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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第279章 278落網

豔紅春後院。

雪豔妃屋中。

獸炭暖爐雖然未見起煙,但是卻讓這間十幾平方的小屋,在這嚴寒的冬天,溫暖如春。

緊挨着暖爐的桌子上,擺放着四個精緻小碟,裏面是小肚香腸,牛肉花生四樣小菜。

桌角的青花瓷罐中,一把閃亮的錫壺正在氤氳冒着熱氣,遠遠就能聞到上等黃酒的香氣。

青花瓷罐旁邊,放着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槍,機頭大張,顯然是打開了保險。

身材矮小,眼睛中卻閃爍着精芒的槍手,坐在桌邊,手裏緩緩轉着酒杯,眼神遊移不定。

今天,他和往常一樣,下午到萬和商行報了個到,就到了鴻通賭坊,想着消磨時間到十點多鐘,回豔紅春睡覺。

槍手其實並不好賭,更不好票,甚至還討厭這些勾當。

作爲一名優秀槍手,不僅要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和穩定的雙手,更要有等候獵物執着的耐心。

一個貪色好賭之徒,怎麼可能會有一雙穩定的手,和執着的耐心?

之所以會給自己打造這麼一個形象,那是因爲酒色之徒總是讓人更加放心一些。

一個讓人放心的槍手,纔是最危險的!

每天早晚兩次到萬和商行報到,這是上司給自己立得規矩,除了有任務之外,其餘時間都屬於自己。

但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麼?自己是生活在陰影之中,見不得絲毫的陽光。

槍手厭惡這種生活,但是又沒有辦法,畢竟每個人都要生存,即便你的槍法再準,沒有人用你,一樣換不來半毛錢。

只要是給錢,管他誰來殺誰,反正在自己眼裏,這些人不過是一張張票子而已。

職業殺手,不就是爲了錢而賣命!

槍手今天總有一點隱隱的不祥之感,總覺得有哪點對勁。

但是至於究竟是哪不對勁,槍手說不上來。

也許是鴻通賭坊的關門歇業?

按理說不應該,畢竟租界爲了淨化環境,當然更是爲了充實腰包,巡捕房隔三差五地總要搞上一個清查行動。

一有清查行動,那些平時“包月”的賭坊倡寮,煙館粉房都會關門歇上一天。

今天好像也不例外,和自己相熟的鴻通賭坊荷官小老六不是給自己說了,公共租界好像出了一些事,所以要一個不漏的全部大清查,尤其是撈偏門的,更要仔細清查。

槍手問小老六究竟出了什麼大事,號稱百事通的小老六居然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好像有一個公董家的姨太太上街,被流氓給調戲了!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之前也有這種情況,過不了幾天,就會有哪位大哥出面,給公董賠禮道歉,說什麼小弟不懂事,願意包賠一切損失,更會在某個知名大酒樓,擺上幾桌道歉,這種事也就不了了之,大清查也會就此結束。

豔紅春和往常一樣,照常營業,並沒有爲了大清查而歇業,隔壁的清吟小班也是如此,甚至四馬路街面的倡寮,幾乎沒有歇業的。

原因很簡單,這些雞窩巡捕房甚至工部局中都有人關照,只要是不惹事,巡捕房照例不過是走馬觀花,走個過場而已。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槍手心中總有一絲不安,身子也因此而燥熱。

呲溜一口,槍手將杯中黃酒一飲而盡,筷子夾起一片香腸放入口中,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房間角落,對着鏡子仔細畫着眉毛的雪豔妃從鏡子中略帶些不屑笑意看着槍手臉上不安的神情。

“你說伱,每個月五百塊大洋包了我的包月,每天也都到我屋裏睡覺,有時候還要多叫兩三個姐妹來陪你,別人總想着你要怎麼着呢,誰知道天天都是喫飽喝足,倒頭就睡,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睡飯館裏呢,至少還能省些錢出來。”

前院一陣大亂,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大聲喊叫,好像是要抓人。

“外面怎麼回事?”槍手皺眉問道。

“怎麼回事?還不是藉着清查敲點錢回去!”雪豔妃手上眉筆,專心致志地畫着眉毛,嘴裏不屑地說道:“甭聽他們現在咋呼的挺兇,待會兒鈔票一收,一定雨過天晴。”

槍手不再理會,抄起錫壺,想要給自己再倒一杯,想了一想,終於放了下來。

“不能再喝酒了,早點睡覺吧。”槍手陰沉着臉說道。

“你自己睡吧。今天晚上春姐的一個客人想找幾個姐妹打麻將,春姐約上我了。”雪豔妃畫好了眉毛,開始給嘴上塗口紅。

“打麻將?”槍手一愣。

“唉呀!就是那種二餅幺雞四條自摸的那種衛生麻將,就是爲了一個玩。”說到這裏,雪豔妃瞟了槍手一眼說道:“再說了,你身邊有沒有人還不是都一樣。”

啪!

突然,前院一聲聽上去響亮許多的聲音,像是某件瓷器被摔碎了。

槍手猛然一愣,身子陡然坐直,伸手抓向手槍。

“呵呵!”雪豔妃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哈哈哈!這下子母老虎可要破了財嘍!前面院子裏的瓷器那可都是真傢伙,每一件都地幾十塊大洋!這下子母老虎估計都心疼死了!活該!誰讓她平時剋扣我們!今天可算是出了氣。”

槍手神色一安,自失地一笑,今天怎麼回事。怎麼老是疑神疑鬼!

“不喝了。我要睡覺,你要是去玩就早點去,天不亮不要回來。”槍手說道。

“着什麼急,現在才幾點,我妝還沒有畫好呢!”雪豔妃不急不慢地說道。

“巡捕們會不會清查後院?”槍手問道。

“不會!就是做做樣子,摔東西砸大門,不過是討價還價,等到母老虎出到價錢合適了,他們自然就滾蛋了!”雪豔妃收起了口紅,不屑地說道:“要說母老虎也不會算賬,痛痛快快多好,結果非要砸壞點東西才肯出血,這不是兩頭損失嗎。”

雪豔妃一邊說話,一邊收拾小包。

“你現在就去?”槍手問道。

“啊,剛纔你不是還催着我去的嗎。”雪豔妃笑道。

槍手點了點頭,雪豔妃收拾好了東西,走向門口。槍手有些不耐煩地站在門側,想着等雪豔妃出門,他好鎖門。

猛然間,屋門一聲大響,朝着兩邊分開,一扇屋門衝着槍手直掃了過來。

槍手反應極快,雙手交叉,護住臉頰,屋門正砸在手臂上,隨後彈了回去。

槍手雙手護面,看不清楚屋內情況,卻聽到啪的一聲,隨後又聽到雪豔妃的一聲尖叫。

不好!

槍手心中一凜,剛一轉身,想要奔向桌邊拿槍,臉上捱了重重一擊,這一拳打得槍手站立不穩,身子朝後倒去。

槍手身子剛剛摔倒在地,正要翻身彈起,頭上就被一隻腳踩住,一個聲音冷冷說道:“別動!動就打死你!”

槍手尚未反應,緊接着七八隻手伸了過來,牢牢摁住了他,絲毫動彈不得。

曹有光見老大幾個人控制住了槍手,這才轉身望向屋內,將桌上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抄在手裏,看了一眼說道:“尼瑪夠狠啊,都頂上火了!”

雪豔妃倒在牀邊,精緻的臉上從額頭到嘴角,一條長長的血痕,顯然是被剛纔屋門給撞的。

臉被撞成這樣,也不知道今後生意受不受影響。

老大一把揪起槍手頭髮,將他的臉露了出來,曹有光從口袋中取出照片,仔細覈對了一下,點頭說道:“不錯,就是這小子!”

“沒錯就行!”老大說道:“老六,看你的了,招呼上!”

一個身子粗壯有力,一口關東口音的大漢答應說道:“沒問題!這人交給我來整!”

老六說着話,麻利地從口袋中翻出來一團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小球,伸手一掐槍手下巴,順手就塞入槍手口中。

隨後翻出一根黑帶子,捆住了槍手嘴巴,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摸出一個黑袋子,套在槍手頭上。

黑袋子將槍手面部全部遮住,緊緊留下了眼睛和鼻孔幾個孔洞。

老六手腳麻利,抽出槍手腰帶,從槍手胳膊肘處捆了一道,隨後又抽出槍手皮鞋鞋帶,將槍手兩隻大姆手指捆在一起。

老六捆紮的時候,槍手很配合,一聲不吭,閉上眼睛,任由老六捆綁,直到老六全部捆完。

“行,挺配合!我就不折磨你了,但是你得聽話,要不然……”

說到這裏,老六笑吟吟地猛然一提鞋帶,槍手整個胳膊被擡起,胳膊肘處又彆着皮帶,疼得槍手一聲冷哼,頭上冒出了汗。

“把你這樣掛起來,半小時,你小子就廢了!”老六鬆手,將槍手胳膊放了下來。

“阿七,通知楊登歡魚以落網,可以收隊了。”曹有光眼睛轉了一圈,看到了阿七守在門口,衝她點頭吩咐道。

阿七答應了一聲,快步出了屋門,幾個人拖拽着槍手,也出了屋門。

前院。

阿七湊近楊登歡低語了幾句,楊登歡點了點頭,看着院子裏面東一團,西一堆蹲着的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們,大聲說道:“現在,所有人,按照順序,一個個上車,全部都到巡捕房!”

胖女人連忙湊到楊登歡跟前,諂媚地說道:“巡捕老爺,你給開個價,人可別帶走啊,要不然今後我還能做生意嗎!”

張道新快步跑出豔紅春大門,不一會兒,外面響起刺耳的警笛聲。

“少尼瑪廢話!我們新上任的總巡監說了,就算是演戲,也得演的像那麼一回事!你們都上車!到了巡捕房,該交錢交錢,該放人放人!別耽誤自己的時間!”楊登歡大聲說道。

衆票客聽到了巡捕房就能放人,也是一陣猶豫,廖宏偉指着胖子說道:“胖子,帶頭上車,罰款減一半!”

胖子一聽,連聲答應,果然聽話地第一個上了黑色箱式警車。

胖子一帶頭,後面票客們再也不猶豫,一個跟一個地上了警車。

曹有光等人押了槍手,也跟着上了警車。

警車一聲警笛,朝着中央捕房方向開了過去,

到了捕房,周彥武的小汽車早就等在院子中間,曹有光幾個人帶了槍手下車,直接塞進了小汽車中。

老大亮昆上了副駕駛,老六和另外兩個人夾着槍手坐了後排。

“去哪?”老大搖下來玻璃問道。

曹有光回頭看楊登歡,楊登歡想都沒想說道:“南禮查路啊!給咱們準備了那麼久的地方,咱們還沒怎麼住過呢!從今天開始,大本營咱們就遷回到南禮查路了!”

老大點了點頭,衝着周彥武一揮手,汽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了巡捕房。

曹有光目送汽車離開,對楊登歡說道:“咱們也過去吧,就是沒有了汽車。也不知道公共租界讓咱們這麼一鬧騰,外面還有沒有黃包車。”

“去哪?”楊登歡問道。

“審問槍手啊!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哪有不趁熱打鐵的!”曹有光說道。

“你去打鐵吧,我得回去睡覺了!這幾天把我給折騰的,都沒怎麼好好睡覺。”楊登歡說道。

曹有光頗爲無奈,但是想着弟兄們近幾日也確實辛苦,嘆了口氣說道:“那也行,弟兄們這幾天確實辛苦了,今天早上歇上一晚,好好睡個懶覺,明天早上咱們再審槍手。”

“這就對了!人又跑不了,南禮查路地下室多牢靠啊,再說了還有老大他們幾個人看着,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會工作,更應該會休息,後面咱們忙着呢!”楊登歡衝着曹有光笑道。

想想也是,曹有光想到了楊登歡給自己描述的計劃,那可是一環扣一環,開始了就沒法從中停止,忙碌是必然的。

幾個人出了巡捕房,果然大街上一輛黃包車都沒有,倒是不時有警車呼嘯而過,一羣羣城狐社鼠,垂頭喪氣地被巡捕押上警車。

曹有光看了苦笑一聲說道:“咱們還真是搞了個大陣仗,這個行動,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不一定。”楊登歡笑着搖頭說道:“我在想的是,咱們這個行動,讓巡捕房多掙了多少外快!他們會給咱們分點不會?哪怕提上一兩個點也行啊!”

“美死你!”曹有光在一旁笑罵了一句,引得廖宏偉等人一陣哈哈大笑。

我了個去,居然有書友給了三十張月票,太感謝這位20190514142205495的書友了……不過我想問一下,這位書友,哪裏來的這麼多月票……哈哈哈,開個玩笑,作者受寵如驚,趕緊起來連夜碼字,已報諸位書友之德。感謝一路走來的書友,也感謝每一位訂閱的書友,沒有你們,這本書走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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