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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蓮和趙大頭從李雪蓮家裏逃出去之後,兩人騎着自行車,並沒有往北走。從家裏逃出去是爲了往北京告狀,北京在北邊,按說應該往北;但李雪蓮告狀告了二十年,與警察鬥了二十年心眼兒,自個兒也長了心眼;李雪蓮的村子地處這個縣的東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往西、往南、往北,離縣境皆一百、二百多裏不等;只有往東,距縣境六十多裏;從這個縣逃跑,只有逃出縣境,纔算逃出這個縣警察的手心;於是李雪蓮指揮趙大頭,騎車並不向北走,而是向東。往東不往北,也給警察擺一個迷魂陣。兩人剛逃出李雪蓮的家有些興奮;但騎車走出十里開外,又開始緊張,害怕家裏醉酒的警察醒過來;而且一個人已經半醒,就是腿軟動彈不得;待他們醒過來,或腿腳能動彈,他們馬上就會往上彙報;如縣上知道了,全縣馬上就成了天羅地網。趙大頭拼命蹬自行車往前趕。騎出二十里,渾身上下的衣服全溼了。李雪蓮要替趙大頭騎車,趙大頭又逞能不讓。李雪蓮死活跳下車,趙大頭才停下車來。李雪蓮載着趙大頭走了十五里,趙大頭也歇了過來;騎車又換成趙大頭。終於,在天亮之前,兩人逃出了縣境。往前又騎了五六裏,兩人下車,坐在路邊一個橋墩上喘息。李雪蓮:

“阿彌陀佛,總算過了第一關。”

趙大頭:

“還是你的主意高,咱往東不往北。到了外地,再去北京不遲。”

李雪蓮:

“大頭,多虧你幫我,要不我也逃不出來。”

又說:

“已經出了縣,你就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個兒來走。”

誰知趙大頭梗着脖子:

“不,我不回去。”

李雪蓮:

“你要幹嗎”

趙大頭:

“我已經回不去了。你想啊,我幫你灌倒那麼多警察,又幫你逃了出去,已經在跟政府作對了;回去讓他們抓住,他們豈能饒了我”

這倒是李雪蓮沒有想到的。趙大頭又說:

“這結果,我早想到了,我也是破釜沉舟。”

又一笑:

“再說,你去北京告狀,我在北京待了三十來年,地方比你熟啊。”

字字句句,都出乎李雪蓮的意料。李雪蓮大爲感動,一下抱住趙大頭:

“大頭,等這回告狀回來,我就跟你結婚。”

趙大頭被摟得也有些激動:

“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只要結婚,哪怕你以後還告狀,我年年陪着你。”

兩人歇息過,又重新上路。到了當天中午,兩人來到鄰縣的縣城。趕路趕了一夜一上午,兩人都有些累了;同時害怕他們縣的警察在本縣沒有抓到他們,搜查範圍從本縣擴展到鄰縣,大白天易被人堵住;於是在縣城城邊找到一個飯館,先吃了一頓飯,又在一條偏僻的衚衕裏,找到一個小旅館住下,打算歇到晚上再上路。一是爲了省錢,二是兩人都已不拿對方當外人,兩人只開了一個房間。同開一個房間,並不證明兩人要幹什麼;誰知一進房間,趙大頭就把李雪蓮抱住了。抱住也就抱住了,剛纔在路上,李雪蓮也抱過趙大頭。但趙大頭抱着抱着,把李雪蓮捺到了牀上,開始剝她的衣服。李雪蓮忙拼命推趙大頭,掙扎起身:

“大頭,別鬧。你再不起來,我就急了。”

三十多年前,兩人還是高中同學時,趙大頭把李雪蓮叫到打穀場上,曾抱住李雪蓮親,李雪蓮推趙大頭一把,把他推翻在地,趙大頭被嚇跑了。二十年前,李雪蓮頭一回到北京告狀,住在趙大頭的牀鋪上;趙大頭半夜進來,李雪蓮明白他的意思,讓他“該幹嗎幹嗎”,又把趙大頭嚇了回去。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二十年過去,趙大頭不是三十多年前和二十年前的趙大頭了,李雪蓮明明說要急了,趙大頭也不怕,仍死死捺住她,剝她的衣服:

“親人,我等了幾十年了。”

也是經過一夜一上午的奔波,李雪蓮渾身乏了,掙不過趙大頭;讓李雪蓮感到奇怪的是,趙大頭也奔波了一夜一上午,怎麼還這麼大邪勁兒呢加上趙大頭要陪李雪蓮去北京告狀,兩人也說過要結婚的話,掙扎幾個回合,李雪蓮也就不再掙扎了。終於,李雪蓮讓趙大頭剝光了。趙大頭也脫光了自個兒的衣服。連個過渡都沒有,趙大頭一下就入了港。李雪蓮二十一年沒幹過這種事了,一開始有些緊張。沒想到趙大頭入港之後,竟很會調理女人。沒入港之前着急,入港之後,反倒不着急了。他身子不動,開始舔李雪蓮的耳垂,親李雪蓮的眉和嘴,又舔李雪蓮的奶。待李雪蓮放鬆之後,下邊開始動作。這動作也不是千篇一律,他輕輕重重,左左右右,竟將李雪蓮的興致慢慢調了上來。這興致,也二十一年沒有了。待李雪蓮興致上來,他又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大動起來。突然之間,李雪蓮竟涌上來高潮。李雪蓮開始大呼小叫。高潮之後,趙大頭還不停,又前後夾擊,使李雪蓮又涌上來一回高潮。李雪蓮又叫。當年李雪蓮跟秦玉河在一起時,也從無有過這樣一波接一波的興奮。這個趙大頭,表面看憨厚,誰知也不是個好東西,在這上頭,竟也積下許多手段。趙大頭也五十出頭了,沒想到奔波一夜一上午,還攢下這麼大的火力。終於,兩人大呼小叫完,光着身子,躺在牀上。這時李雪蓮哭了:

“大頭,你可別忘了,你這叫強姦。”

趙大頭忙給她擦淚,又用手拍着她的大腿:

“咱倆白耽誤三十多年。”

又悄聲問:

“你說,痛快不痛快”

李雪蓮倒不好意思起來:

“大白天的,你不知道害羞哇”

又將頭拱到趙大頭懷裏,悄聲說:

“一輩子,還沒這樣過。”

正是因爲這場事幹得好,接着就扭轉了他們要去的方向,和要去的地方。趙大頭給兩人蓋上被子,兩人露着頭,趙大頭攥着李雪蓮的手:

“親人,我問你一句話,人是願意跟自個兒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是願意跟不相干的人在一起”

李雪蓮:

“這話多傻呀,那還用說。”

趙大頭:

“人是願意跟親人在一起,還是願意跟仇人在一起”

李雪蓮:

“這話一樣傻。”

趙大頭:

“那好,既然你說我這話問得傻,那就證明你也傻。”

李雪蓮一愣:

“啥意思”

趙大頭:

“既然你明白親人和仇人的道理,我勸你還是別告狀了。告狀,就是離開親人,跟仇人在一起。”

又說:

“如果把仇人告倒了,這狀告得也值,可你告了二十年,不是也沒個結果”

又說:

“二十年沒有結果,今年再告,也不一定有結果呀。今年,不管是你,還是仇人,和往年也沒啥區別呀。”

李雪蓮:

“這道理我今年也悟出來了,一開始我也不想告狀了,還不是聽不聽牛的話,全是那些貪官污吏逼的,讓我生生又要告狀;他們總把我的話往壞處想,總把我當成壞人。這回告的不是秦玉河,是這些貪官污吏。”

趙大頭:

“我也知道,這些貪官污吏,比秦玉河還壞;正是因爲他們比秦玉河壞,跟他們折騰起來,會更費工夫。更費工夫不說,更折騰不出個結果。”

李雪蓮“呼”地坐起:

“反正我咽不下這口氣。”

趙大頭拍了一下巴掌:

“我說的就是這個。爲了一口氣,你已經摺騰了二十年;爲了一口氣,再折騰二十年,咱都七老八十了。跟他們制氣沒啥,不是白白耽誤了咱們自個兒的好事”

又用手摸李雪蓮的下身。李雪蓮又慢慢躺了下來。趙大頭:

“俗話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跟這些人折騰,你是一個人,人家是一級一級的政府,你是赤手空拳,人家有權有勢,一有事還能動用警察,現在我們不就被人家趕着跑咱那裏折騰過人家折騰出結果折騰不出結果咱倒也不怕,問題是,咱把自個兒一年又一年也搭進去了。你還想在這泥潭裏撲騰多少日子咱何不自個兒把自個兒救出來,過咱的痛快日子”

又悄聲問:

“你說說,咱們在一起痛快不痛快”

沒有今天的痛快,也就沒有這場談話;這場談話放到過去說,過去也說過,李雪蓮不會聽進去;有了今天的痛快,李雪蓮覺得趙大頭說的也有道理。放着痛快的日子不過,再去跟那些貪官污吏折騰,倒是把自個兒全搭進去了;二十年前,自己才二十九歲,還有工夫折騰;現在四十九了,再折騰幾年,真把自己的一輩子全搭進去了。趙大頭說的也對,世上無人幫自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或者,正是趙大頭今天一席話,救了李雪蓮。李雪蓮不說話了,眼中涌出了淚。要說有恨,她好恨過去的二十年啊。趙大頭又替李雪蓮擦淚:

“你要回心轉意,咱們回去就結婚。”

又說:

“只要咱們結婚,再不用跟不相干的人和仇人打交道了。”

又說:

“只要咱們不跟他們折騰,對昨天灌醉警察的事,他們肯定也不會追究,他們掂得出哪頭輕哪頭沉。”

李雪蓮又坐起身:

“就是照你說的,咱們不告狀,也不能馬上回去。”

趙大頭:

“爲啥”

李雪蓮:

“那也得最後折騰他們一回。咱們一回去,他們就知道咱們不告狀了;咱們不回去,他們還以爲咱們去北京了呢;他們怕就怕我去北京;我一去北京,他們就到北京找去;就是今年咱們不去北京告狀,也不回去,仍讓他們到

北京找去。”

趙大頭馬上同意:

“對對對,再折騰他們一回。咱們沒去北京,他們在北京哪裏找得着越找不着,他們越着急。”

又說:

“那咱們也不能待在這兒,這兒離咱縣近,老待在這兒,說不定又被他們找着了。”

李雪蓮一愣:

“那我們去哪兒”

趙大頭:

“我帶你到泰山玩兒去。泰山你去過嗎”

李雪蓮心裏倒一動:

“二十年光顧告狀了,只去過北京,別的地方,哪兒也沒去過。”

趙大頭:

“泰山風景可好了,我帶你看日出;一看日出,心裏馬上就開闊了。”

兩人越說越一致。趙大頭翻身把過李雪蓮,又上了她的身。李雪蓮推他:

“還來呀,咱都多大了”

趙大頭攥住李雪蓮的手,讓他摸他下邊:

“你看大不大”

接着又入了港。一邊動一邊說:

“我也沒想到,跟你在一起,我也返老還童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將自行車存在旅館,搭長途汽車去了泰山。途中梁山界在修高速公路;行車的路,和要修的路,叉在了一起;路上塞滿了車。長途車走走停停,到了泰山腳下的泰安,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這時再登泰山是來不及了,兩人便在泰安的偏僻衚衕裏,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夜裏趙大頭又沒消停。第二天一早,兩人在門口喫過早飯,便去爬泰山。爲了省錢,兩人沒敢坐纜車,便順着百轉千回的臺階往山頂上爬。往山上爬的人還真不少,天南地北,各種口音都有。出門旅遊,對李雪蓮還是平生頭一回,李雪蓮爬得興致盎然,遇到別的婦女,還與人家搭話。趙大頭連着折騰兩個晚上,明顯顯得身虛,爬幾個臺階一喘,爬幾個臺階一喘;顧不上跟別人說話,也顧不上跟李雪蓮說話。李雪蓮看他喘氣的樣子,“噗啼”笑了,用手指杵他的眉頭:

“讓你夜裏孬,看你還孬不孬了”

趙大頭還梗着脖子不承認:

“不是夜裏的事,是腿上有關節炎。”

別人爬泰山,一個上午能爬到山頂;趙大頭爬得慢,也拖累了李雪蓮,中午才爬到中天門。轉過一個彎,到了一座小廟前,趙大頭一屁股癱在地上,擦着頭上的汗,對李雪蓮說:

“要不你一個人往上爬吧,我在這兒等你。”

李雪蓮有些掃興:

“倆人玩的事,剩我一個人,還有啥意思”

看趙大頭實在爬不動了,也不好勉強他:

“要不咱別爬了,歇會兒咱下山吧。”

趙大頭還有些遺憾:

“我還說今天住到山頂呢。爬不到山頂,就無法明天早起看日出了。”

李雪蓮安慰他:

“我在家的時候,天不亮就下地幹活,天天看日出。”

趙大頭:

“泰山的日出,和平地不一樣。”

李雪蓮:

“有啥不一樣,不都是一個日頭。”

兩人在半山腰喫過早上帶來的麪包和茶雞蛋,輪着喝過帶來的塑料瓶裏的水,開始往山下走。下山邁起步子,比上山輕快多了,趙大頭又活泛起來,這時說:

“不行明年再來一趟,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

李雪蓮:

“看到了就行了,再來再花錢,還不如換個地方。”

兩人回到山下,找了一個面鋪,就着燒餅,每人吃了一碗羊汆面,就早早回旅館歇息。這天夜裏,趙大頭安生下來,不再招惹李雪蓮。兩人躺在一個被窩裏,倚着牀頭說話。話從三十多年前說起,兩人還是中學同學的時候。李雪蓮便追問趙大頭,何時對她起的意。趙大頭:

“那還用說,見你頭一面的時候。”

李雪蓮啐了他一口:

“那是初中一年級,我才十三。”

又說:

“整個初中,你都沒理過我。”

趙大頭只好承認是高中一年級對李雪蓮動的心:

“初中時你一頭黃毛,到了高中,你才長開了。”

李雪蓮又問高中時趙大頭常給她買“大白兔”奶糖,錢是從哪裏來的。趙大頭說:

“偷俺爹的唄,爲給你買糖,我沒少捱打。”

李雪蓮笑了,抱着趙大頭的頭親了一口。又問高中畢業前夕,趙大頭把她叫到打穀場上,爲何推了他一把,就把他嚇跑了。趙大頭遺憾地拍着牀幫:

“那時膽小呀。如果當時膽大,人生的路就得重寫。”

又搖頭:

“又長了三十多年,膽兒才長大了。”

李雪蓮又啐了他一口:

“你現在是膽大嗎你現在是不要臉”

兩人笑了。接着又說起當年的同學、老師。三十多年過去,老師們大部分都去世了。初中的同學很多記不清了。高中的同學,知道的已經死了五個;剩下的,也都各奔東西。三十多年過去,大部分同學都當了爺爺奶奶;老了老了,混得圓滿的少,被生活兒女拖累得疲憊不堪的多。說到兒女,李雪蓮又說,自己的女兒,自己一個人把她從小養大,誰知養了個賣國賊,如今跟她也不一條心。不一條心不是說她不聽話,而是在李雪蓮告狀這件事上,別人不瞭解詳情指她的脊樑骨情有可原,女兒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事情緣何而起,也不理解她,還嫌李雪蓮整年拋頭露面去告狀,給女兒丟了臉,就讓李雪蓮生氣了。女兒十九歲就出嫁了,明顯是躲她。女兒自出嫁,很少來看她。倒是一直沒跟李雪蓮在一起、跟秦玉河長大的兒子,知道心疼娘。兒子的名字,還是李雪蓮起的,叫“有才”。去年秋天,李雪蓮在縣城街上走,與有才走了個面對面。這時有才也快三十了,有了個兒子。常年不見面,李雪蓮沒認出有才;人已經走過去了,有才突然認出了李雪蓮,又從後面攆上來,拉住她叫“媽”。娘倆兒相互看了一陣,有才說:

“媽,你老多了。”

又說:

“媽,知你受着委屈,可你也不能不心疼自個兒呀。”

臨走時,又悄悄塞給李雪蓮二百塊錢。說到這裏,李雪蓮落淚了。趙大頭替她拭淚:

“我覺得有才說的是對的。”

接着趙大頭也嘆息,自己那個兒子,早年上學不成器,讓他跟自己學廚子,可他在竈前待不住,喜歡四處亂跑。如今三十多了,還功不成名不就,在縣畜牧局當臨時工,整天跟人瞎跑。每月掙的錢,養不活老婆孩子,時常來刮蹭趙大頭。趙大頭在縣城飯館打工掙的錢,不夠補貼兒子一家的。好在他還有退休工資,手頭才得以維持。趙大頭感嘆:

“養一番兒女,誰知是養個冤家呀。”

又說:

“我也想通了,就當上輩子欠他的。”

說過,兩人睡下。第二天一早,兩人出門,在泰安市裏轉了轉。轉也是幹轉,沒買什麼東西。相中的東西太貴,便宜的東西又用不着。到了中午,兩人便不想轉了,又回到旅館。這時趙大頭提出,去一百多裏外的曲阜看孔子。那裏是平地,用不着爬山。過去在中學學過孔子,知他說些似是而非的車軲轆話,沒見過真人。也是在外邊幹待着沒地方去,李雪蓮說:

“去就去吧,不爲看孔子,聽說曲阜的麻糖不錯,咱去喫麻糖吧。”

趙大頭說:

“對對對,咱比較一下孔子喫過的麻糖,如不如我小時候給你送的大白兔糖。”

李雪蓮啐了他一口。爲喫曲阜的麻糖,兩人決定下午去曲阜。接着趙大頭出門去長途汽車站買車票,李雪蓮留下收拾行李。行李收拾過,李雪蓮走出旅館,想給趙大頭買一件毛衣。雖然立春了,早晚也寒。逃出老家時,李雪蓮帶着毛衣;那天晚上趙大頭只顧張羅灌警察喝酒,用調虎離山之計,接着便與李雪蓮逃出本縣,只穿了隨身的夾衣,沒帶厚衣裳。今天清早出門,李雪蓮就看趙大頭打了個冷戰,接着不住地打噴嚏。上午在街上轉時,李雪蓮就想給趙大頭買件毛衣。在一家商場,李雪蓮相中一件,價格九十六,趙大頭嫌貴,又攔住不讓買。馬上又要上路,李雪蓮擔心一早一晚,把趙大頭凍病了。凍病吃藥,反倒比買毛衣花錢多了。從旅館衚衕出來,沿街走了二里多路,李雪蓮又來到上午看毛衣的商場。討價還價一番,九十六塊錢的毛衣,八十五塊錢買了下來。拿着毛衣往回走,又順便買了四個麪包,一袋榨菜,準備在路上當乾糧喫。回到飯館,欲推房門,聽見趙大頭在裏面說話。原來他已經買車票回來了。但他一個人跟誰說話呢再聽,原來是打手機。打手機也很正常,李雪蓮欲推門進去,又聽他在手機裏跟人吵架,便不禁停在門口。趙大頭:

“不是老給你打電話,我把事給你落實了,你把我的事落實了沒有”

也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急了:

“你光想着向縣長彙報我搞定李雪蓮的事,咋不彙報俺兒工作的事”

又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

“我不是不相信政府,我要眼見爲實。”

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

“這叫啥話這倆事兒咋能比呢我這兒沒法叫你眼見爲實呀。別說在山東,就是在咱縣,我跟李雪蓮在牀上搞的時候,你也不能在牀邊看着呀。”

又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趙大頭大叫:

“咋會不一了百了呢俺倆回去就要結婚了,她咋還會告狀咧”

李雪蓮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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