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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202章 201正義的龜井左住

“我想知道,我們局裏的臥底究竟是誰。”楊登歡聲音平和,沒有一絲一毫的着急和煩躁,語氣和平時幾乎沒什麼兩樣。

“臥底?”龜井左住眼睛中的恐懼一閃而過,低頭說道:“我不知道。”

錢如發大怒,剛纔楊登歡苦口婆心給龜井這個王八蛋講了這麼多,居然就換回來四個字“我不知道”,真是屬山核桃的,得砸着喫。

錢如發心中上火,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掐腰,便要發作。

龜井左住看了一眼錢如發,卻沒有害怕的意思,臉色平淡如初。

“你個……”

錢如發剛剛準備開罵,就被楊登歡舉手給攔住,緩緩地搖搖頭。

對付這種職業特工,刑訊無疑是本辦法,如果刑訊逼供可行,那就不用總結那麼多訊問技巧了,也無所謂有什麼刑訊專家,只要是力氣大會掄鞭子不就成了嗎!

對付這種人,必須得找準他的骨頭縫,用鋼針插進去,這樣他纔會覺得疼!

“你是不知道警察局中有臥底?還是不知道這個臥底是誰?”楊登歡平淡地問道。

龜井左住神色一驚,右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楊登歡在問話時,眼睛絲毫不離龜井左住周身上下,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楊登歡的眼睛。

人的思想有意識,但是渾身肌肉反應卻是無意識的,人在極度恐懼、慌張、興奮的情緒中,肌肉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而這些反應,反過來又能說明人的某種情緒。

龜井左住現在就在極度的恐懼情緒之中,但是恐懼中有着抵抗,而這種恐懼的情緒又有些不堅決,所以纔會下意識的肌肉抖動。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說明龜井左住知道一些情況,但是他還沒有拿定主意說出來。

“既然合作,那就拿出來點誠意。要不然你們那邊知道伱叛變了,我們這邊又覺得你不真誠,兩頭都想抓,結果兩頭都沒抓住,到時候就適得其反了。”楊登歡面帶微笑說道。

龜井左住欲言又止,楊登歡卻不急着催促相問臥底之事,而是關切地問道:“喫飯了嗎?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喫好飯?也沒有休息好?”

龜井左住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楊登歡,奇怪這個人怎麼突然關心起來自己了。

想想也是,幾天前,那個雜亂的夜晚,自己突然被幾個人給綁了,原來以爲自己遇到了土匪綁票,誰知道對方竟然是警察。

這幾天,龜井一直在惶惑之中經過,隨着自己被這羣人抓住之後,一切就全完了!

自己即便不被處死,但是也絕對會被同文書院開除,沒有了經濟來源,自己遠在名古屋的家庭就要瀕臨破產。

這樣的例子在日本比比皆是。現在日本經濟下滑,金融危機的陰影正在籠罩在日本國內,身邊不少國內的朋友都在失業。

自己慶幸能夠被派往中國,這份工作穩定而且報酬不菲,但是從那天晚上開始,一切都全變了!

龜井左住痛恨自己,爲什麼要在31日晚上出門,要是那天自己不出門,是不是就躲過了那一劫?

不過剛纔那位年輕人所說的辦法,也不失是一個好辦法,如果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一切全當做沒有發生的話……

龜井左住擡頭,眼神期待地望向楊登歡。

“炸醬麪喫得習慣嗎?”楊登歡突然問道。

“納尼?”龜井左住沒有想到楊登歡突然問出來這句,不由得一愣,隨口說出來了家鄉話。

“老北平炸醬麪!切成小塊的五花肉丁配上幹黃醬,小碗幹炸,下好了熱麪條,把炸好的醬往面上一澆……”

錢如發覺得自己都快被楊登歡給說餓了,這倒黴孩子,在這時候說什麼炸醬麪,瞧把自己這饞蟲給勾的!

“我喜歡中國美食。”龜井左住使勁嚥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

“找人買幾碗炸醬麪吧,我也有些餓了。”楊登歡衝着錢如發說道。

錢如發嘆了口氣,說實話,自己也覺得餓了,瞧這人審的,結果改成飯館子了。

“龐威,別記了!有什麼好記的,正經東西一句沒問呢!”說着話,錢如發從兜裏摸出幾張零鈔遞給他,龐威一愣,隨手接了過來。

“去買三碗炸醬麪,順便多帶幾頭蒜回來。”錢如發說道。

龐威出門,不一會兒,提着一個大食盒走進來,給楊登歡和錢如發麪前各擺了一碗麪,隨後端着最後一碗麪,站在龜井左住面前說道:“張嘴,我餵你吃麪。”

“不用,把他雙手打開,面給他,讓他自己喫。”楊登歡說道。

“打開?”龐威一愣。

警察局沒這個規矩,況且自己手裏還是大瓷碗,要是犯人暴起傷人或者拿着瓷碗自殺怎麼辦?

“給他!”錢如發冷冷地說道。

龐威再不猶豫,打開龜井左住手腕上的皮帶,將炸醬麪遞到他手中。

龜井左住端上炸醬麪,有些發呆。

“喫吧,味道不錯。”楊登歡揚了揚手裏的大蒜瓣,又問道:“喫蒜嗎?”

龜井左住搖了搖頭,挑起一筷子麪條送進嘴裏,隨後又挑起一筷子,緊接着又是一筷子,接下來筷子的動作越來越快。

龜井左住還真是餓了,進來的這幾天,他都沒有正經喫過一頓飯。

炸醬麪太香了!

“你差不多有二十七八歲了吧?”楊登歡突然問道。

龜井左住一邊用力扒着麪條,一邊擡頭警惕而又狐疑地盯着楊登歡。

“結婚了嗎?估計孩子也得有五六歲了吧?男孩女孩?可不可愛?上幼稚園還是小學?是不是時常想念你?給你來過信嗎?給你寄過照片沒有?”

楊登歡隨口而問,就像是聊家常一樣,龜井左住不禁潸然淚下,不久痛哭失聲,咣噹一聲,炸醬麪碗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可憐啊!如果你客死異鄉,也不知道誰來做孩子的後爹,生氣的時候,會不會打他。”楊登歡臉色凝重,使勁搖搖頭,彷彿看到了令人心酸的那一幕。

“我知道你們警察局中有我們的一個臥底,代號叫做‘鼴鼠’!”龜井左住突然大聲說道。

錢如發神色一振,楊登歡好像突然從無盡的遐想中迅速回到現實一樣,立刻問道:“誰是‘鼴鼠’,你知不知道他的確切情況?”

龜井左住搖了搖頭,有些失落地說道:“‘鼴鼠’在我們同文書院,是一個祕密,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鼴鼠’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的外圍人員二德子,卻幫助‘鼴鼠’傳遞了一次重要信息。”楊登歡說道。

“二德子?他幫助‘鼴鼠’傳遞信息?怎麼可能!像他這種外圍運用人員,最多是給幾個錢的事,他怎麼可能知道‘鼴鼠’!”龜井左住不屑地說了幾句,突然之間,神色有些僵住了,眼睛中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想起了什麼?”楊登歡連忙問道。

“我明白了!如果說二德子即便是傳遞了信息,他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在替‘鼴鼠’工作!”龜井左住恍然大悟地說道。

“不錯!這是爲了什麼?”楊登歡又問道。

“因爲他這個級別,根本就不知道鼴鼠的存在!”龜井左住不等楊登歡發問,接着說道:“有一次,木桑君讓所有的駐密探將自己的外圍運用人員統一申報上去,說是要給他們做報表,發放補貼。我想着可能就是那一次,木桑君將這些外圍運用人員的信息,都給了‘鼴鼠’,已備不時之需。”

龜井左住彷彿恍然大悟,說話聲音很大。

楊登歡無語,坐在那裏有些出神,龜井左住看起來沒有說謊,好狡猾的“鼴鼠”!這一招渾水摸魚,還真把水給攪渾了!

現在看起來,那天“鼴鼠”打電話命令二德子傳遞消息,二德子這個人選也是“鼴鼠”隨機挑中,並沒有另外特別的原因。

這也就是爲什麼楊登歡之前一直疑惑,這個二德子稀裏糊塗,怎麼卻是“鼴鼠”下線的原因。

二德子並不是“鼴鼠”的下線,確切來說,“鼴鼠”並沒有下線,但是同文書院所有人的下線,都可以爲他所用!

沒有固定下線,這就減少了“鼴鼠”可能暴露的機率。

這頭“鼴鼠”,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關於‘鼴鼠’,你還知道多少?”楊登歡又問道。

“不知道了。”龜井左住搖了搖頭,好像覺得楊登歡不相信,又連忙說道:“‘鼴鼠’在我們同文書院是一個祕密,除了松井機關長和助手官木桑君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

楊登歡笑着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龜井左住臉一紅,有些忸怩地說道:“我這個人吧,正義心特別強,看到不平等的事情我就要說!我不僅要說,還要寫信給上級告狀!所以我們同文書院大部分同事,對我十分敬重。有一次,我到財會部領取運用人員的津貼,正好助手官沐桑君也在那裏領錢,他居然領取了這麼多……”龜井左住伸出雙手,比劃了大概半尺的距離,又覺得半尺距離不足以形容金錢之多,又將兩手張開了一些,比劃了有差不多三分之二尺那麼多。

“而且都是大票子,在我們名古屋,都能買一所房子了!當時我就十分奇怪,不知道木桑君領這麼多錢究竟爲了什麼!要知道他可是連一個外圍運用人員也沒有。

但是當時我也沒有問,畢竟我也不是第一天工作,長官嘛,喫點空餉不是很正常嗎!但是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能讓木桑把我當成傻子,所以我就看着木桑君輕笑了幾下,表示我一切都明白。

誰知道木桑君看到我的神色,連忙解釋‘龜井君,千萬不要誤會!這是給鼴鼠的安家費。’我有什麼可誤會的!再說了,我可什麼都沒有說,都是他自己說出來的!說起來還是害怕我的正義感。”龜井左住說到這裏,臉上居然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楊登歡無語,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原來你們管這事叫做正義感,在我們中國,這事叫做‘咬蛋’!”錢如發也被龜井左住氣笑了,大聲說道。

楊登歡搖了搖頭,錢如發說的還真不錯,這種人古往今來,什麼時候都有。

對於這種人,長官們還真不敢怠慢,能解釋的肯定要解釋一下,要不然被他們捕風捉影告上去,平時也就算了,事實總能夠搞清楚。

但是萬一正好遇到提拔之類的好事,那可就坐蠟了,甭說真假,即便是到時候澄清了,提拔的機會也就黃了。

木桑也可能就是出於這種考慮,這纔將真相脫口而出,看來龜井左住還真是同文書院中一個另類人物。

“你再好好想想,還能想起來什麼能?”楊登歡又問道。

“真的沒有了!我就是同文書院中的一個普通工作人員,知道的不多,要不是那一次偶爾看到那麼多錢,我也不會知道‘鼴鼠’的存在。”龜井左住有些着急地說道。

“那你怎麼知道‘鼴鼠’是警察局的臥底?”楊登歡又問道。

“木桑君說出了‘鼴鼠’,就不再解釋,我當時很感興趣,這個‘鼴鼠’是何方神聖,居然要用這麼多安家費?這是真要買房子安家啊!所以我就四處打聽了一下,後來還真讓我給打聽出來了。”龜井左住說到這裏,看着楊登歡桌子上的茶杯,使勁嚥了口吐沫。

楊登歡將茶杯端過去,遞給龜井左住,他伸手接住,三兩口就將茶水喝完,意猶未盡。

楊登歡索性又將錢如發的水杯也遞了過去,龜井左住又是咕咚幾口,將茶水一飲而盡。

喝完了水,龜井左住滿足地擦了擦嘴,輕咳了一聲,這才接着說道:“我有一個同鄉,他是在機要管理室工作,有一天我請他喝酒,專門問起了‘鼴鼠’,他告訴我少打聽,‘鼴鼠’是一個祕密。

我就更加好奇了,灌了他幾杯,他這才說了幾句,說‘鼴鼠’是上一任機關長安插在警察局的臥底。”

楊登歡有點納悶地問道:“你怎麼對‘鼴鼠’這麼感興趣,爲了他還專門請你老鄉喫飯?”

“我對‘鼴鼠’沒有興趣!”龜井左住搖頭說道:“我對錢有興趣!那麼多錢,我總得知道它們去哪了吧!那麼多錢,在名古屋,都可以買一所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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