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別自己嚇唬自己

挖樹是一個辛苦的活計，挖樹工人要揹着各種尺寸的鎬頭（大號的鎬頭八公分寬，最小號的鎬頭像刀刃一樣鋒利），天不亮就起牀，擠在麪包車裏趕路。到達現場之後，他們要扛着草繩子和各類工具爬山。在冬天的時候，動輒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讓他們很多人凍的手腳生瘡。身體上的病痛他們能堅持，冰凍三尺的土地實在很難對付，很多時候，即使用盡全力的一鎬頭下去，也只能在地上砸出個小坑。

現在是秋季，土質鬆軟，挖樹也就輕鬆了很多。唯一不舒服的地方是，紅松的松針特別膈應，紮在皮膚上又疼又癢的！這些只睡了幾個小時的工人們沒有一點怨言，黑着眼圈，奮力的揮舞着鎬頭，生怕比別人乾的少了。影響了收入事小，晚上回家還得被老孃們埋汰一頓。

可人畢竟不是機器，就算再怎麼玩命，體力也跟不上。快到中午的時候，海龍就從工頭口中得知，今天只能下山1600棵左右的紅松，勉強可以裝上四車。

海龍和工頭髮了火，可發火也解決不了問題。他總不能自己扛着鎬頭去挖樹吧，不說他能不能幹這個活，只他一個人幫忙，也根本沒一點卵用。

倪俊飛倒是淡定。“行了吧，海龍，起四車也夠了。”

“這怎麼行，我都定了六輛掛車了，退車是要賠錢的！”海龍叫嚷道。

“賠多少錢？”倪俊飛問。

“一輛車，最少得兩百塊錢吧。”海龍說。

“你特麼的，一天賺十幾萬的老闆，差這四百塊錢？你簡直摳門到家了！”倪俊飛罵道。

海龍不以爲然。“喫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你懂個屁，我這是會過日子。”他掏出手機，給貨站打過去電話。“你再安排一輛掛車過來就夠了，我今天就裝四車樹。對，裝不了六車了。啥？那兩臺車都沒有來，少賠點錢得了唄！什麼規矩，他都沒來和我有雞毛關係！兩輛車兩百塊錢，不能再多了。行了，就這樣了，晚點我把錢給你送去。”

“大哥，你真是摳門啊！”倪俊飛吐槽道。“你的規矩是規矩，別人的規矩到你這就是個屁。”

金寶隆提着褲子走了過來，緊着腰帶說：“海龍，我剛纔看到一輛麪包車，在附近轉悠好幾圈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麪包車？啥麪包車，在哪呢？”海龍問。

“就在那邊！”金寶隆用手指了指遠處，一輛銀白色的麪包車停在離他們二三裏的地方，正午的陽光下讓它格外的醒目。

海龍順着金寶隆指的方向看了看。“是不是來這打野炮的！”

“誰特麼打野炮不找個隱蔽的地方！停在大道上，玩現直播啊？”金寶隆惱火的說。

海龍依舊是不着調的笑道：“寶隆你挺有經驗啊！”

“別扯犢子了，能不能是哪個部門蹲點的車？”倪俊飛有些擔心的問。

“別自己嚇唬自己，既然你們都不放心，我過去瞅瞅。”海龍說着，打開車門，啓動了車子，緩緩的向那輛麪包車駛去。

還沒等他的車走多遠，那輛麪包車就在原地掉了個頭，開上了大路，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這下連海龍都看出來了，這輛車肯定有問題，要不然怎麼會看到自己的車過來就跑了！他立刻拿出手機打起電話。“爸，剛纔有個麪包車，一直在我這轉悠，我想到跟前看看，結果那輛車看到我就跑了。”

張希成聽海龍說完後，問道：“車牌號你瞅清楚沒有？”

“沒有啊，還沒等我到跟前，那輛車就跑了，我懷疑是有人點我。”海龍說。

“是有點反常。你別慌，我去林業站和林業派出所溜達一圈。要真是有人點咱們，他們肯定得做準備，真是那樣有的話，我們再想辦法。”張希成掛斷電話後，和站裏的人交代了幾句，騎上摩托車，就往林業派出所奔去。

林業派出所距離木材檢查站不遠，二三分鐘張希成就到了地方，同爲一個系統，他和派出所的很多人都熟悉。一進院子，他就感覺到氣氛不大對。派出所的警車正對着大門口停着，屋裏的森警都穿着警服，雖然在閒聊什麼，卻像在等待命令隨時都能出動的樣子。

“你們今天怎麼都穿的這麼正規，這是要有啥行動啊？”張希成開玩笑的問道。

王凱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找朋友借了輛麪包車，帶着一個人去現場蹲點了。留守在所裏的森警，也不清楚具體的目標，只知道要去抓苗販子，卻不知道對方是張希成的兒子海龍。

這個小小的漏洞，被張希成鑽了空子。

“這不是張站長嘛？怎麼有功夫跑我們這來了？”一個和張希成熟悉的森警笑道。

“我剛好路過，看你們一個個緊張兮兮的，進來瞅一眼。要是有啥好事，別光顧着你們自己啊，你們喫肉，也給我們檢查站一點湯喝喝啊！”張希成打着哈哈說道。“要去哪收拾誰啊？”

“這我們哪知道，所長光讓我們等着。”森警說着，轉頭對身邊的幾人問道：“你們有誰知道不？”

一個協警擡了擡頭，說道：“好像是去五道溝村那邊，具體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

張希成心裏咯噔一下，看來王凱就是衝着自己兒子去的，他哪還有心思閒聊，立刻就告辭了，騎上摩托車飛奔回了木材檢查站。

看着張希成火急火燎的模樣，那個森警嘀咕道：“這個老張，挺大歲數了還毛愣怔光的。”

張希成回到站裏，立刻就翻出抽屜裏的處罰單據。他在四張單子上填了海龍的名字，每張單子都寫了一千塊錢的罰款數額。寫完這些後，他迅速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錯誤後，胡亂的把單據往身上一塞，就往外走去。

“張站，你這忙活啥呢？”一個站員問道。

“你先值班，我有點事。”張希成頭也不回的答道。

他又騎上摩托車，往五道溝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