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涅盤重生

可這時只見門開處，從外面快步走進來兩名威風凜凜的武士，頂盔摜甲皁袍素帶裙襬飛揚甲葉亂響，進門後倆人分立兩旁，筆挺站立。

緊跟着，只聽呼啦啦一聲響，像是劃破了天際一樣，幾十只車輪般大小翅豐爪利紅眼赤腹的老鷹，從廟外爭先恐後撲棱棱地飛了進來！好像裏面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進來搶奪！

看樣子這些老鷹應該就是在天葬臺上專門負責送葬的蠶屍者！

只見它們進來之後一刻也不停留，迅速圍住了王忠誠，立即對他進行了追魂索命般如飢似渴的撕扯和啄咬！好像一下子就要把他生吞活剝！

這些老鷹手法老道熟練，有的啄眼睛，有的抓鼻子，有的扯眉毛，還有的揪耳朵……更有甚者還站在了他頭頂上，彎下頸從後面挑他的督脈！何其之殘忍狠毒！

王忠誠嚇得趕緊抱頭縮頸前閃後躲，想要擺脫這些索命閻王的襲擊，可是前後左右東南西北圍滿了老鷹，根本沒地方躲閃，只能活生生地被衆鷹圍在中間任由它們叮咬！這可是活受了罪了！

不到半個時辰，王忠誠就變得通體鱗傷骨枯肉萎，最恐怖的是四肢竟然也被扯離了身體！而且！還被扔到了一旁！

景象極其慘烈！慘不忍睹！

可是奇怪的是，王忠誠雖然疼的要死，但心裏卻十分清晰，清晰的能夠明明白白地看見每一處的變化，也能夠感受身體每一處的徹骨疼痛，而這種感覺讓他更加恐懼和疼痛！

這時，只見一隻紅眼睛黑翅膀白爪子身形敏捷雙翼如棚看樣子是頭領的老鷹，直撲他的雙目而來！

這是要幹啥？！難道喜歡上他的傳情的雙目了？還是要送他秋波！

剎時間！如棚的一雙翅膀展開了攢足勁向他撲來！那氣勢那樣子好像對他的襲擊纔剛剛開始！

王忠誠一看，心說完了！這回完了！徹底完了！這老鷹是盯上自己的兩隻眼睛了！還不如丟掉性命呢！有命沒眼更痛苦！

可老鷹也不和他商量呀，就這樣自作主張！命有沒有不知道，眼睛是保不住了！它來了那就等於交代給它了！根本無處躲閃，到處是它的黨羽圍着呢，再說就是隻有它一個也對付不了呀！王忠誠只好眼睜睜地看那老鷹伸着爪子雙眼猙獰着朝自己撲過來！

聽天由命吧！

王忠誠的腦袋向後掣着，表情也不知道扭曲成什麼樣了，眼睛緊緊地閉着，嘴角向後崩成了一條線，鼻子和眼睛都蹙到了一起，等待着老鷹的襲擊，他也不知道這啄眼睛有多疼！

只見那老鷹熟練地把一隻翅膀搭在他的肩上，伸出一隻銳利的鐵鉤般的爪子，噌地一下就插入了他的左眼！毫不猶豫呀！沒有十年八年的殺生經歷是練不出這般殘忍手段的！

接着老鷹振翅飛起，藉着雙翅的力量生生地把他的眼珠從眼眶裏取走！

嚯！把他當成天葬臺上的屍體了！

可是奇怪的是王忠誠依然能夠無目而視！而且將眼前的一切看的真真切切！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痛徹肺腑！

緊接着，老鷹故技重施，返回了瞬間就取走了他的右眼！

兩隻眼睛頓時就落到了老鷹的利爪中！

天呀！這是怕別人叫他獨眼龍呢！

此時王忠誠在疼痛之餘心中無緣無故地生起無盡的懺悔意，思量起了自己年輕時的萬千不軌之念……也許是這些非分之想才惹得今天的災難。

其他老鷹還在奮力拼搏爭先恐後地啄食他的身體呢，好像要把他啄食的一乾二淨連根骨頭都不剩。

其中一隻身材纖細卻力大無窮的鐵姑娘型老鷹騰空而起，伸出鋼勾般的爪子勾住了他的雙耳，躲開其它鷹士，雙翅在他只剩下排骨的胸前一頂！活活扯下了他的雙耳！頓時疼得他幾乎昏死過去，但依然耳聰目明！

兩隻老鷹的動作在他面展現的淋漓盡致一清二楚！身體的每一處發出骨斷筋折的聲音也聽得不差絲毫！

這分明是在要他的血命！還讓他看的明明白白！

王忠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和雙腿，被這羣飛禽撕扯啃食着，片刻功夫就只剩了四支白骨！軀幹也只剩下了一個內外通透的軀殼！活生生一副骨架！

這哪裏還有人的樣子？心中不由慌作一團：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想要利用醫術，敲詐同村李員外的十個家傳元寶……

也想起了爲鄰村村民張二治病時，與他的妻子眉來眼去，還想用生附子結果其性命，納其貌美如花的妻子爲妾……

也想過用硃砂煉丹，毒死縣太爺，自己面南背北……

這一切讓他後悔莫及，冥冥中感覺到：都是因果報應！都是自己做的虐！

此刻他覺得自己的魂魄也飄蕩在了九霄雲外……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大殿之中響起一個蒼老而空靈的聲音：“各軍士聽令！鳴金收兵！”

也不知道誰下達的命令！好像不是老道的聲音。

衆鷹聞聽迅速舍下王忠誠撲愣愣地向大門外飛走了，隨後兩名武士也反身關上了大門，出去了。

終於停止了“天葬”！

王忠誠在恍惚間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軀殼和散落的四肢：

啊？！

竟然是一架岌岌可危的白骨立於地上！而且隨着呼吸起伏的兩片肺臟，跳動的心臟，還在熱火朝天地撲騰呢，還有淌流着紅色血液的血管，像一道道繩索一樣綁縛着這架白骨！骨架內像盪鞦韆似的掛着的五臟六腑也看的真真切切！

這是一副軀殼還是一副標本？還是一副馬上要掛在牆上的畫圖！這簡直就不是個人嘛！

以前他想要看清楚別人的內臟，現在竟然親眼看清了自己的五臟六腑，登時感到心裏又噁心又害怕！

骨架立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把心肺肝脾或腎臟給掉下來！他想要用手去扶一扶，可能那樣更安全一些，可是早就沒了胳膊和腿！

這般景象如何爲人？！不如死掉算了！他想自行了斷，可是在內心裏卻分明地感到自己的精神飽滿陽氣十足，一點生命終結的現象都沒有，想必是陽壽未盡吧！

這時，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對着一旁冷眼觀瞧連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的老道喊道:“老道！老道！你這個可惡的東西！你看看我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了？這就是你說的要渡我嗎？你是要往哪兒渡？把我渡到西天上去嗎？我犯了什麼罪你竟然如此折磨於我？！你給我說說！”

只見老道把手中的拂塵在空中甩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道：

“王忠誠！稍安勿躁！你前半生的業障已消！今後要本分做人良心爲醫，不可再起妄心和貪念！觀音菩薩念你祖上五代爲醫普惠衆生，現在還你三代福報，另外賜你三十年爲蒼生效命的集福機會，你好自爲之做個良心郎中吧！”

噢！什麼意思？安排我任務還是在渡我？

老道又慢條斯理地說道:“凡人修行不夠，沒有五六代的陰德是不會得此福報的，你就知足吧！”

王忠誠心中的憤懣逐漸煙消雲散，而且開始生出一絲感激之情來。

“餘生三十年你要爲民請命盡忠職守，一心傳承中醫。”

什麼？三十年？！

“不行！我想做個壽星！再給我一百年！”

“壽星就是罪星，罪孽深重之人才要留在凡間贖罪，你願意嗎？”

王忠誠聞言啞然，瞬間不知該怎麼選擇了，老道的言外之意是凡人都是在受苦受難，離開了人間有更好的去處？原來長壽是在受更多的罪？

“凡間是修行場，要歷經三萬六千種苦難，纔算圓滿，每一種苦難必須虔誠受納，不能推脫。”

我的天！原來遇到災難還得乖乖地承受！

王忠誠又想：我剛纔的想法確實是我之前想過的，怎麼現在又回想起來？難道真的有報應？

關於是不是有報應始終在他心裏沒有定論，要是真的有，那些爲非作歹的人早該報應了，但是事實上並沒有，而偏偏是好人遭了不好的報應！

“王忠誠！你不必懷疑，因果報應乃宇宙大道，小孽眼前作目下報，大業今生作來世報，福不達今生者惠澤後世，禍不及自身者殃及子孫，因果報應遲而不露，善自有天助，惡自有天譴！你還敢造孽嗎？”

“不敢不敢！”王忠誠立即忙不迭地答道。

暗中納悶：怎麼我想的他都知道！

就在這時只聽的空中又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舉頭三尺有神明！莫僥倖，善惡到頭終有報，不在你身及子孫！你好自爲之吧！念你幾代行善，今賜烏雲踏雪獸與你爲父子三十年，共濟蒼生，來世賜你三世爲君！兩世爲臣！”

三世爲君兩世爲臣？那豈不是淪落了？

“豈有不易之理？若非修行千年安得至尊？你有祖上福德庇佑，已脫胎換骨，好好珍惜餘生，潛心修行福澤子孫。”

“是是是！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潛心修行，可我這骨架也散了，如何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