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過去那些逐漸被她深埋遺忘的記憶逐漸復甦。
四周一片漆黑,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裏去。
垂眉思索之後,葉斐提起步子繼續往前走。
她像是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四周逐漸起了霧氣,一片朦朧。
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團光暈,光暈前面站着的人背對着她,在覺察到她的靠近之後慢慢轉頭。
兩道熟悉的背影回頭,她看到了曾經那些逝去的容顏。
“外公。”
洛岐山伸手,一如既往的慈祥溫柔。
“爸。”
葉清城擡手,輕撫過她的臉龐。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葉斐眼眶酸澀,她輕柔眼眶,忍住了胸涌而上的溼意。
“不辛苦。”
她走過這些年,無論風雨如何,疲勞與否,都沒覺得累過。
“孩子,你的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別爲眼前的事情侷限。”
洛岐山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老人感嘆一句。
“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會胡鬧的小丫頭了。”
她這麼多年的委屈,似乎一下有了宣泄口。
小姑娘上前,伸手抱住了洛岐山的腰。
“累了吧?”
老人一下又一下的輕輕安撫她的背部。
“可是你還不能休息呢。”
葉斐看着他們,頓頓的說道,“我是不是該和你們一起走了?”
葉清城搖頭,“不,你還不能走,還不到時候。”
恍惚之間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時候一樣,她仰着頭,盯着眼前的人。
“可是我累了。”
她真的是很累很累了。
“孩子,別怕,哪怕爺爺和爸爸不能守在你身邊,你現在也不必再害怕了。”
洛岐山握着葉斐的手,一如當年一般。
從始至終,他都相信自己的小孫女,哪怕有再多的不捨和眷戀,他也只能相信這孩子會過的很好。
“可我真的撐不住了。”
葉斐蹲在地上,雙手抱膝。
如果之前所有遇到的委屈都可以一筆勾銷,可是她在看到清姨的時候。
忽然覺得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雖然從小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葉清城的話,洛璨是不會將她放在心上的。
可沒有一個孩子會不期待父母的愛,她也曾經奢望過。
她想了無數的理由去說服自己。
當初母親只是太過傷心了,她並不是真的想拋棄自己。
洛璨對葉清城的愛,永遠都是葉斐用來搪塞自己的理由。
多年之後再看到洛璨,她心底那些委屈又重新涌上心頭。
“我想走了,你們帶我離開吧。”
葉斐說着起身,她緩緩伸出手。
葉清城和洛岐山對視一眼,對着她輕輕的搖頭。
視線逐漸模糊,像是有什麼人在叫她。
那聲音越過重重疊疊的迷霧,最終落入她的耳中。
葉斐看着消失的葉清城和洛岐山,剛想要追上去,就被人握住了手腕拉住。
她猛地回頭,抓住她的那隻手骨節分明,熟悉的溫度自掌心傳來。
“沒事了。”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葉斐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環抱着她在喂藥的郅淮鬆了口氣,驚喜的露出笑容。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
他說着低頭吻在葉斐的額頭上,“不燒了。”
葉斐嗓子很乾,開口的時候都是虛弱無比。
“我睡了多久了?”
郅淮扶着人靠在自己懷裏,“兩天兩夜。”
她是暈過去之後忽然發起的高燒,兩天兩夜,嘴裏一直喊着什麼。
郅淮聽得出來,外公,爸爸,還有媽媽。
洛璨的事情對於她的打擊太大了。
葉斐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這麼多年苦苦支撐,最終也有扛不住的時候。
“餓了吧,先喫點東西。”郅淮輕聲道。
一旁備好的是新熬的粥,他伸手夠過來,吹涼之後放到了她嘴邊。
“我不想喫,想喝水。”
郅淮依着她,給她換了水杯遞過去。
葉斐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
她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
“你一直沒睡啊?”
郅淮鬆開她,將人安置在牀頭上靠着,還貼心的安排了靠枕過去。
“沒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葉斐環顧四周,這裏不是她住的酒店。
環境陌生,但卻並不是酒店的裝修風格。
郅淮說着攪動碗裏的粥給她喂到嘴邊,“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老公給你做主。”
葉斐看着男人眼中的血絲,她這麼一病,連帶着郅淮都休息不好。
這兩天她睡着也是能夠感覺到的。
有人溫柔的給她喂藥,給她擦洗身體,換衣服。
她掙扎着在夢裏醒不過來的時候,也是男人抱着她安撫。
“怎麼了?”郅淮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這粥是甜的,你不是不喜歡喝鹹的嗎,用紅糖和紅棗熬的,你最喜歡了。”
郅淮哄着她將整碗粥都給喝下去了。
“再睡會兒。”郅淮捏捏她的臉。
葉斐搖頭,她現在覺得渾身的筋骨都是痠疼的。
“我想出去走走。”
躺了這兩天,她骨頭都快酥了,起來走走是最好的。
同樣在外面等了兩天的荊楚,在看到被郅淮牽着手走出來的葉斐的手,他笑着迎了上去。
“老大,你終於醒過來了。”
他還從來沒見過葉斐病的這麼嚴重。
當年就算是受傷做了手術,老大很多時候神智都還是清晰的。
可是這次,只是一個發燒就能把老大給磨成這樣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大這麼脆弱的樣子。
“楚浠呢?”葉斐開口問道。
荊楚想了想,“浠姐去元首府了。”
這兩天因爲葉斐生病的原因,霍謄那邊安排了不少人過來關心她的情況。
也送來了不少的營養品,但郅淮都沒讓留下的。
“霍域來過嗎?”
荊楚看了眼郅淮,老老實實的開口,“來過,被先生擋下了。”
霍域是和澳然一起過來的,兩人想看看葉斐的情況,可是連樓都沒能上。
只在下面的花園裏等了一會兒。
臨走的時候澳然還說了句,葉斐這老公挺霸道的啊。
她身側的男人低頭,伸手給她將風衣的腰帶繫上了。
這兩天利達的風很大,葉斐還病着,這個時候不能吹風。
“只逛十分鐘。”郅淮開口道。
葉斐答應下來,郅淮帶她去了花園。
這裏是位處利達郊外的莊園,中古世紀留下的古堡別墅,如今獨屬郅淮的產業。
他並不喜歡住酒店,去什麼地方都住在自己的地方。
這莊園這麼多年一直有人照看,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城牆圍籬都被照看的很好。
郅淮扶着她走在院子裏,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陽光灑在身上很是溫暖。
“我要坐鞦韆,你推我吧。”
郅淮扶着人坐到了上頭,輕輕的在後面推動。
微風拂動,鞦韆上的女孩子手握兩邊的繩子,蒼白的臉色如今在陽光下也多了幾分血色。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聽着她的問話,郅淮輕輕的推她出去,又穩穩當當的伸手將返回的人扶住。
“一個星期以前。”
從拿到霍謄的所有資料之後,他就猜出來了。
那個被他從邊境救回來的女人,就是當初離開江城的洛璨。
那個時候的霍謄還在邊境州府任職,如果要說是金屋藏嬌藏在哪裏,也是最不會被人調查的。
有些故事在他就任之前就形成,就任之後也不會有人深究。
“她真的是嗎?”
郅淮手裏動作未停,依舊推着她在空中晃悠。
“當年離開江城之後她到了北洲,也是在北洲的洪災裏被霍謄救下,人失憶了。”
如今的洛璨捨去了從前身上的光鮮亮麗,蛻變成的是葉斐都沒見過的溫柔母親的樣子。
“所以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
忘記了在江城的過去,忘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
郅淮停下動作,去到她面前半蹲下來,伸手撐住了鞦韆,將人穩穩當當的控制在自己面前。
“她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她只是碰到了意外。”
葉斐笑着搖頭,如今她心裏始終記得洛璨離開之前對她說的話。
沒了葉清城,江城於洛璨而言,不過是個虛無縹緲的牢籠而已。
就算沒有失憶,她也清楚洛璨是不會回去找她的。
“其實這些年,我腦海裏一直都有幻想過我們再見的場景,她會不會問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會不會覺得對我有愧疚,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看到洛璨和霍域相處的樣子,葉斐其實也有思考。
這對於洛璨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她有深愛她的丈夫,優秀的兒子,而不是一個丈夫被殺,女兒浪跡天涯的可憐女人。
“難過就哭出來,這不丟人。”郅淮捧着她的臉哄道。
葉斐搖頭,伸手抱住他的脖頸,小臉悶在他的肩胛內說話。
“不想哭。”
郅淮順着她的背輕撫,他知道,無論再怎麼嘴硬。
孩子在母親的面前,始終都是委屈的。
“霍謄那邊來了消息,邀請我共進晚餐,夫人要不要陪我?”
他懷裏的人搖頭,回答的聲音都是悶悶的。
“不要……”
“好,我就告訴他我夫人害羞,膽子小,不輕易見生人。”
感覺到鎖骨上一疼,小姑娘的牙齒在他的肌膚上停留過。
郅淮抱着人笑着起身。
“該回去了,身體還沒好不能吹太長時間的風。”
兩人剛返回客廳,就看到了坐在裏頭的男人。
葉斐趴在郅淮的背上,下巴撐在他的肩頭上盯着那人。
“池偃?”
沒想到還能在江城之外的地方看到他。
池偃丟了手上的雜誌起身,雙手插兜看着進門的兩人。
“你們倆還真是感情好啊。”
郅淮是揹着葉斐進門的,這兩人畢竟顏值高,無論站在什麼地方都足以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你來北洲做什麼?”葉斐看着他問道。
這人在江城還有工作,總不能是特地爲了誰過來的。
“你能不能下來在說話。”池偃盯着她。
葉斐蹭了蹭郅淮的肩膀,一臉得意,“你管我。”
“你就這麼寵着她。”池偃調轉槍頭看向郅淮。
男人瞥了他一眼,“有話說話。”
在人家夫妻倆面前都討不到好處的池偃只能作罷。
他這次過來是跟着東國的外使團一起過來的。
這兩天霍謄開始接見各國外使團,爲他接下來的大選開始造勢。
原本池偃是不打算過來的,可那邊調查到的東西也不得不來一趟。
正好葉斐和郅淮都在利達,就當是過來會會朋友了。
“我想你們應該會感興趣我帶過來的東西的。”池偃一臉的神祕兮兮。
郅淮伸手將人放下來,安置在沙發上之後給她遞了切好的水果過去。
“不想喫這個。”她看着琉璃碗裏的水果哼了聲。
郅淮招呼傭人過來照顧她。
池偃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
心裏不由噓聲,郅淮這人,還真的只有葉斐能治的死死的。
這人到哪兒不是被衆星捧月照顧着的。
如今也能這麼照看他老婆了。
“這是當年所有串聯的信息,在你父親接觸過的人之中,還有一個這個。”
池偃將帶來的照片推到了葉斐的面前。
她咀嚼葡萄的動作在看到桌面上的照片之後停了下來。
“厲川?”
如今掌握整個利達所有軍事力量的厲川。
也是霍謄的左右手。
他跟着霍謄去到江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也不稀奇。
“當年他護送的霍謄離開的江城,並且這人還和你父親接觸過。”
葉斐咬着水果點頭,“知道了。”
池偃眨眨眼,有些詫異,“你就不激動嗎?”
難道沒有種多年夙願一朝解開的歡喜嗎。
“我早就知道了。”
葉斐頭也沒擡得回了句。
一旁的荊楚上前拍拍池偃的肩膀。
“池先生,我們都查完了。”
明明是衝着楚浠來的,人還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還不如直截了當的問他們浠姐去哪兒了呢。
“我剛來就聽說葉斐病了,可看你這胃口,不像是生病的。”池偃盯着她盤子裏的水果開口。
這人看着精神比他的都要好。
郅淮掃了他一眼,“有事說事。”
池偃憋口氣,往後坐在沙發上沒再說話。
這兩人還真是,足夠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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