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和趙雪來到謝勇徵家，一進門就被眼前的畫面驚呆。
四個不到八歲的孩子在院子裏玩泥巴，穿着破棉衣，臉和頭髮髒兮兮的。
院子裏到處的污水，房子又矮又破，薛明覺得自己站在門口就能摸到房檐。
就這種家庭能拿出八十八元的鉅款和純金扳指嗎，趙雪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爸爸，有人來咱家了。”一個小男孩跑到堂屋門口喊道。
片刻後謝勇徵從地下冉冉升起，看見薛明急忙加快腳步，“薛處長，薛嫂子，你們怎麼來了？”
這時又從屋裏升起一個青年婦女，她的臉頰有脫皮和皸裂，省城人稱其爲春臉。
“愛佳，這是薛處長和薛嫂子。”謝勇徵急忙向妻子介紹領導。
董愛佳過來打招呼，趙雪從兜裏抓出一把紅糖塊，“孩子們過來喫糖。”
四個孩子盯着糖卻沒有動，薛明把糖放在謝勇徵手裏，“讓孩子們喫糖吧。”
謝勇徵急忙給孩子們分糖，孩子們用舌頭舔糖塊，露出了純真無邪的笑容。
“薛處長去屋裏坐，愛佳快倒茶。”謝勇徵邀請薛明夫婦進屋，董愛佳邁步向門外走。
薛明來到門口發現了貓膩，謝家的房子竟然有一部分建在地下，人出門要走臺階所以像冉冉升起。
正常的房子基本都建在地面以上，像謝家這樣建房子是爲了省錢嗎，薛明搞不明白。
堂屋東邊沒有牆，竟然是借用鄰居堂屋的西牆，如果鄰居家的堂屋塌了那麼謝家就會徹底曝光。
這時董愛佳拿着兩個玻璃杯進屋，這是從鄰居家借的茶杯，他們平時喝水都是直接用碗的。
“不好意思薛處長，鄰居家也沒茶葉了。”董愛佳倒了兩杯白開水放在桌子上。
薛明的心裏不是滋味，手下人過得這麼艱苦，他的臉上也不光彩。
“董姐姐，咱們去外邊跟孩子玩唄。”趙雪站起來說道。
董愛佳帶着她去院子裏，屋裏只剩下薛明和謝勇徵。
薛明拿出紅包掏出錢和金扳指放在桌子上，“告訴我這些東西從哪來的，我想聽實話。”
謝勇徵苦笑，“金扳指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有十八塊錢是我今年攢下來的，剩下的錢是借親戚朋友的。”
“你把遺物和全部家當給我，想讓我在家屬院分配名單上寫你的名字。這是糖衣炮彈，你想害我？”薛明盯着他。
謝勇徵愣了幾秒低下了頭，屋子裏寂靜無聲。漸漸的臉上竟然有了淚水。
“這個房是租的。屋裏太潮，孩子身上起了很多疙瘩，孩子撓癢把皮撓爛了。薛處長，我是沒有辦法纔給你送禮的……”
說着說着就捂着嘴小聲哭，院子裏董愛佳聽見哭聲就想進屋，趙雪急忙拉住她的手輕輕搖頭。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家裏有困難你跟我說啊，我這個處長的核心工作就是幫你們解決生活難題。”薛明掏出衛生紙放在桌子上。
“薛處長，家屬院到底有沒有我家的房子？”謝勇徵鼓足勇氣問道。
“有！之前我公佈了全體運輸員的成績單，前三十名有房子，後十名等二期工程，你是第十名。”薛明說道。
“謝……謝謝您，我跟您沒有什麼交情，我以爲沒有我的房子。”謝勇徵心態爆炸不停地哭。
“這就小看我薛處長了，我這人只看成績不看人情。”薛明說道。
誰都知道整個運輸處跟薛明關係最好的是運輸一科，二科和三科之前是金不二的人。
謝勇徵沉默寡言，一年沒跟薛明說幾句話，所以擔心薛明不分給他房子，於是就借錢送禮。
院子裏董愛佳得知明年就能住家屬院不禁喜極而泣，終於不用生活在惡臭的環境裏，孩子們終於能住好房子了。
趙雪把她摟在懷裏小聲安慰，“董大姐別難過，我老公不會辜負努力工作的同志，你們沒必要去我家送禮。”
“我身上髒，嫂子別挨我。”董愛佳想掙脫懷抱，趙雪則是用力抱住她，很快她也哭得稀里嘩啦。
不過悲傷過後就是喜悅，謝勇徵把純金扳指塞進薛明手裏，“薛處長您收着，這是我心甘情願給的。”
“少跟我來這套，我手裏不缺錢，你還是留着裝修新房子吧。”薛明又把金扳指還給他。
金銀珠寶確實是好東西，薛明確實很喜歡，不過這樣的禮物不能要。
謝勇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託着沉甸甸的金扳指手足無措。
“你要是真的感激我就幫我做件事，這兩天挨家挨戶通知同志們回單位開會，讓王顯邦主持會議，公佈家屬院一期工程的分配名單。”薛明打開提包拿出名單遞給他。
“保證完成任務，等下我就去找顯邦哥。”謝勇徵突然意識到不對，猶豫片刻小聲問，“您爲什麼讓王顯邦主持會議？”
“我要帶着全家老小回鄉下避難，名單公佈以後恐怕我就過不好這個新年嘍。”薛明頗爲無奈地攤開雙手。
名單一經公佈就是個大漩渦，沒分到房子的運輸員不會善罷甘休，肯定天天去薛家搞事。
分到房子的還想要更好的位置，誰都不想想自己的家挨着公共廁所，肯定也會找薛明溝通。
謝勇徵忍不住笑出聲，心說薛處長跑路避難是對的，這種情況誰都受不了。
“以後家裏有困難就跟組織上說，組織肯定會給你解決問題。”薛明拍拍他的肩膀給他畫餅。
“誒，謝謝領導關心，謝謝領導。”謝勇徵又是一陣語無倫次，今年終於能過個好年了。
謝家人一直把薛明送到大路上，薛明揮手跟他們道別，開車帶着媳婦兒回趙家。
“老公，謝大哥家的孩子喫糖的時候好幸福。我突然想給我的學生送一些糖，可以嗎？”趙雪小聲提議。
“可以啊，明天拜完年我跟你一起去，老師給學生送新年禮物也是應該的。”薛明想都不想一口答應。
未來的學生可太牛逼了，有必要給些小恩小惠巴結一下學生們，加深一下他們和趙雪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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