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技高一籌

如果真是文徵明的《早春圖》扇面，多出點錢，宋文鏡倒也願意。可如果只是一件贗品，被錢長江拿來蒙人，那麼他們倆的合作，那也到此爲止了。

對於這樣的人，宋文鏡不會繼續跟他合作。

當然，目前而言，一切還未可知，只有看到作品才能下定論。

扇面還沒有拿出來，倒是一旁的王老闆開始說道：“老錢，我可是先到，你那扇面得給我先瞧瞧，咱們也要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

唱雙簧？宋文鏡不動聲色，繼續看對方表演下去。

此時錢長江似乎就在等着所謂的王老闆說話，見他搭上話茬，趕緊的迎合道：“哎呀，王老闆，我跟小宋早就在一起合作，如果有好東西怎麼可能忘了小宋呢，我不是那樣的人。這樣，卷軸我已經帶來了，你們先看看東西，然後再繼續談。”

說完，就從一個角落裏拿出了準備已久的卷軸，並鋪在了辦公桌上。

宋文鏡沒有很急切的走上前去查看，而是用了一個請的姿勢，讓那位王老闆先去驗貨。

反正作品就在這邊，錢長江既然拿出來，就是打算出手。先看後看有什麼區別呢。而且他也想聽聽這位王老闆如何自圓其說。

王老闆倒也不客氣，直接從桌上將卷軸拿了起來，腦袋湊了上去，似乎想要看個真切。

看到對方如此動作，宋文鏡內心不禁想笑。這位完全就是一個外行，哪有人會隨意的上手拿起來的觀摩的。萬一哪裏出現什麼紕漏，算誰的。

這種情況還是存在的，一般的行家都不會如此的操作。因爲常常有人爲了訛詐，故意將損壞的東西，稍作粘貼，然後再讓你買家上手。

可一旦買家接手之後，很有可能就會出現損壞。這個時候就是相互打嘴仗的時候。

最簡單的比方，拿件壞掉瓷器過來，用很少的膠水稍作粘貼。自己拿的時候肯定小心翼翼，不會發生任何的意外。可一旦顧客接手，那麼就有可能用力過猛，產生破裂。

甚至是直接在遞給你的時候，故意掉落在地，然後誣陷你沒有接好，導致摔碎。

到了這時候，賣家自然就可以訛詐一番。買家還沒有地方說理去。

“嗯，不錯，不錯，確實是文徵明的真品無疑。我家裏有珍藏文徵明的畫作，一對比就可以知道。”王老闆搖頭晃腦的說了一番。

可惜，都沒有說到點子上。文徵明的作品都具有鮮明的特點，只要稍微懂行的人，總能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可這位倒好，直接來了個不錯、不錯。

還沒有去仔細觀察的宋文鏡，已經開始懷疑這幅扇面爲贗品了。主要是這番做作，太令人生疑了。

“小宋，你也瞧瞧？”

一旁的錢長江開始催促宋文鏡。

聽到對方叫喚自己，宋文鏡倒也沒有拒絕，而是不慌不忙的從包裏掏出一個放大鏡，然後直接趴在桌上，仔細的研究起來。

之前的他，已經得手了文徵明兩幅字畫，更是在張文遠那邊看到了他所收藏的《橫塘詩意圖》。如果說對於文徵明的作品瞭解程度，他宋文鏡自認爲是當仁不讓的。

既然是扇面，其尺寸也就不會很大。即使已經封在了卷軸之中，從整體面積而言，只能說小巧玲瓏。

整個扇面是畫在了金箋之上，其保存程度，倒也算得上不錯。並沒有任何的損壞或者瑕疵之處。

畫作之中繪製的是比較常見的江南風景，小橋流水、青松名士。

其作品用筆工細、佈景繁密，設色多以青綠或者施淺絳繪之，顯得清雅寧靜、婉麗秀潤，且又略微含蓄的畫風。

整幅畫整體畫面雖小，可卻又豐富的內涵，顯得頗爲深刻。這也是明代當時文人思想和時代精神的一種折射。

從其所提日期嘉靖二十六年，就可以看出這是文徵明晚年所繪之作品。那時候的他，早已經歸隱山林、閒雲野鶴，過上了當時文人所向往的田園生活。

此幅扇面的左下角鈐有“徵明”的落款和印章，下面還有一枚印文爲“袁中臣珍藏”的印章，在右上角，有一枚“黻卿”的收藏印。

袁中臣，宋文鏡倒也沒有聽說過此人，倒是“黻卿”二字比較熟悉。他是指清代道光年間的一位進士黃兆麟，其人字叔文，號黻卿，曾經任職光祿寺少卿。

宋文鏡仔細的打量着這幅扇面，無論是題字以及印章，都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的畫風也是如此。

要知道宋文鏡家裏珍藏的文徵明的作品之上，也是有“徵明”的落款和印章的。對着那些細節方面，宋文鏡是相當清楚的。

也就是說，這幅作品竟然是真品，並不是贗品。這就讓宋文鏡感到有些不解了。

錢長江從哪裏得到的這麼一幅真品，既然是真品，那麼之前搞這些花樣又是什麼個意思呢？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擡價？宋文鏡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面對今天的種種，宋文鏡自己想得太多了。

錢長江確實早就知道有個朋友的朋友那邊有這麼一幅作品，只不過之前從來沒有當一回事。而在與宋文鏡第一次交易之後，他才意識到那些古玩字畫的價值。

那個時候，他就動了心思，想要將這幅《早春圖》扇面買過來，再高價賣給宋文鏡。

在多次拜訪那位朋友之後，終於在前幾天雙方達成交易，最終錢長江以500元的價格買了下來。

而爲了在宋文鏡這邊賣上高價，他又特意找了自家的親戚，裝做是做服裝產業的老闆，過來跟着擡價。

事情的始終就是如此，而宋文鏡本身對錢長江的人品就不太信任。再加上一眼就識破了那位所謂的王老闆是個託，這就更加讓他對這幅《早春圖》產生了懷疑。

可如今看完作品，經過鑑定，確認是真品，所以他才感覺有些弄不清錢長江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宋文鏡研究的時間稍微有些長，此時的錢長江甚至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只見他給王老闆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說些什麼。

“嗯哼…….”只見王老闆故意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老錢，這幅畫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原本還在想着心思的宋文鏡聽到王老闆如此說，頓時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錢長江。直接把錢長江看得有些發毛。

暴露了？這小子眼睛這麼賊？還是老王哪裏說的話不對勁？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不管如此，該裝的還是要繼續裝下去。要不然這價格肯定又被小宋這傢伙給壓低。

“王老闆，相信你看出來了，這絕對是文徵明的精品之作。而且我爲了得到他，可是花費了不小的精力。你如果想要，這價格方面可能不會便宜！”

“哦？”王老闆大手一揮，“老錢，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你直接報價吧，這樣一幅珍品，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拿下的。”

宋文鏡沒有說話，只是笑眯眯的站在一邊，繼續看着他們表演雙簧。他倒要看看，如果自己不出價，兩人會怎麼繼續演戲？

果然，沒有看到意想之中的宋文鏡上前出手，錢長江有些按奈不住了。

“老王，之前我就說過，我跟小宋之間一直有合作。如果直接賣給你的話，小宋肯定會有想法，這樣可不行。小宋，你這邊是怎麼個意思，咱們合作也有段時間了，不知道你這邊怎麼打算？”

這個時候宋文鏡當然不會主動湊上去，而是直接說道：“既然王老闆有想法，我倒是無所謂。不瞞你說，我家裏有一幅文徵明的《明川圖》，也是不久前收的。既然已經有一幅了，再去爭這幅就顯得有些得隴望蜀了。”

錢長江一聽，宋文鏡這是要撤的意思啊！難道這幅作品是假的？不應該啊？或者他看出自己跟王老闆是一夥的，故意如此說？

這個錢長江腦子還真夠活泛，這個時候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可惜，這個時候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我們倆認識這麼久，肯定是先讓你拿主意。如果你不需要，我纔會考慮其他的。”

聽到此話，王老闆剛要說些什麼，卻被錢長江使了個眼色給制止了。

這個時候的王老闆才知道，可能對方早就知道自己就是個託。可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露出了破綻。

行內人與非專業人士，到底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他哪裏知道，從他拿起畫的那刻起，就已經被宋文鏡看穿，而他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