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可笑，多小丑

後來過了很久，林介在想，自己那天像什麼呢？

用網絡上很火的話來說，那應該是有人笑眯眯的出場，拍着自己的肩膀，親切的來一句“哥們，你的身份證掉了，還有複印件。”

是了，林介就是小丑。

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他是一個能夠控制住情緒的人，可是在看到那個男生態度曖昧的摸上蘇佳沐腦袋的時候，林介做出了這些年來他在蘇佳沐面前最失態的一次場面。

林介快步走到那個男生的面前，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把他給推開，強壓心中的怒氣說道：“你誰啊你？把你的手拿開，放尊重點！”

這真的不像是林介能夠做出來的事……真的不像。

不過那個膽小鬼在畢業前鼓足了勇氣，那就允許他小小的釋放一下情緒，就那麼不冷靜一下。

男生露出了驚訝的目光，出租車裏還有兩個人也露出了驚訝的目光，在他們的驚訝目光下，林介感覺自己好像被誰推了一下，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帶着他數不清到底有多少的憤怒，在他背後，給他來了那麼一刀。

從背後來的傷，永遠要比其他的傷痛的多。

林介想，自己真的是太難受了，難受的失去了理智，居然忘記了男生摸蘇佳沐腦袋的時候……她是沒有拒絕的啊。

“林介，你在幹什麼啊？我看你纔是那個要放尊重一點的人吧？”

蘇佳沐的語氣還帶着幾分醉意，但是往往醉意下的話，纔是一個人的真言真語。

晚風吹過，上一秒還感受着夏日炎熱的林介突然就渾身一冰，雙腿輕微的顫抖着，他不敢再去看車上人和車外人的目光。

尷尬，羞愧，還有那說不清的心灰意冷，林介回頭看向了蘇佳沐，眼裏帶着一絲難以置信，面如死灰。

他什麼都沒說，很多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嗓子眼，胸悶的厲害。

蘇佳沐依舊是那個蘇佳沐，可是林介卻再也叫不出“沐沐”。

她瞪了林介一眼，隨後微微有些不滿的小聲嘟囔着：“你在這裏幹嘛啊……”

她從林介身邊經過的時候，林介好像聞到了一絲酒味，然後又聽到了蘇佳沐用溫和的語氣關心的詢問那個男生。

林介是從什麼時候對蘇佳沐徹底死心的呢？

這個時候的林介其實還對蘇佳沐抱着一絲希望，直到坐在車裏的人用戲謔的語氣輕聲問完那句話，這場搞笑的遊戲纔給林介來了最後的絕殺。

“喲，沐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喜歡你的舔狗啊？”

他們輕聲談笑着，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所以他們絲毫不在意林介的感受。

林介不怪他們，真的不怪。

寂靜的夜裏，他們的笑聲格外刺耳。

蘇佳沐的笑聲更是像刀片一樣，一下，一下，割在他的心頭。

她沒有否認。

哦不對，這本來就是蘇佳沐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林介的胸口憋着一口氣，讓他胸悶的發疼，他往後退了幾步，想要逃避這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嘲弄笑聲，可真正動起來，他才發現自己無比的軟弱。

他想要逃，他想要逃開這個令他無比難堪的地方。

可是林介沒有，他微微舉起自己的雙手放至胸前的高度，然後調整了很久才輕輕的笑着說道：“對不起……嗯，對不起。”

他突然開口，倒是把還在聊天的蘇佳沐他們嚇了一跳，只是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也不知道林介在對誰道歉。

等到蘇佳沐和那些人告別以後，她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林介身上。

林介站在原地，安靜，他的腰挺得筆直，他靜靜的看着蘇佳沐。

他好像很平靜……可是他眼底深處的悲傷和痛苦卻怎麼都藏不住。

“你在這裏幹什麼呢？”

“對不起。”

“嗯？”

“對不起……”

晚風從蘇佳沐的身後吹來，吹起她的長髮，她似乎清醒了一點，也在這一刻，她猛然間想起林介好像確實是和自己約好了……

而且剛剛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們說了什麼？

說了他……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蘇佳沐感到一陣心虛和後怕……她悄悄的打量着林介的臉色，小聲地問道：“那個，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介靜靜的看着她，說道：“沒什麼事啊。”

“你一定有什麼事，對不起，對不起，我朋友叫我出去玩……不小心給忘了。”

“朋友？”

“嗯是啊，只是朋友，沒有別的關係的啦！”

蘇佳沐想要用甜甜的笑容來讓林介忘了剛剛那些事，可當她擡頭的那一刻，從來都是目光溫柔的林介此刻卻是神情冷淡，嘴角雖然是微微上翹，但是怎麼看都帶着一抹嘲諷的味道在裏面。

蘇佳沐在學校很受歡迎，林介也知道她會和很多男生打交道，也沒有理由去限制她和什麼樣的人玩……說到底，他林介算個什麼垃圾？

那幾乎沒有猶豫的一推，那略微尖銳的斥責，還有那刺耳的嘲笑聲，林介對蘇佳沐真是失望到了極點。

滾吧，都滾吧！

林介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聲說道：“阿姨在等你呢，趕緊回家吧。”

蘇佳沐並沒有喝太多的酒，她只是臨近畢業有些興奮，再加上第一次喝酒，在酒精的刺激下顯得很是興奮。

所以等到她冷靜下來，蘇佳沐才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恐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但是就是很慌。

回去的路上，蘇佳沐想方設法的想要和林介解釋着什麼，但是林介只是心不在焉的點頭，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和之前高高在上不同，現在兩人對對方的態度像是互相調換一樣，蘇佳沐跟在林介身後，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走到半路，林介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掉頭又往門口走去，蘇佳沐連忙小跑跟在他的後面，她用力的攥緊自己的裙襬，那種慌張一直都在……她很不安。

她表現的很乖巧，尤其是想要林介看到她很乖巧。

因爲林介就喜歡那樣的她。

林介捧起了一大捧玫瑰，在路燈下身材修長挺拔，他朝着蘇佳沐走去。

蘇佳沐的心臟不可抑制的劇烈跳動起來，她眨巴着眼睛，眼神閃躲……原來是要和自己告白啊……但是她現在還不想……

林介和她擦肩而過，把玫瑰花扔到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