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縮圖

“山哥，這個時候，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沈向青一臉意外地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陳山，如今這藺南城裏的事，他統着總，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沈向青總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今日把你的人，都撤出去，分開上山，三爺在山上等。”陳山只揀重要的說，但話語裏的輕鬆，還是叫沈向青松了口氣。

“好，那鬱縣尊的這處？”

“我會接手，你撤走的人，我會填補上來，你直管安心辦差就是。”

這一進一出，雖說大差不差也能做個悄無聲息，但是突然這麼換人，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總是有些不妥當的，沈向青不由問道：“這是爲何？”

“別問了，到了山上，三爺自會有吩咐！”陳山輕聲道。

待得沈向青領着他手底下那二十個人，出現在山門東路道人住處最深處，被竹林完全掩印過過的那處闊大的院內，天已經擦着黑了。

沈向青一行人便在這院子裏用了山門送來的晚膳，剛收拾妥當，便聽見門響，就看見陳淵渟打頭，身後跟着三四個完全不認識的道人進了院子，又有幾個道人搬來特製過的絹帛，文房四寶等許多用品。

沈向青一行都是專門經過訓練的，一眼就看出，那些是專門用來畫輿圖的絹帛，那些筆墨，都是特製的，也是專門用來畫輿圖的，有較強的防水防暈染功效。

一排三間的闊大主屋內，次第亮起了燈，把整個屋子照得無比亮堂，十餘張長案拼接在一起，若不是光禿禿一片，竟有些像軍營裏碩大的沙盤。

沈向青一行人很是規矩地給陳淵渟行了禮，待得在那明亮的大屋內站定，陳淵渟才往側邊讓了一步，把米玉顏放到了中心的位置。

“這位，玄九，往後這段時日，你們聽從玄九的命令和安排，若有違者，軍法處置！”

“你們這趟差使，究竟辦得如何，想必諸位心中是有數的，希望在玄九手下，諸位能將功補過，若是他日能一舉殲敵，我會再給你們論功請賞！”

衆人齊聲應諾，多久了，他們有多久沒能這樣大聲領命，利落辦差了？自沈向青往下，所有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自入西南以來，他們這些從前在軍中極爲稀罕的軍事人才，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徒勞無功，瞬間清零。及至如今，他們這些調入龍騎衛之後都有着特殊使命的人，變成了最尋常的護衛，他們心中的那點子傲嬌，早就被踩在了泥地裏，被碾碎不見了。

可即便如此，面對不明意味的差使，面對陌生而一無所知的指揮者，他們內心依舊還是充滿了審視和懷疑的。

本來還以爲這個玄九會先說些什麼，哪知她只是揮了揮手，示意衆人看向玄音和裴介剛掛好的輿圖：“各位，第一項任務，這幅圖，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須縮小十倍，人手一副，重繪一幅出來，屆時視你們的能力，會有新的差使交給你們！”

“這裏，筆墨紙硯一應齊全，睡覺的功夫估計你們是沒有的，出這扇門左手邊有竈房，時刻會有喫食應付飢餓，不可出院門，好，話不多說，開始吧！”

米玉顏說完這些，看了眼陳淵渟，便見他當先打頭往外走，片刻之後，屋子裏除了沈向青一行人，走得一個人都不剩。

此時，屋內衆人也顧不上關注這些了，這麼大一張圖，不過一個日夜的功夫，還要縮繪，若是不爭取點滴光景，幾乎很難做到。

當然，他們心裏也都清楚，這是這位玄九，在考察他們的真本事。

不過他們更關注的，還是那張圖，玄九當着副指揮使的面，都說了敵情緊急，必然不是開玩笑的，更不會僅僅只是考察他們的本事而已。

不過片刻，他們都站在了那張圖前面，一打眼，全都呆立當場。衆人細細大睜雙眼細細看過一遍之後，性子稍微跳脫一些的黎明禮便先開了口：“沈將軍，這圖上十八個點，不會是我們一直探而不得的匪寨吧？”

大家都有這樣的猜測，但是否定的聲音很快就出來了：“沈將軍，即使這是匪寨輿圖，咱們屢次受挫交不了差使，不就是因爲這些山匪經常在換位置嗎，那誰能確定，這些山匪這次就不會又轉移地方了？”

沈向青目光微凝，想起玄九的話，所謂敵情緊急，是不是就是有什麼契機導致這些山匪如今都散佈在這一帶？看這個像大口袋一樣圍着藺南山的輿圖，假設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這藺南山上的萬壽觀呢？

衆所周知，整個西南高原三州之中，到如今，唯有藺南州算得上是最爲平靜和繁華的，而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爲藺南州有萬壽觀這個定海神針，他們雖然不輕易出手，但是一旦家國有難，百姓有危，他們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沈向青眉頭蹙得更緊，若是盂南王府敢直接用兵於西南萬壽觀，便是與天下萬壽觀爲敵，直接把萬壽觀捲進西南這場戰事之中。站在盂南王府的位置，他們大約還是希望哪怕西南萬壽觀不爲他們所用，也不要撕破臉。

無論怎樣，天下醫者盡出君仙山萬壽觀，誰還沒個要保命的時候呢？

這樣一來，用山匪來制約山門出手，便是一種最爲合適，也方便推脫的方法，一旦開戰，拿下藺南城之後，藺南關便如同一座孤島玄於南甌和大雲之間，藺南關的補給都來自於藺南州城，這真是……

沈向青陷入了沉思，身後卻有個極小的聲音響起：“沈將軍，纔剛和那位玄九一起來的人中，有個人，要是我沒看錯，應該是婆娑暗城那個譚八！”

沈向青腦袋裏一嗡，瞬間便對上了號，在奐城的時候，他們的差使是保護好羅二，他們派了人出去盯着，卻都只是遠遠地。

而在奐城外那日，是沈向青自己遠遠看着那個場面的，他清楚地記得，譚八是在那天，被那幾個黑衣蒙面人直接從婆娑暗城那些人面前叫走的，雖然今日的譚八，穿着一身粗布道袍，頭髮也有些散亂，但確確實實就是他！

如此一來，這件事和這張圖，便能說得通了，可那個玄九，究竟是誰？

雖然滿心疑問，但是沈向青已經十分肯定及確定，這張圖，極其重要，遂沉聲說道：“兄弟們，別多想了，今日便拿出看家本領來吧，將功補過，只怕就要在這張圖上了！”

“而且這圖繪好，大有可能還是咱們自己用，別忘了，咱們在軍中，究竟是幹什麼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