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搬家

馮小郎自落水後便一病不起，原本他這個年紀的青年不該如此體弱，但奈何此人好色成性，又疏於武功，因此體質自然不能和沈飛陽這種自小煅體的人比。

況且，他母親又溺愛着他，幹什麼都由着他的性子，所以馮小郎年紀輕輕，早早地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這乍一落水，又驚嚇又受了風，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地衰落了下去。

沈飛陽原本對此事冷眼旁觀，她買了桂花糕後回去，便聽離秋月說了事情的經過，和她心中猜測的大差不差，因此只覺這馮小郎掉水裏也是活該，第二天裝作不知情，該去上班去上班。

但她卻忘了，那小廝卻還好好的。

“夫人，我跟公子真的聽見了李陽家裏傳出來一段琴音，才掉到水裏的啊夫人！”那小廝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包括他家公子馮小郎在雨天的那驚鴻一瞥，後來又是如何抓心撓肝地去思念那李家娘子，最終才趁李陽不在，去人家房外蹲守，只爲了獻一份殷勤。

其實到底是要去幹嘛的，這小廝心裏也清楚，只是不好明說罷了。

那馮家外室夫人聽到此處，又見自己的寶貝兒子燒得直說胡話，便顧不得自己兒子孟浪在先，一邊心兒肝兒地叫起來，一邊直罵離秋月是狐狸精。

“我就看那李陽細皮嫩肉，活像樓子當差出來的，帶了個妖精似的婆娘，還單獨租了個院子，怕不是暗地裏喫那張開腿的營生！好死不死又勾了我的孩兒去，我非叫縣令大人給我家孩兒主持公道！”

那婦人以爲沈飛陽站在外院聽不着，便嘴上沒個把門地只顧着罵，誰知道沈飛陽耳力極好，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她掏了掏耳朵，壓下心頭竄起來的火苗，裝作沒聽到，等那婦人從後院出來，才邁開一步攔住對方：

“夫人。”

那婦人剛罵過她出來，乍一被沈飛陽攔住，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她很快收斂的情緒，裝模作樣地問道：

“是李陽啊，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向夫人請辭的。昨個岳丈家中來信，說家裏小舅哥出了事，叫我和我家娘子回去幫忙打點。”沈飛陽說得有鼻有眼的，剛好那婦人恨不得李氏夫婦趕緊滾蛋，便當即點頭應下。

“你這個月還沒做滿一個月，工錢就不給了，早點回家去吧。”

沈飛陽應下，心說這女的是真的摳，今天都五月廿二了，幾兩銀子打賞員工都捨不得。

也就是她憋着幹別的事呢，你換個五大三粗的江湖人，這不給你家攪得雞犬不寧都不會罷休。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轉身把水火棍歸還回去後，便回家去了。

“今天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離秋月放下手中的繡帕，瞧見沈飛陽進來，心下疑惑，畢竟現在才午時，往常這人都是戌時左右回來的。

“那家婦人因爲自己的寶貝兒子偷花不成掉水裏，嘴裏不乾不淨地編排你我，我乾脆不幹了。”沈飛陽摘了范陽笠，喝了碗涼水。

“你收拾收拾行囊，我去找房東退錢，我們明天一早便搬家。”

“搬家？”離秋月不明所以，“住得好好的，搬家做什麼？”

“當然是我要去找馮小郎的麻煩，但又懶得和官府打交道，所以咱們直接搬家，不受那閒氣。”

沈飛陽闖蕩江湖多年，如今接觸下來，也知這馮家的外室究竟是什麼脾氣，她今天敢說她和離秋月是樓子裏出來的，明個這謠言就敢傳遍整個烏程縣。

奈何謠言止於智者，但不止於平頭老百姓，沈飛陽在江湖上混這麼長時間，向來都是只有她橫着走的份兒，她哪能受這等閒氣。

離秋月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對方說收拾行囊，她便去做了。等她收拾完了，沈飛陽也從外面回來，她手上除了和房東要回來的錢，還拎着醬燜肉、醬鴨子和一壺酒。

“喫完了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呢。”

離秋月點了點頭，也不問沈飛陽要去幹嘛，默默地用過晚飯後就上樓了。

三更天前，沈飛陽換了身夜行衣，從櫃子裏翻出來樸實無華的鐵面具，這玩意還是之前她在長安的鐵匠鋪子裏打的，除了一雙眼睛外哪都沒露，扣在臉上還真挺嚇人的。

她心想，反正這馮家外室，也還沒給她們造成實質性傷害，先嚇唬嚇唬得了。

馮家外室夫人嚴格上來說年歲不大，如今卻獨守空房許久，因此脾氣不算太好，晚上也不容易安眠。

今天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牀邊好像站着一個人，她睜開眼睛扭頭一看，剛好撞上一雙白多黑少、泛着冷颼颼寒意的眼睛。

這眼睛的主人臉上，除了這雙招子便什麼都沒有了，屋裏又黑，因此馮家外室並未辨別出，那其實是個戴着面具的人，撞上那雙眼睛後她就嚇得“嗷”一聲。

那如同鬼魅的影子，不僅並未因爲她這一嗓子而消失，還朝她伸出了手，嚇得這女人閉着眼睛叫聲更大了，直到她睜開眼，才發現牀前的黑影消失了，家內的丫鬟婆子、小廝和值夜的護院，都被她這一嗓子喊了起來。

“夫人，夫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鬼，咱們家裏有鬼啊！”

馮家外室府上的僕人都面面相覷，他們過來時也沒見到什麼異象，心說自家夫人怕不是半夜魘着了。

這一夜馮家兵荒馬亂，離秋月可睡得挺香，但沈飛陽半夜回來，還是驚醒了她，只是聽見樓下關門的動靜，她又安心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帶着行李，坐上了先前約好的船，離開了烏程，直奔錢塘而去了。

等馮家外室從驚懼中緩過味兒來，想起來找李陽家的麻煩，她倆早就順流而下，到錢塘的明聖湖邊上泛舟賞景了。

“這兒的荷花開得真好啊，要不是沒錢在錢塘買房，在這定居好像也不錯。”沈飛陽望着遼闊的湖水，不禁感嘆道。

離秋月只是笑笑，望着這湖畔的接天蓮葉，想起了自己公主府上的荷花，久久地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