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探,這個案子那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呀,你怎麼還接?”林花榮聞言吸了一口氣。
“勞督親自打電話叫我過去,你說我能拒絕?”程默反問道。
政治股老大都出面了。
換作是他,也不敢拒絕了,還想不想在巡捕房幹了。
“這個案子要是不涉及其他的,都好辦。”程默說道,“高層就是怕日人借題發揮,又給我們提條件,這個案子我不接,就得交給日人組,想想看,如果交給日人組,那我們這些人今後的命運如何?”
“可是日人勢大,我們又能怎麼樣?”
“我們又不是要跟他們對抗,他們勢力大,也得講理,這裏是列強管轄的租界。”程默強調道,“至少,我們不用像閘北和南市那樣,還有獨立辦案的權力。”
林花榮不再言語了,事已至此,只能把案子辦下去了,現在撂挑子,那是自找苦喫。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這個案子負責人是程默,不是他林花榮。
敲門聲響起。
開門。
老閘捕房的法醫出現在門口,遞給開門的呂樂一張屍檢報告,交代兩句,直接就走人了。
呂樂趕緊將屍檢報告拿進來,交給程默。
程默看了一眼,將屍檢報告拿在手裏一揮:“屍檢報告顯示,被害人野尻死亡時間大概是在晚上的八點到十點之間,因爲天氣炎熱,屍斑出現的時間會比正常情況下早一些,死亡原因是頸部動脈的一刀,直接割破頸動脈,一刀斃命,乾淨利落,身上沒有發現其他新傷,但是在死者的內褲上發現新鮮的精斑。”
“這傢伙在死之前居然還風流了一回?”
“如此一來,情殺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衆人皆笑了起來。
“這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線索,我覺得,先要查出被害者最後一個見得人是誰,或許就能理出被害者生前活動的軌跡。”林花榮建議道。
“老林,老許,你們分工一下,別說我偏袒誰,兩條線,一是查被害人的社會關係,既然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儘可能的把跟被害人有關聯的人找出來,第二,查一下被害人遇害之前三天的活動軌跡,尤其是死亡之前從下班到被害這段時間跟什麼人在一起,做過什麼。”程默吩咐道。
“我去查被害人的死亡前三天內的活動軌跡吧。”林花榮想了一下說道。
“那我去查他的社會關係。”許清河只能選這個了。
“你們兩個這兩條線都有交叉,我希望你們能夠信息共享,這件案子辦好了,功勞是大家的,一分都不會少!”
“是。”
開完案情分析會,就開始行動起來了。
程默再一次去了平望街,野尻死了,但惠子和孩子住在這裏,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野尻被殺的事兒已經整個平望街都傳遍了。
“惠子太太,對你丈夫的事情,我們深表同情,但還請您節哀,我們巡捕房一定會竭盡全力幫您查明真相的。”程默見到惠子說道。
“謝謝你,程探長。”惠子一雙眼睛紅腫了,明顯是哭的,家裏頂樑柱沒了,就憑惠子一個人,只怕很難再維繫過去的生活了。
而她也沒有固定工作,可想而知,她和孩子接下來的會如何,對一個女人來說,丈夫死了,就跟天塌了沒什麼兩樣。
“我們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您丈夫的人際關係,您知道的,儘量詳細的跟我們說明一下,這對我們破案是有幫助的。”程默儘量和聲細語的詢問道。
“他朋友不多,在家裏也很少說工作上的事情。”
“那他在工作中的同事關係如何,比如,跟同事之間是否有矛盾,跟老闆的關係怎樣?”
“他們老闆很少露面,我也很少聽他提及,他們公司人不多,主要是從事進出口貿易的,他平時的工作就是負責接線和聯繫客戶,但是,具體客戶我就不知道了。”惠子解釋道。
“那他可有帶過什麼朋友來家裏做客?”
“沒有,他從來不帶朋友回家的。”惠子搖了搖頭說道。
“您丈夫喝酒嗎,他酒量如何?”
“喝,酒量不是很大,但他很剋制,很少有喝醉的情況。”惠子想了一下道。
“野尻先生遇害之前,他可有什麼異常?”
“沒有什麼異常,倒是前一天晚上他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不少糖果。”惠子說道。
“糖果,能給我看看嗎?”程默問道。
惠子點了點頭,轉身回房去取了一個鐵皮盒子過來,看樣式應該是個罐頭盒子,喫掉裏面的罐頭後,盒子留下來放一些東西。
程默了一眼,是一種名爲“森永”牌子的牛奶糖,程默雖然很少買糖果之類的物品。
但這種日本牌子的糖果,只有在虹口租界的日本商店纔有的賣,租界內的商店幾乎看不到的。
很明顯,野尻前天到過HK區,還在那邊的商店給孩子買了牛奶糖。
“謝謝,這糖能給我一塊嗎?”程默伸手拿了一塊牛奶糖在手中問道。
“當然可以。”惠子愣了一下,但並沒有拒絕程默的請求。
程默將牛奶糖收了起來。
“除了給孩子買牛奶糖,還有其他嗎?”
“晚上,他喝了點兒酒,很早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就上班了,跟往常一樣。”惠子眼神稍微躲閃了一下。
程默注意到惠子脖頸下面一塊淤青,但很快就被惠子用手提了一下衣領給擋住了。
他沒再繼續多問,問了,估計對方也不會說的。
於是,他就找了房東老夫妻還有這個院子的另外一個住客瞭解一下情況。
房東老夫妻倆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但她們說,曾經聽到野尻與惠子在家裏爭吵的聲音。
另外一個人也證實了這一點。
自從樓上的夏小姐搬走後,野尻跟惠子幾乎三天兩頭的爭吵,有時候,還能看到野尻動手打惠子。
她們的夫妻感情因爲夏小姐的搬離反而出現了問題。
夏小姐的搬離,還是程默極力促成的,連房子都是他讓許清河幫忙找的,離的也不遠,就相隔兩條街的日新坊。
而野尻被害的地方,離日新坊不遠……
這夏小姐搬走後,野尻是不是還跟她藕斷絲連,兩人還有沒有繼續那種露水關係?
程默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見一下這個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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