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池棠還坐在岸邊一臉的心有餘悸,因爲教魏長海游泳他不知不覺就在泳池裏多泡了些時間,幾乎已經到了可以打開通道的臨界點的四十分鐘。

之前池棠也曾經想過,到底是因爲他泡澡所以纔打開了通道,還是那個通道只限於浴缸之中，現在看來，重點不在於浴缸,而在於“他在哪裏泡了四十分鐘”。搞不好,只要是個池子、只要他在池子裏泡夠了四十分鐘,那個神奇的通道就會被打開,然後,一池子的海鮮就會在來的路上了。

池棠“”突然想要抱緊自己，再看看海哥投過來的那意味深長探究的眼神,池棠想，從此以後他不光要帶魚哥遠離海哥，他自己也要好好的注一點纔行啊。

畢竟，一個普通人是絕對不可能泡澡四十分鐘，就直接泡出一池子海水海鮮的。

“幸好魚哥你速度快。”池棠感嘆了一句。

餘霄此時已經感到腳底的水流波動停了下來，倒也沒說什麼,事實上他也沒有想到在池棠浴缸之中出現的情況會同樣出現在這個泳池裏，只是忍不住提醒“下次注意一點。”

池棠迅速點頭，有了這一次的突發事件，之後他只要下水就一定會記住四十分鐘這個點了。半個小時就要出來溜達一圈,絕對不多泡

魏長海遊了過來“你們剛剛怎麼回事”他問的是池棠，雙眼卻看着餘霄。

剛纔他是親眼看到餘霄一手圈着池棠、雙腿只不過是輕輕的遊了兩下,池水就被他激起速度的浪花，幾乎是沒幾秒餘霄就已經游到了岸邊，這種速度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人類都很難達到。

池棠看着魏長海的神色心裏暗說糟糕，他趕緊按了按自己的小腿，臉上是有點痛苦的表情“沒什麼，就是我剛剛突然雙腿都抽筋了，差點兒就溺水，還好魚哥反應的快把我帶上岸了。”

魏長海看了看池棠那似乎白了點的結實的小腿，半點看不出來它哪裏抽筋了。“哦。”魏長海一邊點頭一邊雙手撐着池邊跳了上來，顯然是不打算繼續游下去了。“從泳池中心到這裏少說也有十幾米，剛剛餘霄帶着你游過來，簡直比游泳冠軍的速度還快。”

池棠呃了一聲，餘霄也跟着上了岸，水珠從他的身上滑落，更添一分誘惑。他看着魏長海很是自然地點點頭“那些游泳冠軍自然不是我的對手。你要是羨慕，還需要多多練習。”

魏長海轉身看着這個男人，最終什麼也沒說對着池棠點點頭就離開了。

看着魏長海走出泳池，池棠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餘霄看着他那緊張兮兮的樣子，把手中的毛巾直接扔到了他的頭上“別擔心。沒事。”

池棠伸手接過毛巾擦頭髮，笑了起來。

此時的中原大學生物研究所裏，方博涵方博士正赤紅着雙眼打着電話。

“什麼叫檢查了所有監控卻沒發現一隻黑貓你是說那些圍觀了翻車的大學生都在說謊嗎他們十幾個人都看見了一隻黑貓叼着那條彩虹魚走了一隻黑貓能有多大的本事讓你們查遍了整個大學城的監控都找不到它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不是在找貓，而是在找一隻貓精呢它還會躲監控還會打的了是不是”

對面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卻讓這位方博士氣得直接掛了電話，他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心中憤怒抓狂到了極點。就差一點點，這是他功成名就就差一點點，他卻失去了他最重要的研究品，現在圈子裏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笑他不自量力、異想天開。

方博涵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誰都不能阻攔他走上巔峯的那條道路，爲此哪怕是與魔鬼合作他也在所不惜

當師藤鷹接到方博涵電話的那一瞬間，他原本俊朗且頗有幾分正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獰笑。看看吧，再優秀的研究者又如何呢只需要動一點小手段而已，這些人就能夠爲了所謂的夢想和目標，放棄底線了。

所以說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道德理智可言，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半點也沒有錯。

他拿起了電話“抓住那隻黑貓還有那條魚。”他倒是想要看一看能讓方博涵不顧底線也要得到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神奇之處了，這種神奇能不能比得過他曾經在那裏見到的真正的神奇

晚上回家，池棠就看到了蹲坐在小凳子上、抱着彩虹魚看電視的黑貓。

這兩個傢伙看見他們回來了還喵了一聲、擺了擺魚尾跟他們打了招呼。池棠揚起眉毛看着黑貓“你這樣不會讓它乾死嗎”

黑貓輕蔑的喵了一聲。它懷裏的彩虹魚發出細小的聲波。

“嚶嚶嚶”棠棠不要擔心啦，我們會說話的都可以保存一點力量，暫時離開水裏的。我和小美能夠在陸地上存活五六天、小彩虹差不多兩天，當然，最厲害的還是霄霄啦他好像能夠一直在岸上生存，只要喝水就好了。

小八說到最後搓着它的八條小爪爪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向餘霄，池棠想想也對，千年老鮫人了嘛，道行深。

他在牀邊坐下，繼續問黑貓“今天拿外賣還順利嗎沒被外賣小哥看見吧這兩天你還是要小心一點，研究所那邊在找你。而且還有盜走彩虹魚的那一夥人呢，到時候我們出去上班，他們要是闖空門進來抓你們，我們不能及時趕到就不好了。”

黑貓聽到問話有些心虛的動了動耳朵，它這是沒被那個送外賣的小哥看見啊，不過，對門那個沒睡醒的宅男好像是看到它了。不過，這應該沒關係的吧反正宅男肯定也沒什麼大殺傷力，就是死宅在家而已。

“喵嗷”你們會送我和小彩虹去母親河邊嗎

池棠點點頭“肯定會的，不過從這裏不管是坐車還是開車都需要時間，只能等這個週六送你們去了。而且我覺得送你們離開應該並不難，但是之後你們想過要怎麼繼續去雪山了嗎搞不好以後小彩虹還會被漁船給抓住又或者是你被人抓住，你們要怎麼辦能變色嗎比如把一身黑皮變成白皮、小彩虹變成小鯉魚什麼的”

池棠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好，可他說完這話之後，對面蹲坐着的黑貓和它懷裏的那條魚都用“你殘忍你無理取鬧”的眼神看着他，生生讓池棠懷疑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特別過分的話結果就聽到黑貓喵喵喵。

開什麼玩笑老子一身油光水亮的黑皮爲什麼要變成白的黑色是最好看的顏色白色能看嗎士可殺不可辱我絕對不變色

彩虹魚也甩着尾巴，使勁兒點頭。它的鱗片顏色如此美麗，怎麼能變成灰噗噗或者死白死白的顏色

池棠翻個白眼就想開嘲諷，結果他旁邊的餘霄竟然也一邊看書一邊點頭“顏色還是很重要的。金色就很好。黑色和藍色也不錯。不能委屈自己變不喜歡的顏色。”餘霄說着，旁邊碗裏的小八和小美還都認真的表示贊同。

池棠“呵呵。”這一屋子的顏色狗要什麼好看，外表難道還沒有命重要嗎

黑貓又喵了一聲。放心啦，這次只不過是不小心，我和彩虹之後都會小心一點的，人類抓不到我們的。必要的時候，我們也會僞裝的啦。

池棠拿出手機開始刷，完全不想理這隻喵。

手機新聞上有很多標題噱頭的熱點，池棠一一點開也覺得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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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看着最後一條熱點忽然就轉頭看向旁邊的魚哥，這人還在低頭認真的看書，好像看書能使他快樂，看書是他的天賦技能來着。

“魚哥你會唱歌嗎”

餘霄擡起頭，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我沒有學過人類的歌曲。”倒是聽過千年前的很多樂曲。

池棠忍不住露出遺憾的表情“那實在是太可惜了，魚哥你的聲音如果唱歌的話，肯定就會像童話和傳說中的那樣，能夠讓人直接迷失吧”

餘霄不知想到了什麼，倒是點點頭“如果你說的是用聲音迷惑人類的話，我還是會的。”

池棠瞪大雙眼，餘霄看着他忽然就露出一絲小小的惡意的笑，池棠聽到他開口說了什麼，那聲音似乎直接是響在他的心裏和腦海之中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放下手機，安安靜靜乖巧的在牀上蓋被躺好了

“老天爺”

池棠掀開被子又坐了起來，再次用看妖精的眼神看着他的魚哥。“魚哥，你這簡直比最可怕的精神催眠還厲害啊，我都不知道剛剛自己做了什麼。”

餘霄彎了彎嘴角“這是鮫人才有的能力，或許其它有些能力的海族也有聲音特別的，但它們並不能夠在某一時間完全控制影響人類的行動。其實也是你對我沒有防備和敵意，我下的指令比較簡單，你纔會做的這麼順利，不然的話，我的聲音最多是誘惑你，卻並不好控制你。”

“就這已經很厲害了好吧還好魚哥你是個好鮫人，沒有報復世界想讓天下大亂什麼的這種中二思想，不然社會可不得亂。”池棠感嘆一聲，又突然想到了一個點“既然鮫人擁有可以讓人迷失的歌聲是真的，那鮫人淚呢鮫人落淚成珠也是真的嗎”

池棠說到最後很興奮“我看不少小說和電視劇裏，鮫人就是靠着他們的珍珠眼淚才能上岸生活的”

不過這一次餘霄卻沒有很快的回答他。池棠的眼神由期待變得有些不安，到最後他甚至開始有些後悔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餘霄才緩緩的開口“我不知道。”

他認真地看着池棠“我從來沒有哭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鮫人能夠落淚成珠。”

池棠瞪大了雙眼。他真的沒辦法想象魚哥活了一千多年了，竟然從來都沒有哭過。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過來“沒哭過不是挺好的嗎，那就說明並沒有讓魚哥你覺得特別難過的事情發生啊。很好很好，希望你以後也不會流淚，一直都高高興興的。”

餘霄沒有回答。他想到千年前的那場屠殺，那時候的他是無比憤怒的，看着滿地的鮮血他也是難過的。可是，即便是他眼前血流成河，心中憤怒難平，他也沒有落下過一滴淚。

或許那時候憤怒多過於悲傷，所以淚流不出來吧。只是之後餘霄在深海之中也會偶爾思考設想一下，他究竟會不會落淚，究竟有沒有眼淚如果有的話，那會是在什麼時候，落下那滴淚呢

之後一夜無話，池棠卻又做了個噩夢。

夢裏他在一座孤島之上，他看着對面的海岸掀起滔天巨浪、巨浪頂端似乎有一個熟悉又瘋狂的身影，無動於衷地注視着人類倉惶奔逃。而自己站在島上，身後是堆積如山的腐爛的海族屍體。在那腐爛的小山最頂端，坐着一條面色蒼白的人魚，他渾身上下都是慘白的顏色，鱗片斑駁，只有一隻眼睛是好的，他正咧着嘴，用興奮的表情對自己說

“看人類就要和我們一樣，全部死光光啦”

池棠猛地睜開雙眼，心如擂鼓。

而在他不知道的某個無人海灘的邊緣，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年輕人緩慢地、艱難地從海里爬了出來，他想要站起，卻腳步不穩地跌倒了好幾次，等他終於爬起來後，他看着身後黑色的海洋和前方通明的燈火，伸出幾乎沒有好肉的右手，捂上自己正在流血的眼睛，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