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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或許是由於“黃雀在後”帶來的便利,六扇門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過一刻工夫,幾十名殺手就死的死逃的逃——當然,逃走的人極爲有限,大概還不到總人數的兩成。

即便如此,姜東離仍然派出了精銳手下前去追蹤。

而他自己則慢慢地走到了晏棠站的地方,面色冷凝地看了眼地上死狀慘烈的斷臂殺手。

“聽崑崙派蕭長老說,此人與其他殺手不同。”

他自然也得到了王籍的傳信,知道關於“角宿”的事情,只是此時人多眼雜不好明說。晏棠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應該是。你想留活口?”

姜東離沒說話,但他身後幾名下屬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晏棠想了想,認真道:“你們殺過毒蛇嗎?”

姜東離:“什麼?”

晏棠道:“一定要把它釘死在地上,不然就算被砍成兩截,它都會彈起來再咬人一口。”

姜東離看了眼地上的實體,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晏棠:“你可以去問崑崙派的那個人,他和這個殺手打過交道。”

正好,蕭復塵也已服下了唐門祕製的解毒丸,走了過來,聞言嘆了口氣:“姜捕頭,誠如晏大俠所言,此人……雖然只交手片刻,在下卻清楚地感覺到此人與其說是有血有淚的活人,倒不如說是個毫無人心的傀儡,只怕就算留下活口,他也不會供出任何消息。”

姜東離心頭一動:“傀儡麼……”

他隱隱有所猜測,刀尖一壓一挑,那屍體的下腹皮膚便暴露出來,可令他驚訝的是,那裏膚色蒼白,完全沒有種下蠱毒之後明顯的青紫紋路。他不禁怔了下,哂道:“莫非高級殺手連待遇都更高麼!”

又轉頭吩咐:“將屍體帶回去剖開查驗。”

顯然,從南宛官府那裏得到了屍體消息的並不只有鹿蒼一個人。

蕭復塵卻忽然上前一步:“姜捕頭莫非是在尋找蠱蟲的痕跡?”

英雄會上他剛聽說了蠱毒的事情,轉眼就見到了一個可能的“證據”,不由大感興趣起來:“若姜捕頭不介意,可否讓在下代爲效勞?”

見姜東離沒有異議,他低頭略略端詳了地上差點要了他的命的敵人片刻,緊接着便提起劍,興致勃勃地一劍刺進了屍體下腹。

姜東離表情有點難看,低頭瞥了一眼濺到腳面上的細小血珠,默默往後退了退。

下一刻,他便見蕭復塵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劍鋒輕輕攪動,驀地向上一挑,從屍體腹中勾出一團淋漓的血肉來。

他問道:“姜捕頭說的可是這東西?”

姜東離:“……”

這位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年輕長老,怕不是那位晏少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怎麼都如此令人一言難盡……

不過不管怎麼說,蕭復塵的舉動確實打消了他的疑惑——那團血肉之間,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半透明的物件,透過略顯渾濁的表面,能影影綽綽地看到其中盤踞着一根“線頭”。

姜東離抿緊了嘴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噁心反胃似的神情,但還是挽起袖口,從旁邊折下一根樹枝,輕輕戳了戳那枚繭房。

觸手略硬,稍微帶着一點韌性,不像官府仵作形容的那枚一般鬆脆易碎,似乎確實與其中蠱蟲的成長與活動有關……

他正想着,手底下驀地一僵。

那根軟綿綿的“線頭”忽然蠕動了幾下。

旁邊兩人看看蠱蟲,又不約而同地將視線移到了面色發白的姜東離臉上,晏棠慢吞吞道:“她說你有潔癖,相處起來十分麻煩,果然是真的。”

姜東離:“……閉嘴。”

他僵硬地轉過頭,招呼手下把那隻還活着的蠱蟲收走,略微平復了一下呼吸,才轉開話題,問道:“蕭長老,我聽說是一名殺手孤身潛入英雄會的場地,將諸位引出來的,不知你能否從屍體和俘虜中辨認出來那人?”

蕭復塵猶豫了下,爲難地望向滿地的屍體和沒來得及自盡便被正道俠士打昏過去的一二名俘虜,半晌,搖了搖頭:“還請姜捕頭見諒,賊人裝束太過相似,在下確實難以分辨,或許明空大師他們……”

姜東離:“我已問過了,他們也與你一樣。”

但立刻,他就又說道:“罷了,反正多半已經死了,不必在意。”

晏棠像是剛從神遊天外中醒過來,聽到這話,很是配合地慢慢“哦”了一聲。

姜東離被他“哦”得心頭直冒邪火:“蕭長老,失陪。”一手拽着晏棠直奔旁邊六扇門嚴密把守的無人小巷。

剛一進去,他就咬牙切齒地問:“別裝死了!那邊可有破綻?”

晏棠從虛空中收回目光,平靜地反問:“什麼破綻?”

姜東離:“……”

兩人對視片刻,在對方毫不相讓的逼視下,晏棠終於嘆了口氣:“菁孃的易容術無可挑剔,至於這邊……”

他的視線淡漠地掃過巷子外緩緩流淌的鮮血和其上凌亂的屍體:“你應該挨個查看過了,她不在裏面。”

姜東離一陣胃疼。

他壓了壓胸口翻騰的憋悶感:“好自爲之!”

話音未落,便大步走了出去,對在場最爲德高望重的幾位正道人士抱拳道:“諸位,此次的俘虜——”

“且慢!”

一個蒼老的女聲打斷了姜東離的話。

菁娘按着左肩的傷口從人羣后面慢慢走了出來,神態緊繃,似乎內心滿是掙扎。待走到姜東離面前,她一咬牙,帶着股破罐子破摔的氣勢說道:“還請姜捕頭至少分一個俘虜給我等!”

姜東離一時沒反應過來:“分出一個?”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同樣莫名其妙,俘虜固然對順藤摸瓜抓住幕後指使者十分重要,可他們手中不是已經有了一個麼,又何必再與六扇門搶人?

似乎看出了衆人的想法,菁娘冷冷道:“事到如今,老身也不瞞各位了。其實老身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俘虜!”

姜東離:“……”

但到了最後,他還是沒有答應菁孃的要求。

倒不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到處追捕殺手的捕快們帶來了令人心頭髮沉的壞消息——那些四散逃竄的殺手們見勢不妙,竟然不約而同地開始了兇猛的反撲,要麼死在了搏殺之中,要麼就在走投無路之時毫不遲疑地咬碎了牙中毒囊。

這一圈忙亂下來,竟然只有姜東離親手打暈的兩個俘虜還活生生地躺在原地。

如此珍貴的人證,六扇門是絕不肯全然交給別人審訊處置的。

但英雄會上各大門派的來人全是有名有姓之輩,即便六扇門背靠朝廷,也不好坐視各位掌門與大俠千里迢迢過來誓師一番便無功而返。

見雙方開始了互不相讓的扯皮,晏棠與人羣中的一人對視了一眼,靜靜地地向巷子深處退去。

……

鹿苑之中,報信之人尚未回返。

晏棠沒有去見鹿蒼,而是直接回了客房。

臥房中浸透了濃郁的藥味,青色水墨綢緞牀帳低垂,看不見裏頭的人,只能聽見間斷響起的低低咳嗽聲。

晏棠站在門邊,目光冷且利,漠然掃過內外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最後才走過去,藉着牀柱掩住身形,謹慎地拉開帳子,視線在牀上女子被耳飾遮掩了大半的耳垂上頓了一頓,終於開口:“周捕快,按理說頭暈症是不會咳嗽的。”

牀上的女子應聲僵住。

片刻後,她翻身朝向外側,坐了起來。

晏棠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張屬於明寒衣的臉:“她還沒有回——”

最後一個字被他嚥了回去,扭頭向外望去。

後窗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下,無聲無息地被推開了半扇縫隙,外面暗綠的竹影將寒意與溼氣一起送了進來。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黯淡的綠意中浮現出來,順着那半扇開啓的窗口“流”入室內。

“回來啦回來啦!”那人腳剛一沾地,就一把扯掉了蒙面的布巾,長舒一口氣,“可累死我了,你們都不知道,唐門的那個小哥眼睛竟然那麼賊,害我不得不繞城跑了三圈半,好幾次差點就被抓到!”

面巾下的那張臉露出來,赫然又是一個明寒衣。

她抓起桌上的茶壺“噸噸噸”灌了幾口,眼光往牀上一瞄,表情有點古怪:“這麼看着我自己還真不習慣……”

話音未落,牀上的病美人已經擡手一撕,一張從脖頸開始連着假髮套的人皮面具就被整個扯了下來,露出了底下之人的真容,正是六扇門捕快周燦。

明寒衣找了把火,對準了人皮面具,笑嘻嘻道:“哎呀,這麼美的臉,你就不想再多戴一會?”

周燦已經利落地換好了衣裳,從屏風後轉出來,甚至懶得分給明寒衣一個多餘的眼神,抱拳道:“任務已畢,在下告辭。”

明寒衣:“……嘖嘖,真不解風情。”

她目送着周燦打着六扇門的旗號光明正大地從這一片混亂的宅院向外走,直到背影消失在了竹林的另一端也沒有任何人察覺異樣,這才最終放下心來。

“怎麼樣?”明寒衣神色間的散漫褪去,秀美的臉上透出一股別樣的凝重,“‘角宿’如何了?抓到菁娘要的活口了麼?還有……”

她頓了頓,不自覺地將聲音放輕了一點,怕讓人聽見似的:“王東家‘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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