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你不會是想讓我把你推下去吧

NT全名，洲際病毒研究所獨立分部。

是隸屬K國和M國共同管轄組成的分部，挑選的都是兩國之內的醫藥天才。

他們的活動範圍在北洲和西洲的交界處，研究的是冰封在北洲最處冰川內的遠古病毒。

NT一共由十二名科研成員組成，總部設在西洲邊境的一個小國。

而沈清梨和葉斐，就是其中的一員。

沈清梨加入NT的時候二十一歲，葉斐則在十六歲被選中加入。

不過只有這些年輕的所謂天才，可組不起來這個盤子，所以NT選中的還有很多醫藥領域的名家。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洲際排行第一位的病毒學專家赫斯。

雖然是兩國合作，但是NT從來只堅持一個理念。

那就是所研究的所有成果都不會被用於戰爭，只爲造福人類福祉。

這也是在加入NT之前，所有成員都一再同機構確定的事實。

成立五年的時間，NT的實驗成果顯著。

所研究出來的試劑投放到整個世界範圍之內使用。

戰勝了不少無法治癒的傳染病。

葉斐聽着她的敘述，腦袋裏閃過了不少畫面。

畫面最後定格的，是身穿白色實驗服的他們並排而站，對着鏡頭錄下了想說的話。

之後便是滿目猩紅，血流滿地。

她猛地閉上眼睛，心口被刺地疼痛。

“看樣子是想起來了。”沈清梨笑了笑。

葉斐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夢，夢裏滿目血腥，紅色刺的她眼睛都疼。

“我們倆年齡相仿，所以在團隊裏是走的最近的，每次出發科考，我們倆都是睡在一個帳篷裏。”

朝夕相處兩年的時間，那個團隊幾乎成了她們的家。

他們都以天爲被地爲牀，在海岸邊侃侃而談，描繪着對未來的理想藍圖。

“那後來呢？”

葉斐有種不詳的預感。

沈清梨陷入回憶中，她手指猛的攥緊了抱枕的邊角。

她情緒變化的很快，從剛剛的低沉到如今的激動。

雖然楚浠不是親身經歷者，但她當初收到消息趕到南洄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葉斐和沈清梨。

兩人渾身是血，病危通知一個星期內下了好幾次。

能夠把葉斐也給折騰成那個樣子，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多麼可怕。

“出事那天我們剛好行進到北洲和西洲的交界處。”

天氣很惡劣，兩洲交界處連接的是海洋，他們暫時在一個小島上設置了暫時的聯絡部。

研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那天剛好外出採樣返回的沈清梨聽到了赫斯的聲音。

他聽上去很生氣，正對着通訊器那邊的人發脾氣。

沈清梨聽得清清楚楚，M國高層發來了聯絡消息，希望他將研究成果交給軍方。

赫斯當然知道他們手裏的東西交給上層軍方，會被用來做什麼。

洲際動盪不安，各洲之間雖然沒有戰爭，但是北洲邊境的幾個小國一直都打着。

南洲那邊也隱約有動盪的趨勢，現代戰爭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肉體相搏。

更多依靠的是科技，以科技和速度取勝。

如果將這些東西交出去，便是助紂爲虐，完全和NT成立的理念相悖。

赫斯嚴正拒絕，但那邊似乎也是態度強硬。

當天夜裏小島上就飛入了幾架軍用直升機，下來的人光是從肩章來看都知道等級不低。

長官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赫斯的帳篷，持槍警衛將整個帳篷圍了起來。

沈清梨覺得不對勁，就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葉斐。

葉斐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十分敏感。

她在南洄待了那麼多年，大大小小的任務也出過不少。

從加入NT開始她就知道NT的特殊性，它和任何一個科研所的性質都不同。

兩國共同成立，赫斯牽頭，光是赫斯的名號就已經決定了NT將來的成就。

這裏掌握的核心技術，會是任何國家都無法比擬的。

可赫斯不屬於任何國家，他從來宣稱他的任何發明發現都是屬於全人類的。

可如今來的高層已經說明，希望將所有的數據交給他們。

葉斐心裏清楚，從北洲極地九死一生回來，他們拿到的東西是洲際任何科研機構都比不了的。

但是提煉出來的病毒，如果流傳出去，造成的打擊也是毀滅性的。

毫無意外，赫斯和高層的談話不歡而散。

從那以後的一個月內，赫斯斷了和上層的所有聯繫，他開始轉移數據。

葉斐也清楚，只怕是要出事了。

所以她和赫斯複製了所有的數據，能夠錄入的數據全部錄入，銷燬病毒樣本，將病原藏起來。

在這些工作進行到尾聲的時候，那場大屠殺發生了。

“赫斯教授寧死不從，點燃了整個基地和他們同歸於盡，我們倆一起逃到了山崖邊，身上也都中了彈。”

最後的畫面，是她們倆一起掉入海中。

再醒過來人已經被帶回了南洄，她一路都在葉斐的護送下，所以比她受的傷少一些。

南洄也有相應的研究所，牽頭人就是葉斐。

南洄的研究所裏就有刺激大腦短暫消除記憶的試劑，對應的用法他們也都清楚。

溫嶠瞭解葉斐的性子，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NT之內只剩下她們活着，葉斐和沈清梨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只要在南洄的勢力範圍之內，她們就能活得很自由。

可是自由自在的前提，是不能被過去束縛。

所以溫嶠做主，將甚至還沒有完成研發的藥用在了葉斐的身上。

沈清梨醒過來的時候，針尖剛剛沒入她的後腦。

她和溫嶠也只是見過兩面，溫嶠在乎葉斐的感覺，可不會在乎她的感覺。

所以在她拒絕注射藥物的時候，溫嶠也沒多說什麼。

只說了她們倆都是南洄救起來的，爲了還這個恩情。

她不能再出現在葉斐面前，哪怕真的碰到了，也不能告訴葉斐她的身份。

這是她保留記憶需要付出的代價。

至於葉斐，既然已經忘記，就不應該再想起來。

故事說到這裏，葉斐坐在地毯上，她手裏握着的橘子被掰成一塊一塊整整齊齊的擺在茶几上。

她的記憶沒有恢復，所以在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就跟聽別人的故事是一樣的。

沒有辦法引起她情感上的共鳴。

“這事你要是想怪的話，我當初也是贊同了溫嶠的做法的。”楚浠在旁開口道。

葉斐在外流浪這麼多年，每一個對她好的人她都會放在心上。

對南洄的兄弟們是如此，對NT的成員也是一樣的。

那些年齡比她大的長輩，是真的給足了她上一輩的疼愛。

葉斐自己也跟楚浠說過，如果她爸爸沒死的話，應該和赫斯教授很像。

她在NT學到的本事都是赫斯教授手把手教給的。

赫斯在她的心裏，是師傅，更如同父親一般。

“我這藥什麼時候能失效？”葉斐看着楚浠問道。

楚浠搖搖頭，“當初我只跟溫嶠確定了，這東西不會影響你的智商，通過大腦皮下注射進入，對你的記憶系統產生干擾，具體什麼時候失效，我也不確定。”

況且這東西，是葉斐自己研發的。

葉斐仰頭喝了口水，既然還是在研發階段的藥物，就不排除有副作用的可能性。

溫嶠就算知道可能會有不確定的副作用也一定要消除她的記憶。

可想而知那場大屠殺有多麼慘烈了。

“赫斯教授和他的夫人一直沒有孩子，他幾乎將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你。”沈清梨繼而說道。

可是這樣單薄的語言，無法喚醒葉斐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

“給我倒杯酒。”葉斐對着荊楚打了個手勢。

荊楚從架子上挑了最好的一瓶酒過來，起開之後將酒杯倒滿。

“也給我滿上吧，我也需要點酒精。”楚浠開口道。

當初NT被滅，唯一僅存的活口就是葉斐和沈清梨。

這其中的細節只有她們倆清楚。

以葉斐的性格，別說是滅了NT的只是一個國家，哪怕是整個洲際她都不會放過那些人。

現在她將一切都忘記了，只依靠這些零星的故事，實在不清楚她的憤怒值能夠到什麼地步。

葉斐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下去一半之後，她定定的看着沈清梨。

“你是爲了商弦纔來到的江城？”

忽然被點到的人還在往杯子裏倒酒，整個人還有些懵。

“按照你的說法，溫嶠已經將你送到了北洲，給了新的身份，你可以在北洲安然無恙的生活下去，你也知道你一旦出了北洲，很容易會被人發現追殺，可就算在這樣的威脅之下，你也還是要留在江城。”

楚浠反應過來，這件事情這麼串聯起來，似乎就有些不對了。

沈清梨性子柔和，更何況是在經歷過一次生死的情況下。

她只會變得更加謹慎。

沈清梨對葉斐同僚之情她也是看在眼中，在剛發現自己在江城已經被盯上的時候。

她不會不擔心暴露葉斐和商弦。

這麼說來。

沈清梨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半響之後鬆開。

“你就當是我的任性吧。”她擡頭，眸中一片死靜，“我是孤兒，養父母也在那場爭端之中去世了，我和他年少相識相戀，他是我唯一的羈絆了。”

加入NT需要斷絕和外界的一切往來。

所有的工作必須做到百分之百保密，她在商弦的世界裏，已經銷聲匿跡五年了。

“我只想親眼看看他過的好不好，能夠生活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這就足夠了。”

楚浠看向葉斐，沈清梨的話明顯有隱瞞。

“你先休息吧，我好好想想。”

葉斐起身，將最後一口酒喝下之後上樓去了。

楚浠仰頭叫了聲，“你不回家啊。”

樓梯上的人沒答應她。

楚浠搖頭，估計不到晚上她老公就得過來抓人。

沈清梨將葉斐帶來的盒子打開，盒子裏放着的，是一枚藍寶石胸針。

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麼禮物？

不如這樣，我們做一個約定，我拿到片酬給你買的第一個禮物，是接下來我們進商場你看到的第一個東西。

那天他們進商場碰到的，是一款售價昂貴，那個時候的商弦買不起的東西。

沒想到他真的買了，還隨身帶着這麼長時間。

他們倆的生日只相差三天。

“商弦……”

二樓的陽臺上，葉斐和楚浠兩人並排坐在圍欄上，雙腳在半空中不斷晃動。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恢復記憶？”

楚浠看着遠處此起彼伏的建築。

“你自己做的東西你不知道。”

葉斐白了她一眼，“我這不是忘了嗎。”

她自己都想給自己打call了，真是消除的足夠徹底，所有和她會做藥相關的記憶都沒了。

“不過既然是刺激腦神經導致的遺忘，那通過更大的刺激，應該能夠想起來。”

葉斐說着開始羅列，“藥物是一種刺激的方式，也還有情感刺激，物理刺激等等。”

楚浠及時叫停她，“這情感刺激我能理解，但是物理刺激是什麼？”

葉斐望向她，說的認真。

“從這跳下去，腦袋着地。”

楚浠翻了個白眼，“藥物刺激，除非你現在還能給自己做藥。”

這顯然是不可能了。

葉斐能做出來楚浠都不敢讓她喫下去。

“情感刺激，我覺得也不太可能。”

葉斐幼年就家破人亡，這些年她情緒管理的工作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她知道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屑一顧的。

情感刺激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只剩物理了。

兩人對視一眼，楚浠目測高度。

“你要跳下去的話，我是不是得喊救護車過來等着？”

還要頭着地。

郅淮過來不得直接滅了她。

葉斐盯着她看了半天，楚浠往後挪了挪。

“你不會是想讓我把你推下去吧。”

好在葉斐是真的沒有這個念頭，回眸看向遠處。

“郅一科技發展了這麼多年，向各大醫院輸送的醫療設備也不少。”

刺激腦神經而已，不難找。

“還順便炫耀了一下你有老公是吧。”楚浠哼了聲。

葉斐整個人往後，雙腳擡高，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

“這不是炫耀，這是事實。”

楚浠輕笑，她的情緒不受影響，這應該是最好的了。

她原本害怕葉斐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拿刀直接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