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段黑暗的日子

大家聽到這個話題都呼啦啦進堂屋坐着聽，傾洛還回家拿了兩盤糕點擺桌上。

提起以前的日子高奶奶就絕望：“哎，說起這個，幸好你當時走了，那些日子是真的難呀。

第一波抓壯丁走了之後，後面又來了一波。

大家整天提心吊膽，要不是你叔是村長估計也得被抓走，就這還給交了20兩銀子纔行。”

高奶奶喝了口水繼續說：“到第二年夏初眼看着日子好起來了，隔壁背水鎮爆發了瘟疫。老頭子聽說了，二話不說組織大家進山。

怕染上病，糧食喫完了也不敢去買，每天就是挖野菜過日子，提心吊膽到了秋收，大家坐不住了，你叔就派了幾個人去村裏看看。

發現沒什麼事了，就叫大家回去收糧食，幾個月沒人打理莊稼，收成才勉強夠喫，這時候差役來了。

縣老爺又比往年加重了兩成賦稅，糧食收回來大部分在家裏認了個門就被拉走了。”

說起這個沉重的話題，大家都沉默了。

高奶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村裏人哭天喊地也沒有辦法，都嘩啦啦跑到山裏不停囤山貨，挖野菜，好大一片地方地都被揪禿了，

誰家有果樹的也被捋光了，就你家這幾棵果樹也沒幸免，不給開門他們就要砸門，

沒有辦法，老頭子把門打開了，可本村人能管得住，有的人是外嫁閨女拖家帶口回來的，跟瘋了似的，

進去把你家能用的能賣的都搶空了，菜地裏一根草都沒留，果樹連葉子都揪禿了。”

高奶奶想起那些人的瘋狂都後怕，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繼續道：“你叔徹底惱了，聯合本村的人，把他們趕出去了，誰要是再收留他們就一起除族滾出村子。

就算這樣到了冬天也有好幾個老人孩子沒挺過來，

小王寡婦更是爲了兩個孩子把自己餓死了，她家大牛現在才12歲，二妞八歲，要不是族裏還照顧着，估計早就沒了。”

這時沈雲笙和雙胞胎回來了，也默默搬個小板凳坐着聽。

“營養不夠，我家二兒媳幾個月大的孩子沒保住，小兒子的未婚妻在鄰村，我們照顧不到也餓死了。

賦稅連着加重了三年，有的人家挺不住就到深山找喫的，再也沒回來。”

沈家明聽了朝皇城方向恭敬拱手道：“沒錯，那三年前線戰事正是最喫緊的時候，後面還是太子爺親自出徵才扭轉局面。”

“哎，該死的胡庭和金耀國，要不是咱村靠着大山，家家戶戶還種着果樹根本熬不過來。

聽說有些村活不下去還和差役打起來了，死了好多人也沒用，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要支持前線，該交的還是得交，就連城裏的富戶也被縣老爺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沒辦法好多人進山裏躲賦稅不出來了，就連鎮子上和縣裏有些窮人家也進山了，

要不是隔壁背水鎮爆發瘟疫死的人多，咱這一片大山估計連樹根都被啃光了。

也就這兩年賦稅免了，家家戶戶才恢復過來，不過好多當兵的漢子都沒回的來。

我家老大老二老三倒是回來了，不過老大少了一根手指，老二背上都是傷疤，老三那麼開朗的性子嚇得不愛說話了，給娶了媳婦才慢慢恢復。”

沈母聽的沉默，雖然自己帶着孩子過的苦，不過比起在村裏風險太低了，那邊深山除了小洛沒遇到一個人。

沈家明也感嘆：“哎，那仗沒武功的人打的確實慘烈，不過高嬸，王力弟殘疾了應該給補貼了銀子吧？”王力是村長的大兒子

高奶奶道：“聽說這種不影響生活的給的少，就給發了二兩銀子，只夠他們哥仨回來的盤纏。

家明啊，村裏那些沒回來的是不是都回不來了？”

沈家明沉吟道：“我也說不準，我跟他們不在一個地方打仗，按理說沒有收到撫卹銀子的，這麼久了該回來了。北方下雪早，也許是耽擱了。”

高奶奶一臉慶幸：“你叔前兩天剛統計過，村裏去當兵的回來了三成，五成都收到了撫卹銀子，那剩下兩成應該是耽擱了。”

沈家明道：“嗯，不出意外是的，對了，阿笙你去叫一下你村長爺爺過來一下。”

雙胞胎在屋裏待不住搶先一步領了任務跑了。

高奶奶說餓了，又喝了一杯水，吃了幾塊糕點墊墊肚子就準備去做午飯：“叫老頭子來幹啥？我可不做他的飯”

沈家明給娘子使了個眼色：“有兩件事我想跟村長叔商量商量，好嬸嬸，麻煩多做幾個菜，阿笙，洛寶你們幾個也別出去玩，來一起聽聽。”

沈母連忙站起來和高奶奶一起去做飯了。

很快雙胞胎就帶着村長來了，村長剛進屋就被沈家明遞了個大土豆。

？？？

村長拿着這東西坐下，仔細觀察，還聞了聞，沒明白啥意思：“家明啊，別賣關子了，這是什麼啊？”

沈家明一臉神祕把娘子早上蒸的土豆端給了村長：“叔，你嚐嚐就知道了。”

看幾個孩子一臉期待的樣子，總歸自己沒什麼值得害的，村長試探咬了一口。

怎麼說呢？口感軟軟的，綿綿的，有一股清香。

村子震驚：“真的能喫！”

沈家明：“對，能喫，名叫土豆，是洛寶發現的，可做菜可做糧食，等下娘子會做幾道菜，村長叔嚐嚐，味道很不錯。

種的好的話產量不比紅薯低，我已經詳細寫了土豆的種法，喫法和注意事項並兩筐土豆一起報到上邊了，皇家有暖棚，快的話明年三月就能有賞賜過來。

叫叔來一是商量商量迎接官家人的事，二是商量讓村裏種這個土豆的事。”

村長感覺自己聽了，又感覺自己沒聽。

腦海裏只有：不比紅薯產量低幾個字！

傾洛也是一臉驚訝，怪不得前幾天沈叔一直問土豆的事呢，原來真的是要上報啊！

沈家孩子一聽說會有賞賜都崇拜的看着傾洛，這是年紀輕輕就要走到人生巔峯嗎？

村長顫抖着聲音說：“家明啊，你是幹大事的人，你來說我來幹，我都聽你的。”

“叔，你別激動，家裏的土豆送到京都了一半，家裏這些咱這一頓一喫，剩下的都用來做種的。”

村長急了，種子是多重要的東西啊：“對對，咱也不吃了，都留着做種算了。”

沈家明哭笑不得：“沒事的，幾個土豆還是喫得起的，不過朝廷如果要試驗出來推廣的話要等到明年了，而且肯定是從京城周邊開始推廣，

我準備收拾一間廂房出來，堆上土，每天燒上火，把家裏的土豆種上。

不過我家只能騰出來一間廂房，叔你家要不要一起？到明年開春把這些果實作爲種子分給村民種到地裏，後年我們村就可以開始賣種子了。”

這是給自己家送了一個大人情呀，村長趕忙答應：“行！沒問題！家明小子你是個好的，我回去就和兒子收拾出來一間房，你家咋做我就跟着你們學。”

沈家明抿了一口茶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是鬱亮這小子也想在咱村定居，我想着我家另外一邊沒有人住，您看需要多少錢？能不能把宅基地批給他？等來年開春我再給他張羅蓋房子。”

這個是小事兒，村長一口答應了：“你們家附近人少，還不靠河，旁邊的宅基地不貴，一兩銀子一畝地。

看你們需要多大的，等會兒我去給你們量一量。

落戶的事你們辦好了嗎？

不過你們可得把鬱亮這麼優秀的小子看好了，村裏現在待嫁的小姑娘不少，別出門被人給撲上去了，到時候都不知道選哪一個！哈哈哈！”

聽到村長的打趣，鬱亮的臉騰地了一下就紅了，感覺有把火在頭頂燒。

幾個小輩雖然聽得雲裏霧裏的，但不妨礙他們笑呵呵地看戲！

傾洛則是看了看鬱大哥，心裏感嘆：鬱大哥長得不錯，五官端正，人高馬大的，加上人又勤快，上無公婆，下無妯娌，也沒有難纏的小姑子，明年還要蓋房子，是個優質潛力股呀！

沈佳明一想話糙理不糙，是這個理兒：“謝謝叔提醒，那就麻煩叔幫忙把鬱亮的戶口挪到咱們村。

我們一家五年沒回來了，對村裏人瞭解不多，鬱亮這小子的婚事還得叔嬸你們掌掌眼。”

轉頭又朝鬱亮問道：“鬱亮呀，你上次去縣裏有沒有把戶籍落到咱村？。”

鬱亮紅着臉甕聲甕氣回道：“上次已經順路辦好了。”

村長倒是很樂意操心，這是相信自己呢，而且沈家眼看着要起來了，跟着沈家有肉喫，“那就行，這就方便多了。”

村長猶豫再三問道：“家明呀，叔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旱災那幾年朝廷爲什麼不管我們？”

沈家明一聽嚴肅了臉隱晦道：“叔呀，天家的事不是我們能妄加揣測的。”

村長一聽就明白了，便閉口不再多言。

中午喫過飯大人們各忙各的了，沈雲笙就帶着幾個小的去外面看看有沒有柴火可以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