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的結果顯示——
她是個父母緣很淺,親情緣很淡的人。
她這一生會經歷幾個大劫。
強行破殼是一次。
這次破殼之後,她的命格被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雜亂無章,混亂中生出一種顛沛流離之意。
另外一部分則清晰明朗,沒有任何起落,看上去順遂平安。
而這兩部分分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命格,在某個時間節點上,突然又合二爲一,結合在了一起。
再之後,她將會再經歷幾次生死大劫。
這幾次生死大劫,是她命運的轉折點。
若是渡過了,那便一生無憂。
若是渡不過,那便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大祭司很快便根據她目前推演出來鹿鹿這幾道斷開又合起來的命格的意思。
鳳凰蛋的蛋殼如今已經被徹底封印起來。
他們能力有限,能夠做到的,就是保住整個鳳凰蛋,保住裏面的還未完全成型的嬰孩。
因爲鳳凰蛋還未到時機,就被破開,裏面尚未完全成型的嬰孩此刻極度虛弱。
若是他們現在強行解開封印,把好不容易修補好的鳳凰蛋裂縫再度弄開,把這一小縷偷偷跑出來的小靈魂體送進去。
整個鳳凰蛋就會再接二連三的破壞下,徹底碎裂,裏面的嬰孩也會就此喪命。
本體喪命,這縷偷跑出來的小靈魂體也活不長。
但若不將這小靈魂體送進去,她依舊會逐漸消散於天地之間。
屆時,就算鳳凰蛋裏的小嬰孩在裏面汲取了足夠量的營養,徹底化成人形,在未來的某一日破殼而出,也會因爲靈魂不全,活不過十歲。
大祭司看着鹿鹿的命格線。
命格上的兩條斷開的紋,給她指引了一個方向——
不開鳳凰殼的封印,送這縷小靈魂體去投胎轉生,保證這縷靈魂不滅。
直到某一日,那縷在外漂泊的靈魂迴歸,融回到自己的本體之中。
大祭司的視線往下移動,最終停留在兩條命格線重新合在一起的節點上,眸光深沉。
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纔會導致分開許久的靈魂重新相融,命格歸一?
大祭司原本還想將這一部分再占卜得更細緻些。
她剛有所行動,就被一層朦朧的遮擋住視線的白霧給阻擋了回來。
旋即,一陣劇痛從她的識海深處襲來,如同被一隻巨大的手猛得捏了一下,險些沒了神智。
她陡然一慌,立即停下占卜。
然而仍舊遭到了強烈的反噬。
她喉嚨一甜,猩紅溫熱的血液自嘴裏噴灑出來,浸透了面前的命格線。
鳳凰族的族長見到這一幕,當即嚇變了臉色。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大祭司:“大祭司!”
年邁瘦弱的大祭司慘白着一張臉,猶如干枯老樹皮的皮膚上,又多了幾道清晰可見的皺紋。
她雖皮膚蒼老,但一頭髮倒是烏黑髮亮。
而今,她原本烏黑的鬢角,竟也因爲這次反噬,生出了幾縷華髮。
族長自然瞧見了這明顯的變化。
心中駭然。
大祭司的占卜,相當於窺伺天機。
天機豈是那麼容易便被窺伺的?
是以,大祭司每次占卜,皆是用自己的壽命來交換。
只不過這一次,反噬竟格外嚴重!
族長將大祭司扶了起來,擔憂問道:“大祭司,鹿鹿她…命格如何?”
大祭司手中握着長拐,再度恢復到以往的冷靜沉穩的模樣。
她將占卜出的命格轉換成較爲直白的話,簡單同族長言語了一番,而後給出對策:
“送那縷靈魂體去投胎往生,之後的一切,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鳳凰一族傳承千萬年,其中不乏有一些隱蔽的上古術法。
小靈魂體就這樣被送往至冥界的黃泉路投胎轉世。
然而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她的靈魂體被投生至了另外的時空。
她就這樣,在另外的時空中,不斷的轉世投胎,長大,死去,再轉世……
週而復始。
因爲靈魂不全的緣故,她每一世,都早早死去。
那些發誓永遠不能忘掉的記憶,和孃親的最後一面的相見,也被遺忘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轉世的漫漫長路上。
小靈魂體在異世界不斷輪迴轉世的時候,鳳凰蛋正被好生養在鳳凰族中。
所有人都知道,這顆鳳凰蛋是閆霄副將同扶鳶少夫人唯一的血脈,極盡可能地對這顆佈滿古老符咒的鳳凰蛋釋放愛意。
鳳凰一族子嗣少,就算是血脈沒那麼純正,身份沒那麼尊貴的旁系偏支裏的小孩,自在鳳凰蛋中起,就會得到很多的愛。
鹿鹿得到的愛,本應更多。
她本應從誕生那日起,就永遠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享受生命的每一刻,幸福長大。
這也是閆霄副將對她的期許。
然而他的期許,最終落空。
其他開智比她晚的鳳凰蛋,在這些年歲中,陸陸續續的從鳳凰蛋裏破殼而出的時候,她在鳳凰蛋中還處於半昏迷的虛弱狀態。
其他那些比她晚誕生百年甚至千年的,比她輩分小很多的鳳凰蛋破殼而出的時候,她仍舊被束縛在鳳凰蛋中,無法破殼。
扶玉年紀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族中有一顆很特別的鳳凰蛋。
也知道族中長老特地在歸墟祕境中給她建造了一座宮殿,專門存放她的伴生血晶。
歸墟祕境裏的靈氣最爲純淨。
伴生血晶放在那裏,能夠更好地維持其功效。
那時她對於這顆鳳凰蛋裏的姑姑,僅僅停留在好奇的層面。
後來,她便跟着扶玥,和這顆小鳳凰蛋相熟了。
她們還約好,待鹿鹿從鳳凰蛋中破殼而出的時候,她們要一起做好多的事情。
橫豎他們鳳凰一族的壽命長久,她們等的起。
然而,她們終究還是沒能等到。
上一任收守山人大限將至,扶玥被族中大祭司和長老選中,成爲了鳳岐山的守山人。
自此終生居住在鳳岐山中,不得踏出鳳岐山半步。
再後來,神域隕落,鳳凰一族遭受重創,死傷無數,最終和其他族羣一樣,徹底亡族。
神域崩塌,靈氣外泄,無人看管的鳳凰蛋們,一個接一個掉落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荒涼大山上。
蛋殼磕在尖銳的時候上,頓時粉碎。
還未成型的嬰孩胎死蛋中。
那顆在鳳凰一族待了近萬年的鳳凰蛋,因着有着封印上一層層的古老咒術的庇護,倒是完好無損。
它在山中滾啊滾,滾啊滾,最終卡進了一條不起眼的縫隙中。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這座原本無人問津的大山山腳下,不知何時搬來了幾戶人家,他們在這裏紮根安家,繁衍後代,逐漸形成了較爲龐大的村鎮。
這座原本光禿貧瘠的山,也因鳳凰蛋逐年釋放靈氣滋養着,物產豐饒起來。
不時有村民上山,採摘些草藥或者是菌類,砍樹劈柴或者是打獵,來維持生計。
鳳凰蛋上的封印,也因爲這裏的靈氣不夠充足,而逐漸鬆動起來。
直到有一日,鳳凰蛋裏的嬰孩終於衝破封印的束縛,掙破鳳凰蛋,從裏面破殼而出。
蛋殼上的封印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順着她被七零八碎的蛋殼劃破的傷口,轉移到了她的身體裏。
封印了她的鳳凰血脈,封印了她所有的記憶。
嬰孩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她跟千千萬萬個剛出世的嬰孩一樣,張大嘴巴嚎啕大哭。
辰時。
一個揹着竹簍採摘草藥的中年男子,聽到了嬰孩的陣陣哭聲。
他尋着哭聲,看到了一個躺在山野間哭泣的女嬰。
他嚇一跳,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地上的小女嬰裹了起來,手法青澀地抱在懷中,小心翼翼地哄着。
小女嬰瞬間止了哭聲。
她睜開一雙漂亮的水潤大眼睛看着中年男子,握起來的小拳頭無意識地一動一動,不時發出軟軟的哼唧聲。
中年男子心裏一軟,沒有去集市,而是抱着她在這山上等了許久,等到天色漸暗,也沒能見到她的家人來尋她。
他只好將女嬰抱回了家中。
彼時他家中妻子因意外小產,還未出小月子。
郎中說她身體受損,此生再也無法生子。
她正整日難受着,突然就見自家夫君抱回來一個孩子。
男人將白日裏發生的事,同妻子講了一遍。
二人都覺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嬰,是老天見他們可憐,送給他們的禮。
便將其留了下來,當做自己的女兒來養。
因着男人姓江,家譜字輩傳到了“言”這一輩。
她一雙眼睛又跟林間小鹿一樣水潤靈動。
便給她取名爲江言鹿。
小姑娘自此就在這戶江姓人家中住下了。
隨着年齡的增長,她越發水靈聰慧。
就算是穿着打滿補丁的粗布短衣,也難掩不凡氣質。
不像是山村裏的孩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精心培養的小姐。
可她家中,確實整個村子裏最貧窮的一戶人家。
她爹在她八歲那年,上山摘草藥。
不小心滑了一跤,跌落山崖,當場喪命。
她娘悲痛欲絕,帶着她四處借錢,將男人安葬後,便臥牀不起,後來又染了風寒。
江言鹿弱小的身軀,早早扛起了家裏的重擔。
她日日上前採摘菌子,挖草藥,挖野菜,而後拿到集市上去換錢。
換來的錢,一部分拿來還債,一部分給娘抓藥。
然而這點遠遠不夠。
就算是借,四周鄰里都是窮苦人家,也借不出多少銀錢。
中年婦女的病情一拖再拖,最終惡化。
在一個平靜的夜晚,撒手人寰。
彼時江言鹿只有十歲。
無父無母,又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
自然引來不少矚目。
幸而還有幾個心腸好的人家,不時照顧着她。
讓她得以在這裏勉強生存下去。
然而,她的靈魂始終缺了一部分,就算因爲封印鬆動,她有機會破殼而出,也活不長久。
大祭司當年的預言是她活不過十歲。
她雖萬幸過了十歲的生辰,但還能再活多久,誰也不知。
恰巧此時系統找了上來。
系統帶着她在異世界的那縷魂魄,迴歸到了這裏。
她的靈魂在外漂泊了萬年,終於迴歸了本體。
……
金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翻騰。
火焰中,鳳凰高展雙翼,高貴的頭顱高高揚起,漂亮的鳳尾在後面拖着起一條優雅的弧度。
她明亮的眼眸裏浸滿溼潤和悲傷。
她記起來了。
她全部,都記起來了。
塵封在識海深處的刻骨記憶和銘心的情感在此時一同迸發出來。
她仰天長嘯。
悲鳴聲震在整片山脈。
就在這時,一道久違的熟悉的溫婉的聲音,穿過極具穿透力的鳳唳聲,細細地落入她的耳中。
“鹿鹿。”
空中的鳳凰猛然怔住。
聲音微弱,但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是……
這是扶鳶的聲音!
她還是鳳凰蛋的時候,扶鳶每次都用這種充滿愛意的聲音,喚她的名字。
鳳凰低垂下頭,一雙眼眸落在血凰潭上。
強烈的牽引感自心中升起。
她能夠肯定,方纔的聲音,就是自血凰潭之下傳出來的。
她沒有絲毫猶豫,雙翼一收,身影迅速沒入血凰潭中,直接衝向潭底的灼熱岩漿池之下!
祈樾見狀,也當即跟着潛下。
血凰潭上面沒了金色光影,他成功進到那處岩漿世界中。
就當他打算繼續跟着江言鹿下到岩漿下面。
人才剛接近岩漿,腳還沒邁出去半步。
熟悉的推力又一次對着他爆發,把他推出了血凰潭。
祈樾站在熟悉的位置,看着泛着漣漪的潭面又一次被金色的光影覆蓋起來,陷入長久的沉默。
“……”
他有理由懷疑,他被針對了。
血凰潭上。
衆人看着消失不見的鳳凰,下意識追到了血凰潭邊上。
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湖面,議論聲響起:
“鳳凰怎麼只出現了一會兒,就又回去了?”
“她還會再出來嗎?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鳳凰,鳳凰好漂亮啊!看她的時候,我都不敢呼吸。”
太玄劍宗的一羣人也在議論那隻突然出現的鳳凰。
但他們也沒有忘記至今仍在血凰潭下,生死未卜的江言鹿。
辛竹問祈樾:“小師弟,你方纔又下去的時候,可曾看到鹿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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