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不情不願地抱出了一牀古琴,動作間透露着明顯的不耐煩。.
季相思也不與她計較,接過琴,端端正正地坐下,纖纖玉指撫上琴絃。
潺潺流水般的輕緩琴音響起,沁人心脾,引人入勝。
隨着指尖的翻動,琴音漸入佳境,如雨打芭蕉,如珠落玉盤,聽者的心跳也隨之變快了些,就像陷入熱戀的情侶,臉紅心跳,喜不自勝。
彈至高潮處,琴音又變得短促而密集。如雷鳴戰鼓,短兵相接。彷彿親密的戀人反目成仇,劍拔弩張,聽者都不由地屏住呼吸,陷入緊張地氛圍。
慢慢地,琴音又逐漸變緩,變柔。然而在這輕柔中,又有無限的變化。
時而如大海般深沉,時而像草原般廣袤,時而又像大漠的遼遠,時而也有溪流的叮咚活潑……
琴音中的主角,彷彿在見證了人生百態後心境豁然開朗,與心愛之人攜手走過世間美景。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就像季相思指尖的琴音……餘音嫋嫋,久久不散。
這是慕如晦從她的琴音中獲得的感受。
他一個外行人,沒有辦法從專業的角度點評,但是世間萬事萬物中所傳達的情感都是互通的。
而這琴曲,亦讓他感受到了一段轟轟烈烈後歸於平淡浪漫的真摯感情。
他黑亮的眸子閃了閃,一眨不眨地直視季相思,緩緩撫掌,讚歎道:
“阿喜,很好聽。”
季相思彎了彎眼睛回他一個甜甜的笑,然後就看向店員,自信地詢問道:
“這首《河清海晏》我彈奏地如何?可以挑一牀我喜歡的琴帶走了吧?”
她的目光投向“相思琴”,目標不言而喻。
只要她憑藉《河清海晏》拿了相思琴,小爸絕對會知道是她的。
既然小爸現在不在,那就讓小爸主動找她就好了。
店員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難看出,她剛纔也被季相思的琴音所吸引了,眼神裏尚有殘存的沉醉與讚賞。
但是季相思一提要求,她立馬清醒了過來。
看着季相思的眼神帶了點敵意,有些磕磕巴巴地反駁:
“你,你還不能拿走!”
季相思不悅:“爲何?”
“你們白紙黑字寫地很清楚,成功彈奏《河清海晏》,可免費取走任一古琴!”
店員眼裏劃過心虛,但是很快她就梗着脖子堅持道:
“你彈了一首沒人聽過的曲子,怎麼證明這曲子是《河清海晏》呢?!”
其實《河清海晏》這首曲子,她老闆方海宴專門給她彈奏過,讓她記住。
如果有顧客彈奏相同的曲子,她就要把琴免費贈予顧客,並及時告知方海宴。
但當時,她根本沒有認真聽……只沉迷於方海宴的盛世美顏中,曲子的內容是一點都沒記住。
本來她還有點心虛。
但是後來她漸漸發現,來店裏的顧客,除了正常來買樂器的,剩下的全都是老闆的追求者。
根本沒有人嘗試彈奏《河清海晏》這首曲子。
她也查過了,這首曲子根本就不存在,估計就是老闆自己創作的。
怎麼可能有人會彈奏呢?!
而且……這個顧客肯定也是老闆的狂熱追求者,必然不能讓她把老闆心愛的琴拿走!
只要她不承認,這個顧客就沒辦法證明,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店員美滋滋地想,她又趕走了一個老闆的追求者,今天的業績+1。
“證明?”
季相思被她的無理取鬧氣笑了。
“那你給我證明一下我彈奏的不是《河清海晏》。來,你給我彈奏個真的看看!”
季相思從琴案前起身,揚了揚下巴示意店員給她演示。
店員無從反駁她的說法。臉上火辣辣的,覺得丟了面子,於是漲紅着臉嘴硬道:
“我憑什麼給你證明?我彈奏的話,那不就被你偷學了?”
季相思最後一點耐心也要被她磨完了。
她雙手往腰上一叉,眼珠子滴溜溜轉圈,不屑地翻了個大白眼:
“我彈的,你說不是。我讓你彈,你又不彈。你這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店員氣急,嘴脣抖着不知道如何反駁。
但是還是不肯讓步。
“啪!”
慕如晦往櫃檯上放了一張卡,冷聲說:
“這裏的琴,我全買了,你算錢吧。”
季相思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反駁慕如晦的話。
店員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張薄薄的疑似黑卡的銀行卡,內心有些動搖。
但也只動搖了一瞬。她眼裏的糾結一閃而過,隨即僵硬地拒絕:
“不好意思,相思琴和清和琴是非賣品。”
這態度,顯然想把“耍賴”兩個字貫徹到底。
慕如晦額角突了突,正想發怒。
季相思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無力地泄了一口氣:
“算了,我們先回家吧。”
慕如晦臉上的冷硬沒有緩和,又瞪了店員一眼,才順着季相思的力道走出了店鋪。
就連店員都有些詫異。
她還以爲要再跟這兩個顧客周旋一會兒呢,這顧客怎麼突然放棄糾纏了?
不過她都無所謂。
多趕跑一個方海宴的追求者,她就多開心一分。於是又樂呵呵地趴在櫃檯上繼續看電視。
走出店鋪的慕如晦和季相思,緩緩漫步在園區的小路上。
“你不是想要相思琴嗎?而且你還沒等到你要找的那個朋友呢,怎麼突然就放棄了?”
季相思垂着腦袋,隨性地把腳邊的小石子踢飛出去,漫不經心地說:
“我只是不想在和他相認之前,跟他的店員鬧得不愉快。”
“他的店員,留給他自己收拾。”
說完,她停下腳步,揉了揉剛纔憋氣到僵硬的臉頰,緩緩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沒關係,反正都已經找到他的店鋪了,早晚能堵到他的!”
而且她也留言了,只要小爸看到,一定會知道是她。
“今天謝謝你陪我折騰這麼久……”
她的目光遊移了一下,餘光接觸到不遠處一個便利店的時候,明顯眼神一亮。
聲音也染上了雀躍:
“我請你喫烤腸吧!”
慕如晦啞然失笑,擡手揉了一把她的髮絲,教育道:
“咱們倆之間不必說謝。”
“至於烤腸……我看是你想喫纔對吧。”
他脣角彎了彎,食指點了一下季相思嫩白的鼻尖,笑容比夜色還溫柔。然後牽起她的手,慢悠悠地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季相思捂着嘴嘿嘿一笑,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7?3?6?5*?1?9~~~
方海宴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清冷漂亮的眉眼間裹着頹色,嘴脣也隱隱有些蒼白。
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疲憊。
不是累地,而是緊張地。
植物人沈清和又一次陷入兇險,被拉去搶救了。
他和沈家夫婦在外面一直等,一直等。緊張和焦慮充斥着大腦。
得知搶救成功的時候,腦袋裏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潮水般的疲憊感席捲而來,當時他都險些站不穩。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又在醫院陪了那麼久。沈家夫婦擔心他的身體,勒令他必須回來休息,他才戀戀不捨地從醫院出來。
回去休息之前,來店裏看一看。
方海宴進店的第一件事是給手機插上電。
在醫院太久了,回來的路上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他一邊充電,一邊張望了一下。發現相思琴和清和琴還放在原處沒有動,有些失望地輕嘆了一聲。
他這一聲,讓沉迷於電視劇的店員回了神。
“老闆!你來了!”
店員一看到方海宴,精神都振奮了。
她迅速合上手機,小跑到方海宴面前,激動地臉頰泛紅,聲音發緊:
“老闆,你喫飯了嗎?要不然我給咱倆叫個外賣?”
她羞答答擡頭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
方海宴那張美得雌雄莫辨的臉,只看一眼,就灼得她不敢直視。
低下頭去,腳尖緩緩蹭了蹭地磚,腦袋上開始“噌”“噌”冒熱氣。
這樣的視線,方海宴再熟悉不過了。
他眉心蹙了蹙,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淡聲拒絕道:
“不用,你自己喫吧。”
手機重新開機,他看到了欒老的未接電話,以及欒老的徒弟周焱發的消息。
在店員正失落地點單人外賣的時候,他走到櫃檯前,敲了敲玻璃,“今天有人來找我嗎?”
“有啊,今天來找你的一共21個人,我都讓他們留了言然後打發走了!”
方海宴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留言本,漠然的視線突然一凝!
“這個留言的人,什麼時候走的?!”
這最新的一條,留言的內容是——
“你是風兒你是傻,季長楓是個大馬哈!”
這是他們一家人,通用的調侃季長楓的暗號!
而且看字跡,就是他小女兒季相思的!
清冷的眸子驟然赤紅,他玉白的手指重重地點了點這條內容,抖着聲音追問:
“這個,這個留言者走了多久了?!”
關心則亂,他甚至都沒注意到下面留着的聯繫方式。
而店員也被他這反應給弄得很緊張,下意識回答:
“剛,剛出去幾分鐘……”
話音未落,方海宴就跑了出去。
方海宴從未露出過如此慌張地一面,雲淡風輕的面具蕩然無存。
他跑啊跑,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尋人。
園區這麼大,他根本不知道季相思從哪邊離開的。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地橫衝直撞,每看到一個年輕女子就會跑到人家面前看一看。
但每一個都不是。
他低低地喘着氣站在園區一個岔路口的中央,蒼白的臉頰染上了不健康的潮紅。
身體像是被捅了個大窟窿一樣,“呼”“呼”往裏面灌風。失望像是冰冷的潮水,從腳底往上滲透,一點一點蠶食他的神經。
眼神茫然,呆呆地站在岔路口不知所措,濃濃的孤寂之感令他與世隔絕。
就在他絕望之時,突然聽到了一道驚喜的聲音。
那聲音陌生又熟悉,令他瞬間就溼了眼眶。
“小爸!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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