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年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轉眼之間，歸離原上的小小聚落已經遷徙到了璃沙郊東邊，發展成了一個繁茂的城市，名爲，璃月港。

豔陽高照，紅日當空，此時，一家掛着萬民堂招牌的餐館裏，傳出兩個少女清脆的聲音，“你就試試嘛~真的很好喫的！”“不！絕不！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喫你做的史萊姆料理！！！太難吃了！”“什麼？你還好意思說我做的難喫！你上次做的幽幽大將軍把重雲都喫進不卜廬去了！”

大堂裏，兩個少女大眼瞪小眼，中間的桌子上擺着一盤沾着某種粘液的琉璃袋……那黏糊糊的東西看上去像某種活躍於提瓦特大陸的生物。一張四方桌，另外兩面坐着兩個身穿藍衣的少年，一個深藍，一個淺藍。其中穿着淺藍衣服的少年正在做和事佬，一邊扶着兩位少女的肩膀防止她們打起來，一邊對着穿深藍色衣服的少年叫道:“行秋！別看了！快來幫忙啊！”

行秋彷彿沒聽見一般，依舊沉浸在小說的世界裏，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爬上了餐桌。“哇嗚~”白色的身影徑直伸手把沾着史萊姆粘液的琉璃袋喫到了嘴裏。

頓時，萬民堂安靜了，兩個爭吵中的少女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三尺有餘的身高，一身白衣，粉雕玉琢的五官如同神話中女媧心血來潮創造的藝術品。兩個少女同樣的臉色大變，不過一個是變得期待和興奮，另一個是大驚失色，臉色變白的速度堪比變臉！這個好看的小娃娃在喫掉一盤琉璃袋之後，安靜地倒在了桌子上，如果不是臉色極差，大概都以爲她睡着了。

四周一片寂靜，其中身穿深褐色衣服的少女率先反應過來，抱起小娃娃就跑向不卜廬，那速度，簡直是一路火花帶閃電，其他幾人也快速跟了上去，很快，不卜廬的大門就遭到了可怕的襲擊……

“白朮！救命啊！”少女急匆匆地跑到正坐診的醫師面前，醫師脖子上盤着的白蛇吐了吐信子，無情嘲笑道:“喲，這不是胡桃嗎？又來找七七呀？”胡桃一邊把懷裏的女童塞到白朮手上，一邊回懟道:“長生你就等着吧，遲早把你送給香菱當食材。”

在白朮接過女童的瞬間，那女童悄悄睜開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把眼睛閉上了，而胡桃正和長生互懟，完全沒有注意到。白朮則不動聲色地按常規檢查的流程走了一遍，胡桃在一旁緊張地看着，身後是氣喘吁吁的香菱等人，其中香菱尤其緊張，她的特色料理又雙叒把人喫壞了！

不遠處的櫃子後面，一雙粉紅色的眼睛正看着胡桃，（暗中觀察）。白朮扶了扶眼鏡，對着藥櫃後喊了一聲“七七。”把身子藏在藥櫃後只留出一雙眼睛的小女孩應聲而出，小小的額頭上貼着一張符紙，代表着她殭屍的身份。“來……了。”七七伸出手放在小女孩的腹部，藍色的仙力緩緩注入，七七擡頭搖了搖，隨後就把手收了回來，白朮也搖了搖頭，常帶微笑的臉上寫着愛莫能助。

胡桃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跪坐在了地上，香菱和身後的重雲行秋也一臉的震驚，氣氛逐漸變的悲傷起來，胡桃失神地看着不卜廬的地板，嘴裏喃喃道:“歸塵，你出事了我怎麼和鍾離交代啊……”胡桃的視線逐漸模糊，一張笑臉突然撞到了她面前，“嘻嘻~”那張剛剛還蒼白如紙的臉上已經掛上瞭如陽光般明媚的笑容，歸塵的一雙小手盤在身後，兩個淺淺的酒窩似乎能改變人的心情。

胡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死死抱住了歸塵，失而復得的喜悅沖走了她的理智，等在場的各位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朮適時地開口道:“我們搖頭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沒事呢？”歸塵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拍了拍胡桃的背，“琉璃袋，好喫，幽幽大將軍，好喫，以後不可以吵架哦！”

胡桃:⊙?⊙！

香菱:⊙?⊙！

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勸架方式嗎？

……

大街上，歸塵抱着一隻外表像熊的玩偶蹦蹦跳跳地走着，哦……不對，那是活的，那是香菱的鍋巴！

胡桃和香菱正在螭虎巖旁的大樹下乘涼，對面的雜貨鋪裏站着行秋和重雲“頂着午時的太陽逛街，這真的是人能想出來的事嗎？”重雲舔着冰棍問道，旁邊依舊拿着小說的行秋點了點頭，“可能，因爲她們兩有火屬性神之眼？”

三碗不過崗，說書人田鐵嘴正要開始說書，餘光看見他的老主顧鍾離身邊多出了一個小女孩，懷裏還抱着……一隻熊玩偶？鍾離端着茶碗，輕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口，睜眼就發現了身邊的一人一熊。

鍾離的目光隨即轉回田鐵嘴身上，只聽“巖王爺的故事往日講了許多回，今天我們就講講這歸離集大戰。”田鐵嘴揚了揚扇子，清了清嗓子，“話說，那漩渦之魔神聯合另外兩位魔神聯手進攻歸離集，帝君把兩位引去天衡山大戰，本意是避免殃及歸離集的平民百姓，沒想到正中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帝君前腳剛走，後腳漩渦之魔神就來進攻歸離集，歸離集裏的衆位仙人不敵，眼看塵之魔神就要斃命，一道藍光從天而降，竟是把漩渦之魔神砸的粉身碎骨！……”

這邊，鍾離似乎被茶水嗆到了，咳嗽連連，邊上的歸塵捏着鍋巴的手臂，對着鍾離揚了揚，“人家哪裏有這麼暴力！你！不準笑！”鍾離順了一口氣，道:“僅是不慎，茶水入喉，並非發笑。”歸塵滿臉都是我信你個鬼。鍋巴此時如同玩偶一般，除了會眨眼，毫無生氣。鍾離再次閉上眼喝了口茶，辛苦你了，老友。

……

另一邊，香菱正在和胡桃聊天，“那個小女孩是誰呀？”香菱好奇地問，胡桃的大眼睛裏涌上了回憶，“她是我們往生堂客卿鍾離帶着的孩子，在我十三歲那年，接手往生堂的時候，鍾離帶着她出席了我爺爺的葬禮，那是她的樣子好像只有三歲，我曾經問過鍾離，他說是一個故人的孩子，託他撫養。”香菱笑道:“那可真是奇了，鍋巴看到她竟然會笑，我第一次見鍋巴親近陌生人呢！”

胡桃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道:“我今天好不容易纔說服鍾離帶她出來走走，要是真出了事……等等？歸塵呢？剛纔還在這的！”香菱聞言也四周望了望，“沒事，有鍋巴陪着呢。”

胡桃看向對面雜貨鋪，行秋正在看書，重雲正在看行秋，胡桃無奈扶額，“重雲，看到歸塵往哪跑了嗎？”重雲聞言，拿冰棍指向了三碗不過崗，胡桃面色一苦，糟了，鍾離平時經常在那聽書，這下她屬於失職被抓個正着。

……

三年前，無妄坡

十三歲的胡桃正主持着她的第一場葬禮，埋葬的人，正是她的爺爺。年僅十三歲的胡桃堅強地主持完了葬禮，參加葬禮的賓客漸漸離去，待四周終於空無一人的時候，她抱着膝蓋，坐在爲爺爺燒的灰堆前，把頭埋在膝蓋裏，小聲地抽泣着。她終究只是個孩子。

在無妄坡的微風微雨中，她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頭，和她爺爺摸她頭時一模一樣，睜着滿是淚水的眼睛擡頭，看到的是一個看外表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正用一種她很熟悉的眼神看着她。胡桃一臉不可思議，這和她爺爺的眼神一模一樣，那小女孩只是摸着她的頭，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感覺到了慈愛，她也完全不想動，就這樣慢慢睡着了……

那小女孩身體裏飄出一道藍色的幽光，正是胡桃的爺爺，“多謝神獸大人，老朽此生再無遺憾了。”那小女孩開口道:“祝願你來世幸福安康。”藍色的靈魂上多出一道淡金色的痕跡，胡老毫無察覺，笑着回答道“一定。”

第二天，胡桃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懷裏還抱着昨天的小女孩，往生堂的另一位客卿歸終正在牀邊看着一張圖紙。察覺到胡桃的甦醒，歸終收起圖紙，臉上掛着微笑說道:“堂主醒啦？來，先把薑湯喝了，鍾離從萬民堂帶了粥。”胡桃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歸終姐姐，這個小女孩是誰啊？我怎麼回來的？”歸終把裝着薑湯的勺子塞進胡桃的嘴裏，解釋道:“這是鍾離的一位故人的孩子，拜託他照顧一段時間。”

胡桃不知爲何心中泛起不捨，問道:“那……一段時間是多久啊？”歸終皺了皺眉，放下碗，捏着下巴做出思考狀，“誰知道呢？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幾十年。”胡桃瞪大了眼睛，這位故人是託孤嘛？聽歸終姐姐這口氣，對方好像回不來了吧？

歸終看到她的表情，笑道:“這是鍾離說的，也許也不用這麼久。”胡桃又咽下一口薑湯，問道:“她叫什麼名字啊？”鍾離正好端着粥走了進來，僅用一雙黑色手套就能端着剛從火上離開的瓦罐，這手套材質不一般，“歸塵，那位故人拜託歸終起的名字。”

鍾離輕輕搖醒了歸塵，拿着小勺子喂粥，歸塵眨着眼睛，略帶嬰兒肥的小臉上掛着滿滿的不滿＞_＜，帶着迷茫的大眼睛滿是純真，於是，歸終喂胡桃，鍾離喂歸塵。畫面十分祥和。

一個時辰後，歸終和鍾離在絕雲間聊天，“白澤，集天地氣運而生，天地間最多隻有四隻白澤，只有少了一隻，白澤蛋才能孵化。歸塵的父母，可能凶多吉少。”鍾離，哦，或者叫他摩拉克斯，拿着那塊破碎的玉佩說道。歸終依舊拿着那張圖紙，那是歸終機的設計圖，“所以，那天白澤媽媽其實知道蛋就在歸離集對嗎？”摩拉克斯沉默了一會道:“根據這個玉佩內的信息，白澤會被兇獸追殺，目的是殺死所有白澤，讓白澤一族的氣運被他們瓜分。”“所以，她開始就打算把孩子託付給我們？”“這是命運，身爲氣運神獸，她明白自己的孩子遇到了命中註定的人。”“這已經屬於算命的範疇了吧？”“於情於理，我們都要保護好這隻氣運神獸，不是嗎？”

於情，它是歸離集的大英雄，於理，有這等氣運坐鎮，對歸離集的發展大有好處。

歸終忽然說道:“所以，她叫歸塵對嗎？”

摩拉克斯道:“就普遍理性而言，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