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緣來最傷是別離

這時節，閒來無事真是格外暢意。今日正在廊前飲茶，瑤池仙子面色微蹙向我走來。打量着她幾日未至，極熱心的邀她喝茶，卻見她額間有細細汗珠，恐有十分要緊的事。我放下茶盞迎上去，正色問道:“何事呀，看你如此急。”她四處張望略有焦躁，我急忙地遞了盞茶與她連連安撫:“你慢些說，究竟何事。”一盞茶下去她的神色稍展，與我一同坐下，娓娓道來:“青龍族長因誤入無境結界，方已神魂俱滅了。此乃青龍族大事，理應告知青龍。”“無境結界是何存在，怎得如此”，我瞪大了雙眼，驚恐萬狀。瑤池仙子神色一變，嘆道:“無境結界乃是玄幻鏡所變，是魔族與外族的繫結，爲阻魔族與外界聯繫，幻鏡又有千變萬化之效，無人知曉幻鏡會何時何地出現。玄幻鏡自天地之初，吸取了洪荒時期的強大靈澤，亦正亦邪。怕是神階最高的仙者入幻境也終會羽化。青龍族長此事雖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說着她揉了揉我的手繼而有些坦憂道:“吟修自幼在青龍族長大，你與他相處甚久，此事由你說與他聽纔好。仙府還有事，我暫且先回去了”。我望着瑤池仙子的背影，木然坐在廊上，倏地有了許多念想——那滲滿膽汁的池水，不可動彈的身體。我撫摸了我脖子上的鏈子，那半月型的手感。此刻我竟然覺得自己的手心冰涼，“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血濺在我的衣襟上，格外刺眼。我跌跌撞撞的起來，往瑤池奔去。一下撞了個滿懷，擡眼望去，卻是一個穿的紫金黑袍的男人。又急忙往後退了一步，低眉作了一個禮。半晌，竟無動靜。又擡眼仔細看看，覺得此人的眉眼很熟悉又悲慟。“輕嫋，我要走了。”他只說了這一句，又頓住了。原來是他，果然與之前不大一樣，我並未想出是何處不同。他的眸子深黑而憂鬱，我竟快要哭出來，彷彿我比他更爲疼痛。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擦去我嘴邊的血漬，手停留在他給我的龍鱗上。聽出他幾乎帶着哭腔說道:“此爲大事，我將回青龍族，也許數日，也許是數年，也許不再回來了吧。此龍鱗有護心之效，雖比不得龍珠靈力強大，留下亦能護你左右，我便能放心了。”我怔怔地問道:“這是要走了？不再回來了嗎？”我雙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搖晃着:“你，當真不回來了？”說得太急，含淚如珠。下句話還未說出口，我就感覺身體一緊，他將我擁入懷中。靠近他胸口的瞬間，那小小的月牙鱗片發光了，流光溢彩。他的半個臂膀沾着斑斑淚痕，一邊拍着我的肩膀溫柔的說:“若有一日我回來，它會告訴你的，不怕。”我仰着頭，帶着紅腫的眼睛堅定的看着他只道了三個字——“我等你”便一陣嗚咽再也說不下去。他撫摸着我的頭髮，一遍又一遍，仔細而又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