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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遺憾】

富江從後期再到上映,即使是以盧正義團隊現在的效率,至少也得有一個來月的時間。

這方面的工作,自然是許楓在處理。

他向來是負責這方面的工作。

本來,盧正義是打算趁着這個時候,帶着張雪茗去一趟廣府,給許炳才醫生診診脈,多在產前調養調養身體。

而且這認識也有幾年的時間了,他的家人也有不少都拜訪過人家了。

可直至現在,盧正義卻也沒有真正的見到許炳才本人。

即使是有聯繫,也都是手機通話的方式。

所以盧正義就想趁着這個機會,過去見一見。

以前主要是沒有時間,特別是結婚以後,好不容易拍攝結束,回一趟國以後,生活和工作就顧不過來了,時不時的,還得到處飛去拜訪一些故友,這一耽誤,就耽誤到了現在。

可現在……

“修行人,也逃不過死亡嗎?”

廣府機場,

張雪茗牽着盧正義的手,小聲的說着,“我上次見許醫生的時候,他身體還很康健,這無病無災的,也會死嗎?”

正常來說,人死肯定是有原因的。

除了各種意外之外,比較常見的就是病痛了。

很少有聽說,一個人在健健康康的情況下逝世,特別是現代社會,好多人死前都得先往醫院裏頭走一遭,比閻王殿還準。

“當然了,要是修行了就不會死,那這世上豈不是滿是神仙。”盧正義也是小聲的回着,“現在雖然少,但自古以來可是不少,這一個兩個要是都活着,那現在……”

現在哪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熬唄,比誰命長?

張雪茗若有所思,她聽盧正義說過,修行人是不會生病的。

在身體踏入修行路的那一刻,身體各項機能會慢慢恢復,免疫力、抵抗力……身體的各項數值都會比普通人強上很多。

那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出現死亡的話。

那豈不是說,‘壽命’是存在的。

不管你的身體是否康健,到了那個年限,人就得走。

可若壽命是存在的,那人的命豈不是從一開始就……

“雪茗,你沒事吧?”

後頭,在她思索時,一個聲音慢慢湊近來,“怎麼下了飛機就一直怪怪的,是身體不舒服嗎?”

湊過來的是胡嬋,丈母孃。

更後面,盧正義的老丈人,父母親也都一起。

“媽,我沒事。”

張雪茗趕忙過去,挽着她的手,“就是有些感慨而已,這老神仙那麼康健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這對於好多病人來說,是多大的損失啊。”

“是啊,老神仙給人治了一輩子病,結果自己卻……”

提起這個,胡嬋的臉色也是有些不好,“咱們一家人,現在還健健康康的,也是他幫忙調理的,他去世了,咱們得來的。”

“唉,這種事情……”

“哎呀,不該嘆氣,這是喜喪,是好事,人走的時候,沒痛苦,下輩子啊,定然投個好胎。”

她先是嘆氣,但轉而又改口。

是的,許炳才走了。

是喜喪,前一天還如往常一樣去坐診,第二天一早,許家的人叫不醒他,便知道人走了。

沒有哭喪,也不算突然,雖然無病無災,可八十幾歲的人,其實也正常。

聽許家的人說,許醫生早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今年要走了,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

盧正義他們一家子到的時候,許家門口已經站滿了人。

許家的宅子是在一處深巷裏,瞧起來極有年份,雖然是個大院子,但卻是那種瓦片搭的頂子,牆面也是那種老式的石灰牆,上面坑坑窪窪的,就像是每年都得重新糊一次一樣。

地方雖然老舊,可人一多,這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地方,份量便不一樣了。

一輛輛二八大槓自行車、摩托車、發光發亮的名牌車,就停在這破舊宅院的巷口,爲了不擋着來弔唁的人,即使是沒有指揮的人,大傢伙也都心有靈犀的排成一列長隊,空出了一條過道。

人呢,有誇着菜籃子的買菜阿姨,有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有醫生,有工人,有律師……

什麼職業都有,什麼年齡也都有。

到了地方,大傢伙一個個臉色肅穆,也不多待,放下白花,拜上一拜便走,給其他人騰地方。

雖只是一個告別禮,可這現場卻比之那些神佛的廟堂,還要莊重。

盧正義帶着幾人一路進去,便瞧見那大堂上,棺槨前如小山般堆積起來的小白花。

“許醫生,許醫生……”

“許醫生走了?許醫生怎麼走了!”

“那我媽,我媽怎麼辦!”

不過他們剛把花放過去,就聽見嘈雜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盧正義都不用去瞧,也知道來人是誰。

而隨着這個聲音,這靈堂內,也有不少人臉色暗淡。

顯然,等着救命的人,並不是門外頭那個。

一個好的醫生,身上承擔的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的生命了,而是千千萬萬人。

“唉……”

盧正義剛退到一旁,肩膀上便被拍了一下,又聽到一個嘆息聲。

他轉過頭時,便瞧見觀山道人就站在旁邊。

其實不只是觀山道人,剛纔進來時,他還瞧見了王導遊,但因爲現場的氛圍不適合敘舊,他也就沒有過去。

“盧導,有空嗎?”

觀山道人出聲說着,“咱們去外邊聊聊?”

“行。”

盧正義也沒拒絕,跟家人打了聲招呼後,便跟着觀山道人一起離開了屋子。

“那門口站着的中年人,是許老欽定的下一代傳人。”

兩人相伴朝外頭走,邊走,觀山道人一邊說着,“當然了,我說的是醫館的,許老找了大半輩子,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

“他那一身醫術,沒傳下去。”

“我們部門有心幫忙找,可找遍了大江南北,也沒找着一個能跟他一樣,以醫入道的。”

他的語氣裏,滿是遺憾。

事實上,像這樣的事情,有很多。

走上修行路,人的身上就會發生變化,但要遇到一個有着相似本事的人,極難。

特別是在現下,這個修行人愈來愈少的時代。

有的人修了一輩子,總結了一輩子的經驗,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傳下去,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

“丟失像許老這樣的特殊人才,對我們……太可惜了。”

觀山道人繼續說着,“以他的本事,很多現代醫學、儀器都無從下手的疾病,他卻能治,偶爾還會對症想出些其他醫生也能用的方子。”

“但是沒有辦法,可能真如你所說,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仙的。”

“神祕正在從世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科學,是科技。”

一個如此有名氣的修行人的‘壽終正寢’,對於其他修行人而言,是一種打擊。

很多人走上修行一途,嚴於律己,恪守本分,不就是爲了能夠逃脫生死。

可直至現在,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即使是許炳才這種由醫入道,在調養身體方面有着優勢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了。

那其他人的機會,豈不是更低?

說話間,觀山道人一直觀察着盧正義的神態,希望能從這個兩世人的表情中,瞭解些什麼。

但很遺憾,對方的神態始終平靜,沒有半點觸動。

“說說之前,你想找我說的事情吧。”

盧正義看向他,觀山道長找他過來,肯定是有事情的。

多半,便是之前在回國的郵輪上,他視頻中沒有說完的事情。

“那就先說正事。”

觀山道人沉着聲,“你還記得,當初湘城大山深處,你說的靈物嗎?”

盧正義乍一聽到,先是一愣,接着纔想起來。

關於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年的時間。

這幾年的時間裏,他沒有機會再去一趟湘城拍戲,也沒有聽說那邊出了什麼狀況,所以慢慢的,這件事情也就被淡忘了。

那現在提起來……

“那個時候,他確實是走了。”

觀山道人嚴肅着臉,“雖然我們的人沒有實際看到過,但從他遺留下來的痕跡,我們判斷他是離開了湘城,順着江河遠離了唐國,去往大海。”

“但最近我們勘測到,他可能要回來了。”

“而且……動靜很大。”

……

“我沒事!”

“我說了沒事,喫什麼藥?我這麼大一個人,我還要你來照顧!”

“你顧好雪茗就夠了,瞎操心有的沒的,我說了我身體沒事!”

這一趟行程是當天來回,沒有在廣府多停留,盧正義他們一家當天晚上就回到了北都。

主要家裏的四個長輩身體不舒服,還是想着早點回家。

本來,盧正義想着半道去醫院拿點藥,結果呢,盧義勇臉色一變,脾氣就上來了。

沒辦法,他們只能直接回家。

這人上了年紀以後,每每經歷其他年齡相仿的人逝世,都是會有一定的影響的。

特別是許炳才醫生,生前還給他們都調養過身體。

現在人走了,躺在棺槨裏,雖然很安詳,但他們這些活着的人站在旁邊,心底裏兒卻沒有那麼舒服。

這心態出了問題,身體自然而然也會被影響。

“明天咱們去逛商場吧。”

“伱的肚子越來越大了,現在的衣服都有點小了,可以買大一號的。”

“還有,得買個護腰的枕頭,我看你晚上睡覺的樣子,好像很不安穩。”

房間裏頭,盧正義絮絮叨叨的,從行李箱裏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重新放回衣櫃。

他本來是有打算住上幾天,反正工作方面還有其他人盯着,他這邊是可以陪着家人,一起旅遊,放鬆幾天。

但現在的計劃是取消了。

“公公有點被嚇到了。”張雪茗坐在牀邊,瞧着他收拾行李箱的樣子,“早上送花的時候,他隔着冷棺,看着裏邊的許醫生,臉都白了,有點少見。”

她說話很直接。

當面的時候,她還是會保持着一個晚輩對待長輩的尊敬。

但私底下,只有夫妻兩的時候,她其實對待這個公公,在言語上並沒有客氣。

當然了,對待婆婆是不一樣的。

他們兩人結婚也有幾年時間了,她這個公公是個什麼性子,她現在也清楚了。

以前聽盧正義說的時候,她的心中便只有一個固執的老人的形象。

但近幾年結婚後,她接觸下來,發現這個老人不是一般的固執。

只要是面對小輩,他天然就會以一種俯視的態度,覺得他說什麼都是對的,其他人就都是錯的,那種年齡、輩分上的優越很明顯。

雖然對待自己這個兒媳婦,他還是會有點客氣的。

但說起自己丈夫,他經常會有貶低的意思。

即使,自己丈夫現在的成就已經不輸於他,甚至開始超越他,但他還是時常以‘不成器’的語氣去教訓。

關於這一點,張雪茗並不喜歡。

自己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甚至於外頭,他們劇組裏的人一個個對於丈夫的態度很尊敬,而且還是發自內心的那種。

可到了家人,到了父子這裏,盧義勇卻始終表現出一個瞧不上的態度,這讓她並不怎麼尊敬這個長輩。

但在死亡面前,就算是那麼固執、傲氣的一個老人,都忍不住被嚇到了。

“他之前身體就不是很好。”

盧正義頓住了收拾的手,點點頭,“過段時間,咱們帶着幾個老人再去做個體檢吧。”

他是已經習慣了,自己父親的性格。

那樣固執、好面子的一個人,哪會那麼容易改變。

“是得找個時間去一趟。”

張雪茗點着頭,“不過這件事情得先讓婆婆應下來,再讓我爸媽知道,然後再由他們三個人去勸公公。”

要是讓他們倆來說,沒準就跟剛纔在車上一樣,這公公直接臉一拉,音調一提,就像是要吵架一樣。

“對了,下午的時候,觀山道長那裏是有什麼事情嗎?”

但接着,她又問起了在許家,他們兩人出去單聊的事情。

“有點小事兒。”

盧正義沒有騙過她,便挑了容易接受的說辭,“說是今年可能有個大臺風,讓我如果有拍攝計劃的話,多注意一下行程上的事情。”

“不過我有跟他說,今年除了手頭上這部富江的上映,我可能只會做些電影上的籌備。”

“畢竟從今年起,我就要當爸爸了。”

說着,他站起身來到牀邊坐下,“還有……”

“兩、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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