秋紅出去了,雲期這才覺得她有了些太后的樣子了。

可是付憫柔的劫難已經過去了,而云期的纔剛剛開始。

穩婆又扶着雲期走了一會,才讓她躺在牀上。

“公主要不喫些東西吧,還不到生的時候,現在喫些東西,待會也能有些力氣。”

雲期默默地摸了摸肚子:“我實在是喫不下什麼。”

她現在痛得覺得孩子像是堵在她的嗓子眼,不說是喫些什麼,就算不喫,都覺得自己的肚子裏都是東西。

穩婆看着雲期,只能吩咐:“去給公主端一鍋雞湯來!”

然後又勸雲期:“就算是喫不下,起碼喝幾口。”

等雞湯端來,雲期強逼着自己喝了半鍋,又強撐着吃了幾口肉,直到感覺自己再動幾下那雞湯就要從嗓子眼裏冒出來了,這才躺下去,說:“就這些吧。”

穩婆摸了摸雲期的肚子:“好了,到時候了,公主且忍着些力氣叫喊,把力氣都用在肚子上。”

雲期好歹也曾經生過昭陽公主,自然明白。

但是這次興許是因爲早產的緣故,比當初生產昭陽的時候來的更加兇險。

她手裏攥着軟布,咬着牙就開始用力。

..................................

“太后,”秋紅走進來,“趙修媛那邊已經讓人看住了,然後又責問了原來把守她的人,說是一時不察才被她跑了。”

付憫柔面色陰沉如水:“一時不察?她被關着的地方離永安公主出事的地方可不近,她又傷了腿走不快,想必不是一時不察,是始終不察吧!”

爲霜此時站在付憫柔身後,聽見付憫柔這麼說,她說:“太后,讓奴婢去審訊吧。

別的不說,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是沒喫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於審訊一道也有些見識。”

付憫柔看她一眼,擺擺手:“也是你的主子出了事情,你去吧,小心些,別再出什麼紕漏了。”

等把人安排出去,自己手上沒什麼事情了,她又開始覺得焦躁:“這怎麼還沒生出來。”

秋紅哭笑不得地攔住她:“太后,您當初生陛下的時候也沒到剛進去就生下來的地步,何況公主還沒到時候,只怕還有的磨呢。”

付憫柔這才又坐住了。

然後又說:“這樣的時候,合該讓她家裏人進宮來的。”

“公主早就嫁人了,何況她父親母親早逝,與定國公也不親近,唯一親近的薛大小姐又不在京城。

太后還是莫要着急了,穩婆不出來問,事情總歸還是小事。”

付憫柔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又有些不安地站了起來。

這次不等她說話,秋紅就說:“謝小姐就這麼在寢殿多少有些不安心,不如一起過來吧,總歸也是她的母親不是?”

付憫柔卻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一樣,然後她慢慢地說:“你說得對,把繁娘抱過來吧,她母親生產,她陪着也不是壞事。”

而產房裏的雲期的形勢卻有些兇險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裏睡得不太好,她這會雖然肚子疼,但是睏意卻像是潮水一樣一陣陣地涌了上來。

但是雲期也不是什麼不經事的小女孩了,她是生產過的,自然知道若是自己這個時候睡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眼前卻忽然開始發花,前世的一切開始在雲期的眼前走馬燈一樣迴轉,就連發現她失神的穩婆的喊叫都聽不見了。

眼前的不像是雲期活着的時候見到的景象。

但是那景象中的人又分明是雲期自己,而絕非李常玉。

似乎正是一場花宴,雲期和衆人坐在花樹下飲酒歡笑。

若是說有什麼不同的,那大概是衆人中竟然還包括了顧思明和謝長安。

顧思明暫且不提,雲期記得,自己的那一世輪迴之中,可從未與謝長安有過飲酒作樂的交情。

而眼下這幅景象,雲期猜測興許是謝長安的不知道那一次輪迴。

看他和顧思明那樣熟稔的樣子,只怕還是輪迴剛開始的那段時間。

雲期看着衆人大笑,然後醉醺醺地站了起來。

而畫面中的雲期看見了謝長安手腕上那碧綠的碧璽手串,笑着擡起他的手,笑着端詳。

然後身後的陸平川推了她一把,讓她失手扯斷了謝長安手串,碧綠的珠子頃刻間便落了滿地,衆人都呆住了。

然後一個個東搖西晃地幫他找。

最後一百零八子的手串只找到了一百零七顆碧璽珠子。

雲期抓着謝長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而最後謝長安也只是對着她一笑置之,只說“無妨,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雲期本來就醉醺醺的,就無所謂地走了。

等到回了自己住處,解開衣服,這才發現一顆碧綠的碧璽珠子一下一下地蹦進了雲期的牀底。

原來那顆遺失的碧璽珠子,是落在了雲期的衣服裏,而當時大家都醉醺醺的,沒有一個人發現。

雲期晃了晃神,這才又看見心急如焚的穩婆和付憫柔,她對着他們笑了一下:“你怎麼進來了?”

付憫柔見她回神,這才鬆了口氣:“我怕你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

沒什麼不好的。

雲期想,剛纔看見的那些東西必定是有它的用意的,她當初夢見金源守城,這才能解金源城之困。

夢見朔勒番之死,這才能夠及時擊殺陳厭,隱瞞謝長安或許將死的消息。

此時夢見這個夢境,又是爲了什麼呢?

是爲了這個孩子?還是爲了那些雲期都不知道,謝長安都不記得的前世糾葛。

雲期手裏攥着軟布,默默地用力。

等聽見孩子呱呱墜地,這才鬆了口氣。

“憫柔,是男孩還是女孩?”

付憫柔看着穩婆懷裏的孩子,眼裏含着淚,說:“是個女孩呢。”

是個女孩啊,雲期閉上眼睛。

付憫柔把孩子交給穩婆,轉頭看見雲期。

“雲期?”她輕輕地推了雲期一下。

雲期沒有再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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