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伊醒的時候病牀前圍了一圈人。
凌父凌母,杭洛,凌悅都在。
杭洛還在。
那就不是夢。
她輕聲問了句,“孩子是不是不在了?”
昏睡的這段時間她做了個夢。
很不好的一個夢。
穿着病號服的女孩兒面色蒼白如紙片,問出的話很殘忍,神色卻很平穩。
圍在病牀前的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回答凌伊的問題。
“我知道了。”凌伊聲音依舊平穩,彷彿遭受了重創的人不是她。
她擡眸重新環視了一圈。
他不在。
還好他不在。
看凌伊這樣,最先忍不住的是凌母,怕影響凌伊,她捂住嘴轉身無聲哭泣。
凌父心細,沒顯露情緒,溫聲說着:“錦深正在回國的飛機上,中午應該能到。”
“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現在養好身體要緊,錦深和老爺子都是明事理的人,你不用多想。”
他頓了下,轉而又說着,“如果他們情緒不好,或者有其它什麼事……總之你放心爸爸媽媽永遠是你的後盾,永遠站在你這邊。”
“嗯,我知道。”凌伊點頭,抖了抖脣角,面色依舊波瀾不驚。
“杭洛你也不用擔心,凌家會以親友的名義一直資助到他學業結束。”凌父想的很周全。
杭夫人把他們凌家的女兒當做親生孩子撫養長大。
同樣地,他們也會讓她放心。
“謝謝爸。”她聲音淺淡。
凌母轉過身,看她這樣心卻像被揪了般難受。
她坐在牀邊,握住凌伊冰涼的手,哽咽着聲音道:“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有什麼事都說出來,別憋在心裏,我和你爸爸你姐姐都在,別怕,啊。”
凌伊搖頭,垂眸,牽強的彎了彎白的厲害的脣,“媽,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知女莫若母。
凌伊越這樣,凌母反而越難受,凌伊沒哭,自己淚珠子反而掉個不停。
她這樣俯身輕輕抱住凌伊,“你就是太懂事了,不用這麼懂事的,難受就哭出來,別憋着,憋着會把人憋壞的。”
凌伊還是搖頭,擡手幫凌母擦眼淚,“媽,真的沒事,我能想開的。”
“我可以的。”她低聲喃喃着。
凌母心都要碎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凌父怕她影響到凌伊,將人帶了出去,交代凌悅,“你先在這兒看着你妹妹,我帶你媽媽出去平復一下。”
病房裏只剩下凌悅和角落裏不敢上前的杭洛。
凌悅安慰着凌伊說讓她放寬心,謝錦深那邊也別讓她擔心。
凌悅說話直,還說謝家重子孫,他們那邊如果不依,那咱們就離婚。
凌家會養她一輩子。
絕口不提杭母的事。
說到離婚時,凌伊眸光微動,隨後道:“我知道。”
她碰了碰凌悅的手,說:“姐,你也累了,去休息會兒吧,孩子不能跟着你受累。”
凌悅昨晚一夜未睡,眼底有着淡淡烏青。
“沒事,姐不累,姐陪你說會兒話。”凌悅握住凌悅微涼的手,給她暖手。
凌伊搖頭,“去休息吧,我想單獨和小洛待一會兒,想和他說說話,你在這兒,他也拘謹。”
凌悅離開後,凌伊看向角落處的杭洛,輕輕招手,“小洛,過來,陪姐姐說說話。”
杭洛換了身衣服,深色衛衣配休閒褲,面容清瘦,已經是個大小夥兒了。
他走過去,站在距離凌伊還有好幾步遠的病牀邊,跟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着頭不敢看牀上的人。
凌伊拍了拍牀邊,“來,坐這兒,讓姐姐好好看看你,昨晚天黑沒看清楚。”
杭洛沒動,內心被愧疚感侵佔着沒有一絲多餘位置。
“姐姐沒有怪你的意思,能找到你姐姐高興,真的高興。”凌伊放緩聲音說着,“不怪你,之前姐姐做產檢的時候醫生就說過姐姐身體不好,孩子要安全生下來難度很大。”
“昨晚也是我自己踩到樹枝,和你一丁點關係都沒有,別自責,嗯?”
聽她這樣說,杭洛有些繃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走過去,傾身抱住凌伊,撕心裂肺的喊着,“姐,姐。”
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親情都喊回來。
自從媽媽走後,再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事事爲他考慮。
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把全部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她這樣,他寧願他們能把他打一頓,那樣他心裏也能痛快點。
凌家人也是,他們來之後,不僅沒有責怪他,還讓人帶他去換衣服,帶他喫飯,讓他別自責。
凌伊輕拍他的脊背,壓着聲音溫聲安撫他:“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姐姐會照顧你,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杭洛哭的更厲害了。
半大的小夥子,哭的跟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
“好了,不哭了,都要成年的大小夥子了,再哭鼻子就要被笑話了。”
她柔聲安慰杭洛,自己眼角流出的淚打溼了大半枕頭都沒發現。
“不哭了,我們小洛以前多傲氣的一個男孩子啊,替姐姐和別人打架受傷了都沒哭,現在哭我可是要看笑話的。”
凌伊笑着說着,眼角的淚卻沒斷過。
“要是被媽看到你這樣,肯定會怪我沒照顧好你,別哭了,嗯?”
凌伊安慰了杭洛好大一會兒,杭洛才收住情緒。
等他起來才發現凌伊眼角的淚痕,彎着脣,溫柔的看着他。
杭洛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他拿着紙巾給凌伊擦眼淚,“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我們都別哭了。”
“醫生說你需要保持心情舒暢穩定。”
凌伊點頭,“好,不哭了。”
說不哭,凌伊果然沒再哭,可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你和說說媽吧,她是怎麼走的,還有你們當年爲什麼要一聲不吭就離開。”
她聲音很緩很輕,隨着她輕緩的聲音杭洛記憶彷彿飄回了前兩年那段苦楚日子。
他神情難看,眸中溢滿無盡悲傷,想了想,他搖頭,閉口不言。
她不能再傷心了。
可凌伊堅持,拉着杭洛的手說:“和姐姐說說吧,我能承受得住,我有權利知道的,我是個成年人,不會動不動就破防。”
杭洛還是搖頭,她昨晚就是這麼騙他的。
後果他承擔不了,更不敢試。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凌伊皺眉,費力的說着:“我也是媽的女兒,你不說是不是就沒把我看成你姐姐,我比你大,這些年你那麼多苦都吃了,還怕我承受不了?”
“現在你不說我也會讓人去查,既然現在找到你了,那肯定就有線索能查到以前。”
她聲音很虛弱,但又很有威懾力。
杭洛被說動了。
“媽是因爲胃癌去世的,你最後一次回來後沒多久我才發現的,她不想讓你知道,更不想拖累你,扛到了去年年初。”
“媽離開之前說她有點後悔了,想再看看你,可你那時出國了,到最後她也沒熬到你回來。”
“她說不讓我打擾你。”
“但我就是放不下心……所以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想替她再看看你,所以給你帶了束花。”
……
謝錦深趕到的時候,病房裏只有凌伊一個人。
他沒敲門,推門而入,凌伊一時沒反應過來,維持着一個人待着時的放鬆神態。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她不對勁。
她沒哭,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可她的眼神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雙眼無神的目視前方。
表面平淡無波,深處卻蘊藏着足以毀滅人心的洶涌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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