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御賜之物

姬瑤光覺得有些疑惑。

姬擇看她做什麼？

不就是侯夫人來了嗎，這有什麼的，還害怕她生氣嗎？

姬瑤光覺得有些好笑。

她十分隨意地擺了擺手，“別看我啦，侯夫人來了，你就趕緊過去啊！說不定夫人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呢。快去吧，我在這兒自己玩一會兒，等你回來咱們就出去。”

姬擇神色放鬆下來，“嗯，等我。”

姬瑤光笑眯眯的衝他揮了揮手。

姬擇打開門走了出去，還不忘順手關上門。

門被關上後，姬擇的臉色冷了下來，“帶我去見夫人吧。”

*

姬瑤光尋了一個位置坐下，好整以暇的看起了姬擇倒扣在桌子上的兵書。

是《孫子兵法》。

姬瑤光往前面翻了翻，發現姬擇已經看到第十一篇了。

姬瑤光無聲的唸了起來，“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凡爲客之道：深入則專，主人不克；掠於饒野，三軍足食；謹養而勿勞，並氣積力，運兵計謀，爲不可測。投之無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盡力。兵士甚陷則不懼，無所往則固。深入則拘，不得已則鬥…………”

旁邊還有姬擇手寫的註釋的小字和一些自己的思考。

姬瑤光看了看，不禁會心一笑，“難怪大哥被譽爲常勝將軍。自己武功高強，腦子靈活，還熱愛學習，平時閒着沒事就看兵書學習兵法，還自己動腦子思考。”

“原本就在作戰打仗這方面有天賦，長此以往的學習下來，能不厲害嗎？”

就姬瑤光所知，安朝的將軍們，大部分都是不愛學習的。

讓他們看兵書，跟要他們的命似的。只有其中一小部分人才會在閒暇時間看兵書提升自己。

比你有天賦的人還比你努力，日久天長，這些武將之間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未來是留給有文化的武將的。

姬瑤光感慨了一番，放下了兵書。

果然，在打仗方面，她不是個有天賦的人。

比起枯燥無味的兵書，她，還是更喜歡看遊記、誌異小說、話本子之類沒有營養的東西。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姬瑤光微微嘆了一聲。

她簡單的掃視了一遍姬擇的書架。

不出她所料，上面除了兵法書就是歷史書。

什麼《平康起居錄》，什麼《殷朝史》，什麼《五代十國志》……

“全是我不喜歡看的……”姬瑤光移開了目光。

注意到了她的困擾，聞歌忍不住自薦，“郡主是不是無聊了？”

姬瑤光的視線移到她身上，“嗯。”

聞歌湊近兩步，“奴婢會講故事，之前還在酒樓裏說過書，郡主要是不嫌棄，奴婢可以給郡主講上兩段。”

姬瑤光眼睛一亮，“不嫌棄，你快講吧！”

聞歌戰術性的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了，“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

英雄王霸鬧春秋，頃刻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來了來了，說書人經典的開場白。

姬瑤光覺得，聞歌就差一塊驚堂木了。

不愧是在酒樓裏說過書的人，確實有兩把刷子。

還不等聞歌開始講，姬瑤光已經開始“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聞歌：“…………”

這位觀衆真是熱情。

*

在姬瑤光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聽起了書時，姬擇正在正堂跟侯夫人對峙。

“母親，你想見瑤瑤她就一定要出來見你嗎？”姬擇聲音冷淡，透着一股不耐，“母親，論地位，瑤瑤是高過你的。按這個來算，你見到她還要給她行禮。”

一個沒有誥命的官夫人，面對從一品的郡主，是要行大禮的。

口口聲聲說着想見瑤光，可是真的見到了，肯定又會說些沒有用的，瑤光不喜歡聽的話。

姬擇冷冷地看着她，“母親，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嗎？”

侯夫人面色一頓，“你知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連我想說什麼都知道？”

“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只是清楚的知道，你有多疼愛姬言悅罷了。”

侯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色厲內荏道：“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爲什麼要掰扯悅兒？”

姬擇嘲諷地笑了笑，“我爲什麼提起姬言悅，母親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的語氣變重：“在瑤瑤沒有離開候府的時候，你對她冷淡又不屑，現在忽然要見她，難道不是爲了被趕出去的姬言悅嗎？”

被說中了心思的侯夫人握緊了拳頭，“就算我爲了悅兒又怎樣，我是她的母親，悅兒是她的姊妹！”

“姊妹？呵，姬言悅算哪門子的姊妹？”姬擇眼神冷下來，“一個跟候府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罷了，也好意思跟瑤瑤自稱姐妹？她配嗎？”

佔據了瑤瑤十四年生活的小偷，也好意思大言不慚地說她是瑤瑤的姐妹？

姬擇的語氣和表情無一不在說他看不起姬言悅。

侯夫人成功地被氣到了，“你，你，你這個逆子！”

“母親既然知道我是一個逆子，爲何還要來我面前找不快？”

侯夫人指着他的鼻子罵，“不孝子！逆子！混賬東西！”

姬擇淡淡地翻了個白眼。

侯夫人不再與他廢話，直接出門冷冷地看着下人，吩咐道：“去把大小姐給我請過來。”

下人猶豫着往裏面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把侯夫人給氣壞了，“我是他娘，是候府的女主人，怎麼，主母說的話都不頂用了嗎？”

下人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夫人別生氣，奴才這就去請大小姐。”

姬擇擡腳出來，“站住。不要去打擾郡主。”

這一聲“郡主”就像實在提醒侯夫人，姬瑤光早就不是許昌侯府的大小姐了。

侯夫人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起來。

下人的腳停住了，爲難的看着他們。

侯夫人瞪着姬擇，“我讓你去！”

“不許去！”

下人都快被嚇哭了。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心如死灰的站在原地，只等着兩位主子吵完，最後聽吵架吵贏的那個的命令。

“你傻站在那幹什麼？我讓你去把姬瑤光給我叫過來！”侯夫人氣得不行，隨手抓了個東西砸了過去。

姬擇臉色一變，“花瓶！”

侯夫人瞪着眼睛，“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管什麼花瓶？”

“啪”地一聲，花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姬擇的眼神一瞬間昏暗下來。

看着還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侯夫人，姬擇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你知不知道那花瓶是御賜的！”

御賜之物被砸壞了，說輕了叫蔑視皇權，說重了就算謀逆造反。

闖下了這樣的禍事，她居然還在跟他發脾氣？

姬擇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狠狠地瞪着侯夫人。

侯夫人沉默了。

她不蠢，她知道砸壞御賜之物是什麼樣的罪。

也因此，她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侯夫人此刻顧不上姬言悅了，幾步過去跪在地上撿碎片，聲音裏帶着顫意，“阿擇，娘不是故意的，你幫幫娘，娘知道錯了，娘以後不會這麼衝動了……”

姬擇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蹲下.身子跟侯夫人一起撿碎片。

他沉聲道：“我一會就帶着這些碎片進宮見陛下，向陛下請罪。不管陛下怎麼罰我，我都認了。”

侯夫人的手抖得厲害，一個不小心就把手劃傷了，“陛下心胸開闊，想必是不會因爲這點小事治你的罪的。”

姬擇撿碎片的手一頓，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陛下心胸再開闊，也不是我們打碎御賜之物的理由。”

侯夫人臉一熱，嘟囔着，“……知道了。”

“天哪，你們吵得這麼激烈嗎？”剛踏進這裏的姬瑤光喫驚地看着他們。

聽見她聲音的姬擇一愣，“你不是在我那裏自己玩嗎？怎麼過來了？”

“不是你們派人叫我過來的嗎？”

姬瑤光驚訝地看了一眼把她請過來的下人。

姬擇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

是那個在他和侯夫人吩咐相沖情況下左右爲難的家丁。

“奴才只是覺得，這樣的情況，請郡主過來比較好。”

跟姬擇的驚訝不同，看見姬瑤光的侯夫人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麼救星，“瑤瑤～～”

這一聲“瑤瑤”叫的是九曲迴腸，柔情似水。

姬瑤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你你……”

她顯然是接受不了這個稱呼，“你”了好半天才道：“瑤瑤就別叫了，你要是真想叫我名字，就叫瑤光吧。”

這個名字沒有那麼親熱，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不熟的人叫她“瑤瑤”，那就是驚嚇了。

姬瑤光說得十分誠懇，侯夫人的臉色卻微微一變。

果然，姬瑤光就是不如悅兒可愛。

不管她叫悅兒什麼，悅兒都不會反駁他，只會笑眯眯的應下來，哪像姬瑤光，叫她一句“瑤瑤”跟要她命一樣。

但是心裏想的這些都不能說出來，侯夫人再怎麼不高興也只能裝出一副欣然應允的模樣，“好，瑤光。”

姬瑤光笑眯眯地點了一下頭。

下一秒就聽見她說，“瑤光，你快過來看看，幫我們出出主意，帶着碎得這麼厲害的花瓶，怎樣能讓陛下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