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潰

聞言向下方望去，眼前悽慘場景讓魈踉蹌着後退了兩步。

哪有什麼惡鬼，不過是魈自己在做夢，一片朦朧中幻想出來的敵人罷了。

一片血泊之中，李玲玲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和不解，那分明是在質問他：

爲何你要救人而又殺人？

魈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上滿是鮮血。

宛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李玲玲已沒有了聲息，只是眼睛依舊在盯着他看。

令人心驚膽戰，不敢與她對視。

“當！”

滿是血污的槍被扔在了原地，魈只是麻木的走了出去。

屋外明月清風依舊，只是下起了點淅淅瀝瀝的小雨。

擡起頭來，打在臉上，有水從臉上滑過去，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淚是雨。

他不知道一切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之前還在和他們一起喫蛇羹，爲他們跳儺舞。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讓魈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隨便找了個歇腳的地方，靠在樹上，外面卻是冷的厲害。

凍的魈直打哆嗦。

“夜叉怎麼會怕冷呢……”

可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了她們死時的慘相。

李氏人家是那麼信任他，而李玲玲更是幾乎將他當成了親人。

也不知道她在面對魈刺來的槍時，心裏到底該有多麼絕望。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我在做噩夢嗎？”

拼了命似的拍着自己的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這是魈第一次對自己夜叉的身份產生了厭惡。

“去你的！”

伸手抓起自己的儺面，魈對它惡狠狠咒罵了一句，甩臂就將其扔的遠遠的，接着不顧着雨水的阻攔，從樹下出來便開始狂奔。

要去哪裏？

魈自己也不知道。

他僅僅只是在盡力的奔跑，靠着這忙碌緩解心中那不停在折磨他的深深羞愧。

如風一般在林中穿梭，連腳步也變得凌雜。

他的心亂了。

遠遠的密林當中，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撿起儺面，擦了擦上面沾染的塵泥。

面具恐怖猙獰，青面獠牙。

嗅了嗅，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如玉般手輕輕撫起漸紫色如瀑的長髮，黛眉輕輕舒開。

若是鍾老頭現在在這裏，肯定會對其防備至極。

夢之魔神，墨菲莉斯。

掌握控制着世間一切夢境的強大神明。

古璃月大地上的勢力縱橫交錯，參差複雜，天天都在上演着大魚喫小魚的鬧劇。

作爲直到如今還活的好好的幾位神明之一，墨菲莉斯的恐怖實力自然不必多說。

巖之神摩拉克斯，塵之神歸終，漩渦之神奧賽爾，幾乎快要化爲真正的龍的巨螭，夢之魔神墨菲莉斯，海中鯤鵬八虯，還有已經被鍾離毒打一頓而不得不跑路的大蛇奧羅巴斯。

原本是個菜逼的它潤了稻妻之後，竟然直接變爲海祗大御神了。

如果不是偷看了禁忌知識，和雷神實在太強了，說不定現在統治稻妻的就是他了。

這幾位無論扔到哪裏都是絕對雄霸一方的恐怖存在。

此刻卻偏偏都聚在璃月這片地方大眼瞪小眼。

堪稱璃月怪物房。

是的，昨夜魈夢中的一切幻象都是她故意捏造而成的。

原因無他，只因爲路過草屋時聽到了歡聲笑語。

她便忍不住停下來觀看，美絕的少年夜叉魈更是深深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接着，魈就跳起獨屬他自己風格的儺面舞來。

作爲鍾離的死對頭之一，墨菲莉斯從未見過夜叉們跳舞。

而且由於夜叉們戰鬥時總是帶上儺面，她甚至都沒怎麼見過這些戰鬥起來不要命的瘋子究竟長什麼樣子。

月色如水般給了魈絕佳的施展空間，與平常人不同，那略帶凶殘的舞步更是讓她這種喜好鬥爭的魔神極爲享受。

給她看的一愣一愣的，都忘記自己來時的目的了。

這玩意兒誰看了不迷糊啊？！

怪不得摩拉克斯那個一臉正經的老b燈急急忙忙的把夜叉們收爲部下，還一點都不允許其他人沾，誰碰他就跟誰急眼。

虧我之前還挺尊重他，覺得他雖然是對手，卻是個有理想嚴肅理性的強大神明。

媽的，這怎麼比我還會享受？

如癡如醉的欣賞完魈的舞蹈，她心中立即就冒出了將其佔爲己有的慾望。

而魈與這家人的親切互動更是讓她心裏十分不爽。

雜草一般的弱小蟲子們，也配和她所欣賞的夜叉做什麼……所謂的朋友？

慾望轉爲邪念，一場慘禍便不可避免。

在以實力爲尊的古璃月，弱小就是一切的原罪。

不出所料，這一家人面對以強大而聞名的夜叉，連一丁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虐待般的美妙殺戮更是讓她堅定了佔有魈的決心。

將手伸出，面前一片朦朧夢境。

魈的行蹤盡收眼底。

“你似乎，很傷心呢……和蟲子們待久了，也學會了那一套了嗎？”

墨菲莉斯略有些不滿。

她心中的夜叉應該是完美的工具，上牀能用，下牀也能用那種。

感情這種垃圾東西太沒必要了。

看來得手之後必須好好的去塑造一下魈的價值觀。

森林的更深處。

漫天的林蔭擋住了天上而來的雨水，可擋不住由心底而來的悲傷。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魈只好一個人孤獨的靠在一棵大樹上面。

身體還在顫抖，他不清楚這樣的自己還願不願意拿起槍來再次戰鬥。

“護法夜叉，護法……我都守護了些什麼啊？”

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它們也在忍不住的顫抖。

大雨早已將上面的一切痕跡沖刷乾淨。

可在魈的眼裏，有些東西一直是存在的，它們始終洗不掉。

這些東西是他作爲“人”那一面的良心。

仔細的端詳着自己的右手，細膩光滑，手指修長，夜叉的身體會快速修復掉如老繭之類的訓練痕跡。

就是這隻手拿起槍來殺害了他們一家……

“咔！”

他竟硬生生的將自己的右手給掰斷掉，骨頭髮出清脆的折裂聲。

“啊啊啊！！！”

沒有辦法去宣泄痛苦，他便只能以這種自殘的方式去安慰自己。

蜷縮在樹下，魈不敢去睡覺。

精神恍惚之間，一道紫色的曼妙身影漸漸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