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狂風驟作,江城迎來了入夏之後最大的一場雨。
轟隆的雷聲震撼,不知道震醒了多少深眠的人。
偌大的牀上,紅色的喜被遮蓋了牀上肢體糾纏的兩人。
閃電劃破天際,亮光也落在了枕頭邊上男人的眼上。
他睜開眼睛,側目望着不斷拍打在玻璃門上的雨滴。
院子內的竹子和枇杷樹迎風彎腰,劈里啪啦的雨聲和雷聲交錯,十分吵鬧。
他懷中的人睡顏恬靜,兩隻手死死的抱在他精瘦的腰上,交纏的很緊。
又一道閃電劃過,郅淮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轟隆的雷聲落下,懷裏的人似乎是感覺到外面的吵鬧聲,隨即皺眉動了動。
郅淮低頭,輕聲在她耳邊哄了哄,手掌輕拍她的背部安撫。
睡夢中的人很快平靜下來,臉下意識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隨即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狂風吹動半夜之後,臨近天亮,雷聲停止,暴雨驟然停歇。
晨光透過雲層灑下,澆滅了一整夜的狂躁浮動。
葉斐睜開眼睛的時候牀邊已經沒人了,她腦子有一瞬間的停滯。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她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腦子接受了半天的信息,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郅家。
她昨天晚上好像是沒做噩夢,也沒有中途醒過來。
甚至一夜好眠直到天亮。
她這段時間的睡眠不是很好,要麼是心悸要麼就是噩夢。
這人睡在她身邊,她居然能睡得這麼好。
有了這個認知,葉斐愣了幾秒鐘。
聽到她起身下牀的聲音,外面等着的傭人推開房門過來扶她下牀。
“少夫人,我扶您去洗漱。”
葉斐聽着這稱呼實在是怪怪的,開口糾正,“你還是叫我葉小姐吧,這麼叫我聽着不習慣。”
傭人是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臉圓圓的看上去很是可愛。
聽了她的話有些爲難的低下頭。
看到她的樣子,葉斐鬆口退讓。
“算了,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小姑娘高興的扶着她進了浴室,撐着她洗漱完畢之後又從衣帽間給她取了衣服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葉斐問了句。
小姑娘笑了笑,“我叫小果。”
葉斐對這個笑起來臉上有酒窩的姑娘挺有好感的。
“他人呢?”
小果反應過來問的是郅淮,開口同葉斐解釋,“小少爺每天清晨都要去佛堂抄經文,他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走了,讓我等您醒過來帶您去喫早餐呢。”
抄寫經文?
葉斐反應過來,從前老爺子帶着郅淮去華鼎寺的時候也是天天盯着他抄寫經文。
這麼多年了,這習慣難不成一直保留着。
“他每天都要去嗎?”
小果點頭,“嗯,聽鄭伯說只要小少爺在家,無論春夏秋冬他都得六點鐘過去抄寫經文。”
所以他們這些傭人其實也挺好奇的。
聽說小少爺的性格不是很好相處,整個郅家的人挺害怕他的。
但就是這樣據說性子乖戾的小少爺,卻能老老實實的聽老爺子的花每天六點鐘去抄寫經文。
嚴寒酷暑,只要在家都會去,大部分的人都想不通。
“小少爺說等您醒了就帶您過去喫早餐。”
小果推着葉斐的輪椅出了房間。
來到郅家的第一頓早餐當然是要和郅老爺子一起喫的,好在葉斐醒過來的時候不晚。
這會兒正好是喫早餐的時間。
院子裏傭人還在打掃昨天暴雨打落在地面上的樹葉,就連樹上掛着的枇杷都落了很多。
可想而知昨晚上雨大的程度。
正在樹下摘果子的荊楚看到葉斐出來,歡天喜地的將剛摘好的枇杷放到了她手裏。
“老大你嚐嚐,這果子還挺甜的。”
葉斐看了眼手裏的枇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雨之前。”
荊楚將枇杷撥掉皮之後遞給了葉斐,“那老小子我送回去了。”
葉斐咬了口,這枇杷樹是有專門的人照顧的,所以這果子的個子不小,果皮也是黃燦燦的。
“是嗎,你怎麼送的。”
荊楚自己喫的比較粗糙,直接沒剝皮就吃了進去,將嘴裏的果皮吐出來之後說了句。
“打暈之後丟在門口了。”
下一秒看到輪椅上的人表情不太對,荊楚悻悻然將果子再遞了一個過去。
“還要嗎?”
黑色的院門從兩邊打開,星墨進門之後到了葉斐身邊頷首。
“夫人,我來接您過去。”
正在吐核的荊楚沒控制住力道,褐色的枇杷核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少年的左肩上。
果核擊中他的手臂之後掉在了地上,原本就話少的星墨看了眼滾動的果核,默默的擡頭看着他。
荊楚嚥了咽口水,十分小心的伸手給他拍了拍被果核打中的地方。
“對不起啊。”
說着還順手擡高了手裏的果子,“要嗎?”
葉斐看了眼荊楚,再看看星墨。
莫名的有種在看別人家小孩的感覺。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星墨就要比荊楚沉穩許多,少年老成都不像是同齡人。
被推着往碧潭居去的路上,葉斐這纔有時間好好的看看被傳爲古宅之首的郅宅到底是什麼樣子。
無論是從建築設計還是園林景觀,這裏都當之無愧的能夠被稱爲第一園林。
老爺子的碧潭居距離雲中庭不遠,不過七拐八繞的路過幾個院子。
快到門口的時候,迎面碰上了郅家父子。
郅翰柯在看到輪椅上的人的時候停下了步子,他身邊的郅泊隨着父親的腳步停下。
“早上好啊,睡得還好嗎?”郅翰柯率先開口。
葉斐點頭打了招呼,“二叔。”
郅翰柯哪怕笑意柔和,身上斂去了商場上那股氣息,卻依舊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覺。
“先進去吧。”
郅翰柯率先跨入碧潭居,畢竟也不熟悉,實在是沒什麼太多的話能提。
老爺子已經坐在桌邊等着了,看到進門的人他老人家臉上笑意分明。
“這麼過來累壞了吧。”老爺子看着葉斐問。
她笑着回答,“不累。”
反正是坐在輪椅上的。
“你這腿腳也不太方便,這段時間也不用過來的,等到腳上好了之後再隨便跑。”老爺子十分體諒的說了句。
郅泊正好坐在葉斐對面,看着輪椅上一臉乖巧的小姑娘,他挑眉輕笑。
外界多傳聞葉斐的性子張揚,雖然看上去是挺純良的,但實際上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弟妹這腿是什麼時候傷的?”郅泊忽然同葉斐搭話。
依舊是那副輕佻散漫的樣子,從頭到尾打量的視線讓人十分不悅。
“一個多月了。”葉斐回了句。
郅泊笑意分明,“那快要好了,以後還是要多注意纔是。”
“謝謝大哥關心。”葉斐沒有再繼續和他說下去的意思。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每次這個人看到她的時候,眼中總是有種幸災樂禍的即視感。
但他和郅淮的關係不好,這是確定的。
珠簾碰撞的響聲輕靈,幾人擡眸順着側邊的門看去。
郅淮穿過珠簾出來,人徑直到了葉斐身邊落座。
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再次將葉斐包裹,她看了眼郅淮來的方向。
每天都過來抄佛經,他身上這股檀香也就能夠解釋是怎麼來的了。
但她不太理解一件事情,抄佛經是爲了修身養性,壓制躁動的情緒。
怎麼這人還能一邊抄寫經文,一邊在擂臺上浴血奮戰?
冷靜和暴力,兩方對立之下,他能融合的這麼好。
“喫早餐吧,一會兒都得出門,別耽誤了時間。”老爺子吩咐了一句。
飯桌上郅家的用餐規矩很好,碗筷放下擡起的時候都不會發出動靜。
“阿淮,一會兒跟我去公司一趟,你要接手郅一科技,相關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得慢慢的將相關事務移交到你手裏。”郅翰柯對着郅淮開口。
一旁的郅泊哼了聲,“爸,我看你先彆着急,以後會怎麼樣還不一定呢,搞不好還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郅翰柯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你別胡說八道。”
這事兒是老爺子親自敲定的,容不得任何人質疑。
況且當着老爺子的面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讓老爺子覺得他是個不能容人的。
“今天暫時沒空,明天我會到公司去。”郅淮將放涼的豆漿遞到葉斐手邊。
“有什麼事能比公司的事情重要?”郅泊盯着他問了句。
郅一科技都已經拿到手了,還這麼不輕不慢的態度。
老爺子的偏心可是越來越嚴重了。
“領證。”郅淮難得心情不錯的回答他。
提到這個,老爺子倒是贊同的點頭,“這事兒可不能拖,早點辦下來也好。”
既然是提到婚姻大事,自然什麼事情都要讓步。
郅翰柯表示理解,“我會讓祕書將相關的文件備好,隨時準備交接。”
郅泊握着湯匙喝了口粥,那雙桃花眼時不時在對面兩人身上掃過。
這人才剛結婚,老爺子就已經迫不及待將權力交出去了。
等到以後葉斐真的生下第一個孩子,恐怕情況只會變得更加糟糕。
早餐之後,葉斐要到醫院去拆石膏。
老爺子還有些話要交待郅淮,所以將人留了下來單獨聊。
荊楚推着葉斐在外面院子的湖邊乘涼等着。
郅宅最中間的位置,有一片天然形成的湖泊,距離老爺子的院子距離不遠。
看着湖面上游着的品種罕見稀有的天鵝,葉斐下意識的感嘆財大氣粗。
原本百無聊賴的待在她身邊的少年擡眸看到了湖邊兩顆桃樹上粉嫩嫩的桃子眼中一亮。
“老大,我過去那邊走走啊!”
人說着已經奔着桃樹去了。
看到他這樣子葉斐不由扶額,跟星墨差的真的不是一星半點。
看樣子要抽空問問郅淮到底怎麼調教手下的。
湖邊靠近葉斐位置的天鵝逐漸遠去,她身後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葉小姐還真是好興致啊。”郅泊走到她對面落座。
石凳上放了柔軟的墊子,桌子上擺的水果都是當下最時興的。
這地方平時也沒什麼其他人過來賞景。
“郅家的風景這麼好,怎麼還不讓看了?”葉斐漫不經心的反問了一句。
郅泊看着眼前毫無任何情緒波動的小姑娘。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她這性子有點像什麼人,明明臉上笑着,但說出來的話卻能將人噎死。
現在這麼一看,她這性子,和郅淮有幾分相似。
“我們之間沒什麼過節,說話沒必要帶刺吧。”郅泊說着拉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能聊聊嗎?”
聽了他話的葉斐從天鵝身上收回視線。
“能不能好好說話,取決於對方的態度。”葉斐忽然揚脣輕笑,眼眸微彎,“大哥想說什麼就說吧,沒必要這麼藏着掖着。”
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更何況郅泊並不是個會隱藏的人。
他這人所有的情緒幾乎都能在臉上找到,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
他不喜歡郅淮,自然也就連帶着不喜歡她。
態度已經表明,那麼再單獨對着他笑臉相迎也是浪費表情。
“我和郅淮做了那麼多年兄弟,深知他的脾性如何,他能鬆口和你結婚,說實話我挺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他那樣的瘋子不惜折腰。”
郅泊心裏的疑惑也就這麼點。
葉斐在他的眼中除了相貌可圈可點,其餘的真的是沒什麼能拿的出來能打的。
“各花入各眼,有的人喜歡一枝獨秀,有的人喜歡花團錦簇,這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有發言權吧。”葉斐說着還老實巴交的補了句,“我這段時間看到的頭版頭條基本上都是大哥的花邊新聞,挺多的。”
就知道這丫頭嘴上不饒人,郅泊也沒生氣。
“看上去你是挺喜歡他的。”郅泊語帶惋惜的起身,“可惜了……”
這麼放了鉤子的話,葉斐聽着頭疼。
“你到底想說什麼?光明正大一些不好嗎?”
葉斐無語,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
郅泊走出去兩步回頭,十分嚴肅認真的態度。
“你可要小心了,那可是個連對親生父親都能開槍的人,保不齊什麼時候,他的槍口就對準了你了。”
郅泊人慢慢走遠,葉斐坐在原位未動。
她對郅淮父親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父親去世的時間比葉清城的時間都要早。
聽說便是因爲痛失雙親,所以郅淮纔開始變得性子暴躁易怒。
郅老爺子爲了讓他積福報,才帶着郅淮上了華鼎寺。
可郅泊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對着親生父親開槍。
走出一段距離的郅泊接到了手下的電話。
那邊的人有條不紊的彙報這兩天的工作情況。
“郅總,合同已經簽訂完成,明天我們這邊派出的總監會和kopi那邊的負責人一起喫飯,您要參加嗎?”
郅泊這會兒心情大好,笑着應了下來。
“安排吧,我會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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