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一陣劃過天際的尖叫聲響起。
周濤用他那雖淺顯但還是有些用處的腦仁稍微一想,就知道那全身鏡裏的混身長滿毛髮的猴子野人正是自己。
他兩眼一黑,白眼一翻,咣噹一聲,暈倒在地。
江言鹿:“……”
他什麼時候對自己的顏值要求這麼高了?
非主靈倒是興奮,從江言鹿肩膀上蹦下去,扭動着碧綠色的身體,跑到一旁摘了一把長條草,而後一溜煙竄到周濤旁邊,一屁股坐在他臉上,給他肆意生長的絡腮長鬍須編辮子。
它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手法嫺熟,一看就是經常擺弄自己頭頂上的那幾棵草。
江言鹿:“……”
她忽然覺得非主靈也可以改名叫非託尼。
……
周濤昏得深沉,從“醜人”變野人對他的打擊有點大,他一時半會兒沒有甦醒的跡象。
這一帶剛被三頭五階蒼焰象造訪過,短時間內不會有別的妖獸踏足此地。
他一個人躺在這裏還算安全。
江言鹿在他周遭佈下了一道隔絕防禦結界,又讓樹靈在裏面陪着他。
旋即去往一處地方,繼續參透鳳舞九天劍法的最後一式——萬鳳歸一。
萬鳳歸一,便是在催動劍訣時,利用浩瀚磅礴的靈氣將長劍化出萬道殺傷力極強的金色鳳凰利刃,劍雨流星一般籠罩在對方頭頂之上,鋪面而去!
在刺過去的那一剎那,萬道利刃歸於劍本身,頃刻間爆發出最爲強大的力量,達到一擊斃命的效果。
轟——
巍峨高山剎那間被削去了大半個山頭,發出一聲巨響。
塵埃四起,像一團盛大的灰霧。
灰霧散去,露出被削得整齊光滑的山面。
江言鹿擡手掐訣,將九天劍收回。
這最後一招難度係數比之前八招加起來都要高。
她目前只能發揮出萬鳳歸一三分之二的力量,但已經可見一斑。
長劍歸鞘,收在手中。
今日練劍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江言鹿將魚龍祕草從玉鐲中拿出來。
剛巧她有血鱗丹的藥方,也有煉製血鱗丹的其他靈植。
那便用血鱗丹,來衝擊一下五品丹修吧。
江言鹿在周圍佈下結界,而後將煉丹爐從玉鐲中拿出來。
她這段時間從未停歇過煉丹,雖說沒有跟先前一樣,一次性拿出一整日或者是幾日的時間來集中煉丹,但每日都會抽出一部分時間來煉製幾爐。
小部分時間煉製的是低品丹藥。
大部分時間都在煉製四品丹藥。
而今,憑藉她的實力,煉製四品丹藥早已經爐火純青,若是煉製一些簡單的五品丹藥也綽綽有餘。
若是真正算起來,她現在也算是一個五品丹修了。
只是她先前煉製的丹藥,都是五品的邊緣丹藥,不能算作評定品級的依據。
紫金色的焚天紫凰火迅速將煉丹爐燒熱。
少女站在煉丹爐前,淡弱的火光映照着她沉着冷靜的精緻眉眼。
她一手精準控制火候的大小,一手將懸在半空中的近百株不同種類的靈植按照順序,一一丟進煉丹爐裏,極有耐心地看着他們在煉丹爐中化爲一團團凝液……
*
周濤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近黑。
江言鹿坐在他旁邊臨時支起的一面矮几上,拿着乾坤筆刷刷地畫符。
聽到周濤的動靜,頭都沒擡一下,象徵性問了一句:“醒了?”
周濤昏迷的這段時間,她一刻也沒有閒。
不僅修習了鳳舞九天劍法,還成功煉製了一爐血鱗丹,更畫了不少符籙。
要不了幾日,她就能將整個四象生殺符陣的殺陣符籙全部畫完,組成一個完整的陣型。
周濤看着江言鹿,呆愣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回憶驟然涌上心頭。
他一改剛甦醒時臉上的茫然,瞬間彈坐起來,下意識又去摸自己的臉和腦袋。
這一摸,就讓他摸出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他低下頭,兩根指頭捻着其中一根用青草編成三股發的鬍鬚,陷入了詭異的沉思:“……這是什麼東西?”
非主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還抱着一面幾乎比它靈還要大的鏡子捧到了周濤的面前,興高采烈:
“鏘鏘——小周,快看本大師精心爲你設計的專屬於你的造型——綻放的綠野花!”
鏡子裏,周濤看着自己如同綠掃把一樣的腦袋,險些又一次氣暈過去。
他連忙掐着自己的人中自救。
江言鹿見狀,一把將還在嘚吧嘚的非主靈塞回進玉鐲中,打斷了它的施法。
生怕它把周濤活活氣死了。
周濤連忙施法將自己頭上臉上的長草去掉,恢復成最原始的野人模樣,而後一劍將臉上的鬍鬚砍斷。
但下一刻,砍斷的鬍鬚就緊跟着又重新長了出來,長回到原先的長度。
周濤:“……”
周濤垮着一張臉,向江言鹿求救:“鹿姐!!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眉毛也有變長,不僅在眉心處連成了一條直線。
說話激動的時候,眉毛還會蓋住眼睛。
周濤不得不提着自己的眉毛,露出一雙震驚的眸子。
江言鹿畫完最後一筆符文,將符籙和符紙盡數收進玉鐲中,這才擡眸道:
“加強版生髮丹的藥效最起碼會維持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在這半年當中,不管你如何處理它們,它們都會迅速生長出來。”
就像燒不盡,吹又生的野草。
“半年過後,你若是再對其進行修剪,便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周濤頓覺五雷轟頂。
“半年?!”他直接破音,“我要頂着這造型半年?那我還怎麼找道侶啊!”
江言鹿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小周,你就算沒有變成這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道侶吧?”
被真相扎心的周濤:“……”
江言鹿又道:“不過也不全然沒有辦法。”
周濤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還有什麼辦法!!”
江言鹿又從玉鐲中摸出了一個鴉青色的丹瓶,介紹道:“這裏面是加強版脫髮丹。”
有生髮丹,自然也有脫髮丹。
對應着版本,江言鹿研究出加強版生髮丹的時候,順道也改良了脫髮丹。
根據正氣閣的反饋,這加強版脫髮丹很得佛修們的喜愛。
江言鹿晃了晃手中的丹瓶,繼續道:
“尋常方法暫時無法化解加強版生髮丹的藥效,但是它可以。”
“藥效相沖,後服用的脫髮丹的藥效會短暫蓋過先服用的生髮丹的藥效,讓你身上的毛髮出現一個自然脫落的現象。”
聽到“自然脫落”這四個字,周濤眼睛驟然一亮,急急忙忙伸手去拿。
江言鹿閃身一躲,紅脣微啓:“不過這法子我只是知曉,但從來沒有實驗過,不知有沒有用,也不知會有何其他變故,你可要想好了。”
周濤此刻哪還管的上這些:“我想好了!我早就想好了!”
江言鹿坐地起價:“二百靈石成交!”
周濤顧不上江言鹿將價格翻了整整一倍,忙不迭將靈石遞給她,擡手接過丹瓶。
這次他長了個心眼,在服用時提前問了一嘴:“這加強版脫髮丹,我可以喫幾枚?”
江言鹿思索了一下:“五枚,中和掉你方纔喫掉的五枚生髮丹。”
周濤點頭應了聲好,旋即將丹瓶裏的五枚加強版脫髮丹一股腦兒倒進嘴裏。
丹藥在口中化開。
不過片刻,藥效就出來了。
周濤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毛髮在大面積從根部往下脫落。
他擡手一抓,就把半張臉的鬍鬚抓了下來。
他不禁大喜,擡手捻訣,將身上掉落下來的所有毛髮都清了個乾淨。
夜風吹來,他正閉着眼睛感受着久違的清爽和輕鬆,忽然感覺頭頂一涼。
周濤正覺疑惑,剛睜開眼睛,準備擡手去摸。
江言鹿比他快一步,按住了他的胳膊,將其壓了下去,意味深長道:
“小周,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兩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周濤突然感覺不太妙:“……好消息吧。”
江言鹿:“好消息是我們成功了,你長出來的那些毛髮全都掉光了。”
周濤心道這我知道,他緊張問道:“那壞消息呢?”
江言鹿緩緩收回手:
“壞消息是,剛纔那句話的‘全’字裏,包含了你的頭髮和眉毛……”
他的頭髮和眉毛,也跟着一起掉光了。
周濤心裏咯噔一下,即刻擡手摸了摸腦門,只覺手下一片光滑細膩。
他連忙從芥子袋中拿出一面銅鏡。
鏡面上瞬間冒出一個鋥明瓦亮的大滷蛋腦袋。
以及一張沒有眉毛的臉。
周濤當場被自己丑哭出聲。
“鹿姐!快再給我一枚生髮丹!”
江言鹿見他如此可憐,便又賣給了他一瓶生髮丹。
周濤趕忙服下一枚。
但是等了許久,也沒見頭髮和眉毛重新長出來。
他又服下一枚。
還是沒長出來。
光禿禿一片。
周濤急了,將剩下的丹藥一股腦倒進嘴裏。
頭頂依舊光禿一片。
他崩潰出聲:“怎麼沒有用!”
江言鹿猜測道:
“可能,這便是兩種藥效截然相反的丹藥前後服用帶來的後遺症吧。”
周濤淚流滿面:“那我豈不是要一直頂着這個光頭見人了!”
江言鹿:“最起碼這段時間會是這樣。”
她拍拍周濤的肩膀,安慰道:“你得接受,你的人生就是這樣,大起大落落落落。”
周濤哭得更慘了。
江言鹿終於說了句讓人有奔頭的話:“待這脫髮丹的藥效過去,你再服用一枚生髮丹就好了。”
周濤抹了把眼淚:“真的嗎?”
江言鹿點頭,信誓旦旦:“當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周濤動了動嘴脣,終究還是默默地嚥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他換了個話題:“鹿姐,我聽聞你們太玄劍宗把扶桑樹給拔了,還引來了天道責罰?”
江言鹿擡眸瞥他一眼:“拔扶桑樹是真,天道責罰是假,不過是有人想借這個名頭,對太玄劍宗下手罷了。”
周濤好奇問道:“誰啊?誰想對你們太玄劍宗出手?”
江言鹿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們宗主最近在做什麼?”
周濤搖搖頭:“宗主的事,哪輪得到我們弟子來過問……不過他這段時間行蹤確實比較不定。”
江言鹿挑眉:“行蹤不定?”
周濤點點頭。
這些是他聽宗門長老和花瓊他們說的。
他跟花瓊和公玉遊師出同門,所在的劍峯又歸大長老管理。
他平日裏接觸的便是能直接同崑崙宮宗主有直接聯繫的人。
是以知曉的事情也比其他尋常弟子要多一些。
“聽他們說,宗主先前不是在閉關就是準備閉關,就算出關,那也是待在宗門中處理宗門示意,鮮少下山。”
“原本這次修真界大比結束,他還打算跟往常一樣,去後山閉關修煉的。”
“奈何修真界狀況頻發,其他幾宗宗主都沒閉關,我們宗主便也打消了閉關的念頭,一心撲在修真界上。”
“但好像自那之後,他下山離宗的頻率就高了起來。”
“我是聽我師父說的,修真界大比的那段時間,師父迷上了博弈,恰逢宗主又是這一方面的高手,師父便經常去找宗主對弈。”
“但因爲宗主這幾年經常不在宗門,師父往往乘興而至,失望而歸,拉着我同他一起下棋。”
說到這,周濤忍不住吐槽起來,
他這腦子,哪能下得了棋?
本來練劍要被師父罵就已經夠慘的了。
現在下棋還要被師父罵。
江言鹿及時打住,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周濤:“好在沒過幾日,宗主便又回來了,我便也解放了。”
江言鹿問道:“你師父可知他下山去做什麼了?”
周濤搖了搖頭,忽然想到:
“不過有一次,師父說,他去見宗主的時候,在他的身上聞到了血腥味。”
江言鹿:“血腥味?”
周濤:“沒錯,這些還是師父上次醉酒拉着我同他一起下棋的時候,跟我說的。”
“師父最開始猜測宗主受了傷,因爲宗主執子落子的時候,動作較往常緩慢了很多。”
“但他見宗主面色如常,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口,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宗主乃合體境高手,修真界怎麼可能有人是他的對手?”
“況且那時邪魔都還被鎮壓在百魔窟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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