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兵臨

明明此時百官都在大殿之中，白璽的話卻好像在空房間裏迴盪。文武百官，太監侍衛，無一人迴應。

李皇緩緩皺起眉頭，一聲冷哼，“混賬，連朕的話都敢不應，我看你們都活膩了！”

旋即，他將目光落在旁邊的小太監身上，再次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太監掃了一眼百官，發現這些人個個眼觀鼻，鼻關心，都想將自己置身事外，讓別人來承擔即將來臨的風暴。

大臣們不說話，一旦他開口，這個風暴就將會落在他的身上。

現在不比剛纔，百官都在卻無人應答，只要小太監應了，就等於是認可了陛下。日後一旦皇位被李隆奪回來了，他就要誅九族。

若他現在不答，那就是自己死。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後悔，後悔不該學的那麼圓滑，不該爬到這麼高的位置。

要知道，每天早朝在皇帝旁邊喊禮的太監地位可都是很高的。整個大夏，陛下只有一個，而他這個喊禮的太監，也同樣只有一個。

只是李隆年紀尚小，自己都還沒有權利呢，他這個太監自然也就沒什麼權利了。然而一旦李隆平安長大奪回了全力，他這個太監的權利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他眼下所站的這個位置是所有太監夢寐以求的，可是現在卻成了一道催命符。

若是此刻站在這裏的不是他，那面臨殺頭跟誅九族這兩個選擇的也就不會是他了。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個道理，沒人比太監更明白，畢竟他們多少次午夜夢醒，更想要的‘如果’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太監叫小順子，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一切能夠順順利利。

可是眼下，他遇到了這輩子最不順利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心裏反而稍微冷靜了下來。

誅九族……好像當初就是家裏人喫不起飯，才把自己賣進了宮裏。

這麼多年，弟弟也應該娶妻生子了吧？雖然可能日子苦了點，可到底還是個真正的男人，爲家裏傳宗接代了不是麼？

況且自己進宮之後，不也是一路被人欺負過來的麼？

家裏怕是早就忘了有自己這麼個人了吧。

父母忘了兒子，弟弟忘了哥哥。

當初帶自己進宮的那個老太監不是也說了，從那天起，自己就是宮裏的人，跟原來的父母再無關係了麼？

對了，連戶籍都把我除名了！

我現在是孑然一身，誅九族不就是誅我自己麼？

既然橫豎都是死，先保住命再說！

小順子心一橫，連忙跪地說道，“回陛下，該到的都到齊了。”

李皇很滿意小順子的態度，儘管他到現在也沒興趣知道小順子叫什麼。只是小順子的態度很重要，或者說他需要一個能在朝堂上說的上話的人支持他一下，哪怕這人只是個太監。

門外那些御林軍就不用說了，他們沒有資格在朝堂上開口，就算開口了也沒有一丁點用處。

而太監在這方面就不一樣了，他們雖然不能幹政，在百官心中卻也有着舉足輕重的分量。

儘管這些官員明面上都瞧不起太監。

對於李皇來說，有這麼一個迴應的聲音就足夠了。

他居高臨下的睥睨着殿前的百官，繼續道，“把先帝的聖旨念出來，給他們聽聽。”

“是。”

小順子繼續幹起了他的本職工作——宣讀聖旨。

只是這次聖旨的內容與先前有些不同，上面寫了很多李隆貶損自己的話，也寫了很多誇讚八賢王跟李皇的話。

全文總結下來就一個意思，朕不配做皇帝，把位置讓給李皇來坐。

在場百官越聽越是心驚，他們哪能不知道這話根本不是李隆能寫出來的，聖旨分明是找人代筆的。

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畢竟皇帝的聖旨很少有自己寫的，大部分都是別人代寫，他看過滿意之後直接蓋章。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聖旨上面蓋着玉璽，甚至還有陛下的手印！

所以這道聖旨不管誰寫的，上面是什麼內容，都是李隆下的聖旨，不容百官質疑。

殿前百官紛紛明白，李隆這個皇帝算是大勢已去了，他們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僞帝。只是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哪怕現在叩拜僞帝是唯一的選擇，他們也不想做第一個。

但是龍椅上的李皇根本不打算給百官猶豫的機會，他今天不論如何都要坐實這個位置。

百官必須叩拜！

於是他沉聲怒道，“怎麼，你們是不認可先帝的聖旨，還是覺得朕不配坐這個位置？爲何還不下跪！”

百官依舊沒有動靜。

所有人都在等。

整個大殿氣氛壓抑的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過了良久，終於有人下定決心，當即跪地叩拜，“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循聲看去，說話的竟然御史郎馬成。

一個小小的御史郎，竟然敢領這個頭？他憑什麼？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一瞬間，百官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個馬成想來是早早就投靠了八賢王。因爲他剛剛的這一舉動，原本經常被人忽略的他，以往在朝堂上的所作所爲也逐漸被人記起。

百官察覺到他行爲的一些蛛絲馬跡，那些都是他早早就投靠了八賢王的證據。

而有了這麼一個帶頭的之後，那些原本就投靠了八賢王的官員也紛紛跪拜。

一時間，萬歲的聲音響徹大殿，絕大部分官員爲了保命都不得不隨之跪拜。

但也有一些人毅然的站在那裏，如同鶴立雞羣，臉上盡是傲然之色，大有慷慨就義之勢。

李皇冷聲問道，“你們確定不跪？”

“我等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知道忠字如何寫。”一位站立的大臣決然說道，“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陛下……就是不跪你這個僞帝！”

“僞帝！！”

這兩個字令得李皇失去冷靜，他咬着牙念出之後，直接下令，“來人吶，將這幾個不肯跪的通通給朕拖出去，立刻斬首示衆！”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有御林軍匆匆來報，“陛下，不好了，秦河山大軍已經逼到皇宮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