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爲實知曉的衝擊遠比告知來得震撼。
一顆心彷彿被人緊緊揪住,不停撕扯着,然後丟在冰天雪地裏。
凌伊有種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的感覺。
她重重跪在杭母墓前,任由雨水打溼她的衣服和頭髮。
起先情緒還算平穩,像普通聊天一樣和杭母說話。
她抖着手撫摸上墓碑上杭母的照片。
彎着脣角,想象着夢裏的幸福場景。
“媽,我和你說啊,前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咱們還住在雲縣的老房子裏。”
“你在給我梳辮子,梳完辮子還做了我喜歡喫的雞蛋餅,還是記憶中那個味道。”
“我們圍在一張桌子前,喫飯說話,多幸福啊,我特別高興。”
可突然的,凌伊麪色一變,脣角下壓,眸中滿是驚慌和害怕。
“可我笑着笑着就夢見咱們的老房子不見了,周圍變得很黑暗,什麼都沒有了,你在我前面走着,我在後面追,我跑得很快,可就是追不上你。”
“後來我跌倒了,流了很多血你才停下來,我站起來繼續追你,就快抓到你了,你卻抱着一個小孩子走了,我怎麼哭喊你們都不停下來。”
“你們都不要我了。”
“你們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凌伊說着說着就哭了,情緒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突然爆發。
“媽,您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你們說都不說一聲就不要我了,我找了你們三年,你知道我那三年一個人怎麼過來的嗎,我好不容易好找你們了,你又這樣對我……”
她抽噎着哭喊,雨水打在她身上,烏髮粘在她頰邊,渾身上下都洋溢着頹喪氣息。
她跪坐在杭母墓碑前,手輕輕撫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像在對待什麼珍寶。
另一隻手拿出口袋裏的銀行卡。
“還有這卡,你連自己的病都沒治好,卻給我攢嫁妝,你如今不在了,我能心安理得拿着這張卡嗎,您讓我怎麼好好過,我該怎麼好好活下去……”
凌伊哭的歇斯底里,幾乎喘不過來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
她無助的跟個小孩子一樣,問出認爲最爲困擾的問題,可沒人給她解答。
“你以爲你做的一切都是爲我好,可我根本不想要這些,你想要我過得好,可你覺得我現在過的好嗎,你醒過來起來看看。”
“你起來看看啊!”
直到哭喊到沒力氣,她半靠在杭母墓碑上,頭和冰涼的墓碑相觸,雙眼失神,無力的喃喃着,“你們根本不懂我,我不要這些,你們這是以愛爲名的傷害,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跟他們走,我們一起在雲縣,在我們的老房子裏生活一輩子,我也不嫁人,我陪着您,給您養老。”
凌伊哭的已經到了脫力的地步,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想喫你親手給我做的雞蛋餅,還有醋燜雞。”
“您再給我做一遍吧……”
“我真的想吃了……”
她捂着小腹,意識幾近模糊,連小腹和肚子都分不清楚。
“媽,我肚子好疼啊,你給我煮個紅糖薑茶好不好……”
意識被消極情緒完全控制,她像是走進了一個沒有盡頭的迷宮,陷入了一個死亡的循環。
她怎麼想都想不到問題的答案,更無暇顧及現實如何。
謝錦深到的時候凌伊就跪在杭母墓前。
披着他大衣的女孩在陰冷墓前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孤寂絕望,邊哭邊說低語什麼,渾身被雨水沖刷的溼漉漉,整個人狼狽至極。
好似隨時都能被死神奪取脆弱的生命。
“伊伊!”
謝錦深悲痛的喊着,丟了手裏的傘,冒雨跑過去,水窪裏的水濺溼褲腿,他飛奔着。
在凌伊跟前停下,脫了她身上溼冷的衣服,把乾淨的衣服披到她身上,一把將虛弱的不行的人打橫抱起。
凌伊意識迷離,除了肚子疼的厲害,其他一切都感知不到。
她小聲的叫着,聲音飄渺好似隨時都能被雨聲衝散,“疼,好疼啊……”
謝錦深看到凌伊淺色褲子上的紅色時,害怕到甚至不能呼吸,眼睛直髮紅,腳步快的幾近飛奔。
他慌亂的叫着懷裏臉色慘白的人兒,“伊伊,伊伊,寶寶,你別嚇我,我帶你去醫院,看了醫生就不痛了。”
“堅持一會兒好不好,伊伊別睡,你看看我,我還在,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的。”
坐上車後,謝錦深將人緊緊抱在懷裏,將她冰涼的手放在嘴邊哈氣,試圖溫暖她。
祈求着:“你不能出事的,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辦啊,伊伊你可憐可憐我,我什麼都沒有做錯,你不能這麼對我,更不能不要我……”
“這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
……
……
凌伊沒有生命危險,但身體狀況比流產時還要糟糕。
經專門醫生初步診治,已經可以確診爲抑鬱症併發症。
和馮清川當初預判的一樣:“杭夫人對凌伊的病情來說依舊是一個重大的潛在隱患,說句嚴重的,她一旦帶着某種不符合凌伊心理預期的原因出現,凌伊的病情很可能反覆。”
再加上沒了孩子,凌伊遭受了極大的心靈重創,這些創傷如今的她根本承受不起。
在南市治療了幾天,確定凌伊身體能夠承受住奔波後,謝錦深帶她回了京市。
他帶凌伊回了天鷺華府。
早在回來前他就已經安排好了天鷺華府的一切。
把樓上的空房間改爲了專門診室,並請了專門醫療團隊。
醫院給人的感覺是壓抑灰暗的,他不喜歡凌伊住在那裏。
明明是凌伊生病,謝錦深看起來比凌伊好不了多少。
肉眼可見的瘦了不少,面色滄桑,神色鬱然。
凌伊在杭母墓前那一幕給他造成了巨大陰影。
除了醫生看診外,謝錦深寸步不離的守着凌伊,誰都不見,更不允許別人來看凌伊。
她是他一個人的,他要她的世界裏從現在開始只有他一人。
只能看到他,想着他。
他要把其他的無關的人都從她的世界裏抹除。
有時候凌伊半夜醒來,會被坐在牀邊看着他的謝錦深嚇一大跳。
昏暗的臥室裏,男人也不睡,就坐在牀邊抓着她的手。
通過窗外隱約透進來的亮光,隱約可以看到他半闔着的晦暗的眸,幽暗詭譎,透着幾分病態執拗,定定凝視着牀上的人。
生怕人什麼時候再消失。
凌伊起初會被嚇到,可隨着這種狀況連續出現,凌伊也就不怕了。
她會反握住他的手,扯扯他的小指,小聲和他說,“謝錦深,我有點冷,你陪我一起睡吧。”
凌伊抑鬱症雖復發了,但並不是時時都是鬱悶的自我狀態。
她有心,也會關心謝錦深。
謝錦深會聽她的話,上牀躺在她旁邊,抱住她,然後輕拍她的背哄她睡覺。
兩人寒冷的人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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