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

五月的海州，天氣十分炎熱。

一個穿着破舊棉襖的青年，緊緊的摟着一個瓦罐，滿臉喜悅的爬到了5層。

可還沒推開病房，就聽到護士不耐煩的聲音。

“讓你別動，你耳朵聾了嗎？！”

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小手攥在一起，有些害怕的囁嚅道：“對不起，護士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心口有點疼……”

“少在這扮可憐，龍生龍，鳳生鳳，你爹是個弱智，你也一樣！”

護士絲毫不動容，還罵了一句，“裝什麼呢？再敢動一下，你就別打針了，等死吧！”

“知……知道了。”

小女孩強忍着不讓眼淚掉出來。

青年卻再也忍不住了，他是傻子，但也知道這是在罵他的女兒啊！

“別，別罵囡囡……”

青年踉踉蹌蹌進來，不住的哀求。

護士嚇了一跳，沒想到進來的是這傻子，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滾出去！”

她擡手就是一個耳光，抽的青年一個趔趄。

青年痛的差點叫起來，卻依舊哀求道：“求，求你給囡囡，打，打針，不罵……”

護士眼珠一轉，笑着道：“好啊，只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就給她打針！”

“好！我、我跪！”

青年滿眼焦急，沒有任何猶豫，真的‘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護士本來只是找個樂子而已，沒想到他還真跪！

“哈哈哈，是你還真跪啊，你看你像不像一條狗啊~”

護士大笑起來。

等護士打完針出去，小女孩眼淚便止不住的流，哭着叫道：“爸爸……”

“怎麼了囡囡？不，不哭呀！爸爸在，在呢！”

青年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病牀邊。

小女孩緊緊的抱着青年，淚眼朦朧的道：“爸爸你不要跪，護士姐姐在欺負你呀……”

青年楞了一下，旋即鬆了一口氣，笑着道：“沒，沒事！爸爸一點也不疼！”

他說完，又想到了什麼，急忙把罐子從懷裏拿出來，獻寶似的道：“囡囡，你，你看這是什麼？”

“鴿子湯！”

小女孩滿眼驚喜，抱着青年道：“哇，好香！爸爸哪裏來的呀？”

“當，當然是買的！”

青年頓時激動起來，磕磕巴巴的道：“囡囡你不知道，爸爸會掙錢了，撿那個塑料瓶子，可，可以掙錢的！我今天掙了好多好多錢！”

“真的嗎？爸爸好厲害！”

小女孩開心道：“那是不是以後可以給囡囡買好看的小裙子了呀？”

小女孩正憧憬呢，門外，一箇中年婦女走進來，正好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誰讓你給小莜喫這些的？這是給人喫的嗎？！”

中年婦女甚至不顧小女孩的存在，一腳就把青年踹翻在了地上。

青年摔在地上，眼角都磕破了，鮮血順着眉骨流下來，卻絲毫不敢反抗，滿是畏懼的囁嚅道：“媽，我……我在大飯店買來的，沙縣大飯店，乾淨呢。”

“裏，裏面我還加了雞蛋，囡囡吃了，一下就好起來了！”

來人是青年的岳母賴蘋，聽到這話，更是氣的肺都要炸了。

“沙縣？大飯店？我看你真是想死了！！”

四周病房裏出來看熱鬧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誰啊？也太搞笑了吧！沙縣都算大飯店，那我們平時喫的豈不是米其林三星？”

“是呀，不過一個大男人被打成這樣，也太窩囊了吧！”

聽到周圍的議論，賴蘋臉色更加難看，對着林城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我讓你沙縣大飯店！讓你帶垃圾湯水！豬都不喫的東西，你拿來當補品？！”

這一次，青年再沒護住罐子，‘啪嗒’一聲摔的粉碎，裏面湯水撒了一地，燙的他雙手滿是水泡，痛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可青年更多的卻是心痛，因爲在他的世界裏，這是給囡囡治病的東西！

他顧不得其他，他趴在地上，努力的扒着湯水，想要再裝回罐子裏。

見到爸爸這樣，病牀上的小女孩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外婆，不要打爸爸好不好，求求你……”

小孩子的童音，加上癡傻青年的舉動，即便鐵石心腸也要爲之動容。

賴蘋卻越發尖銳起來。

“林小莜，你給我閉嘴！你爹傻，你也傻嗎？他拿來的根本就是垃圾！這東西喫下去，你還想不想好起來了？”

小莜雖然是她的親外孫，她怎麼可能不心疼？

可隨着最近這段時間她看病花錢越來越多，加上對林城恨屋及烏，她也有些遷怒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小東西每次哭着喊着要爸爸，讓好幾個富家大少對女兒的追求，都沒了結果！

“再敢廢話，我連你一起收拾！”

看着賴蘋兇狠的模樣，小傢伙也不敢說話了，因爲外婆真的會打她……

她只能看着趴在地上的爸爸，顫聲道：“爸爸，你快起來，不要在地上……”

“沒事，囡囡莫……莫哭呀！喫，吃了就好了！”

青年絲毫不顧，依舊用手去扒拉那些滾燙的湯水和一點點的鴿子肉。

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