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阿惜的選擇

千塔國主面無血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捂住臉嗚咽起來，“如妃，是朕對不起你，是朕錯了。”

“皇上。”梨妃走過去，溫柔的拍着國主的後背。

“阿梨，你看看朕都做了些什麼”

“皇上，有些事雖然錯了，也許還有補救的機會。”梨妃扶國主坐下。

“阿梨，她們母子都已經不在人世，你叫朕還如何彌補，朕已經想清楚了，明日就把皇位傳給涯兒，朕要去寺廟清修，好爲自己贖罪。”

或許是如妃母子的事對他打擊太大，千塔國主已經大徹大悟，決心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

“皇上，惜兒還活着。”梨妃看向阿惜，示意他過來。

阿惜站在那卻沒動，他的腳上像綁了石頭，對於國主，他做不到原諒。一想到母妃曾經在青樓苦苦掙扎，他就無法原諒。

他無法想像那麼高高在上的母妃，淪落到青樓備受欺凌是何等的絕望，可她卻想着讓他活下去，甘願尊嚴全無的被人踐踏。

不管母妃經歷過什麼，在他心裏都一樣聖潔。所以此生，他再也不會對別人喊出母妃這兩個字。

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的男人造成的。他是一國之主，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如果當年他能夠信任母妃一分，又怎麼可能會查不出來真相

他說他愛母妃，可他的愛在哪

他的愛只是獨佔，是不容侵犯。

“你說什麼”國主一愣，以爲自己出了幻覺。

“皇上，你和如妃的兒子惜兒，還尚在人世。”梨妃用手指向阿惜。

阿惜伸手將黑巾摘下，露出自己的臉。

他的容貌，完全遺傳了他的母妃，所以國主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阿惜無法面對他的目光，冷冷的將臉扭到一旁。

這些年，這張臉給了他無盡的屈辱。

從有記憶以來，他就是不停的被人倒賣，中間也遇到過侵犯。那些人怕他逃跑，經常打他，他身上的筋脈從小就被人打傷了。

好在後來他被一個小門派的小姐救下，那段時光是他過得最快樂的日子。

他在一次外出時，被一個煉丹術士抓住，讓他幫着試藥。他不從，他就用藥控制住他，將他原本就傷痕累累的身子，打到筋永寸斷徹底殘廢。

然後又給他吃了巨毒藥物，將他扔到外面，任他自生自滅。好在，哥哥發現了他。

“惜兒。”國主向阿惜走來，阿惜後退了一步，被月微涼拉住。她輕聲問他，“你母妃的大仇還未報，你就想退縮了嗎”

阿惜看向國主，還是不發一言。

“惜兒，父皇對不起你們。”國主一把抱住阿惜。阿惜掙扎了兩下，被月微涼安撫下來。

見懷裏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國主更加愧疚，放開他道，“惜兒，父皇知道這輩子都補償不了你們母子，但父皇只有一個要求，就算你不肯原諒我，也要留下來好嗎”

阿惜執意不肯說話，國主只好回頭接着處理皇后和鄭炎。

“我要親手爲我母妃報仇。”阿惜看向皇后的眼中，帶着嗜骨的恨意。

皇后身子一抖，知道如果自己落到這個人手裏，肯定生不如死。乾脆把心一橫，也想要學着漫天蕪撞柱自盡。

哪知道她身形一動，就被鄭炎抱住。

他陰冷的道，“王青蓮，你把阿如害得那麼慘，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死的。她受過的所有罪，她的兒子都會加倍的還給你。”

他將皇后拖到阿惜面前，擡頭看着阿惜，淚水順着他的臉頰簌簌而下。這個面容俊美，有着和阿如一樣容貌的孩子，讓他的心撕扯着疼。

他的阿如，那麼美好的阿如

他決絕的看着阿惜，問道，“你會爲你母妃報仇的是不”

“是。”阿惜對鄭炎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直到鄭炎和漫天蕪撞在同一根柱子上，他才難過的閉上眼睛。

若是當年母妃不曾進宮，他們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吧

皇后瞪大雙眼，審視的看着阿惜，“不，你不可能是他，他應該早就死了。”

突然扯住他的右手，將他的衣袖向上捲去，當他看到阿惜手臂上的三顆紅痣時，頹然的後退，驚恐的道，“你怎麼沒死”

“我還沒替我母妃報仇，就算死了我也會從墳裏爬出來向你索命。”阿惜目露陰狠，猙獰的目光讓人心驚。

嚇得皇后砰一聲坐到地上，絕望的道，“我真是自罪孽不可活，當初就應該殺了你，一了百了。”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阿惜陰寒的笑着，狠狠的扇了皇后一耳光，“這是替母妃打你的。”

然後又是一耳光，“這是替我自己打你的，你害我們母子至此，你覺得我會怎麼懲罰你”

然後他看向千塔國主，“能把她交給我嗎”

“她是害死你母妃的兇手，理應交給你處理。”千塔國主見他跟自己說話，立馬點頭。

“你們過來，幫我掰開她的嘴。”阿惜指着門外的侍衛。

侍衛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怠慢趕緊過來。兩人將皇后死死固定住，一人用力捏開她的嘴巴。

阿惜從袖中抽出一柄匕首，伸進皇后嘴中用力攪動，將她的舌頭挑得稀巴爛。然後道，“放開她。”

“啊啊啊”一口一口混着血肉的東西，從皇后嘴裏流出來，她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阿惜放低身子，“我母妃受過的苦，我會加倍還給你。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好好的活着。”

他起身看向國主，“給我一隊護衛，將她護送到邊關大營，她需要做什麼，你懂的，我要她在邊關至少活上十年。”

千塔國主叫進來一隊侍衛，指着皇后道，“你們馬上把她送往軍營，路上不得耽擱，如果她死了，你們就不用再回來了。”

侍衛惡狠狠的將皇后拖走，有太監趕緊進來將撞柱身亡的父子擡走，把地面擦洗乾淨。

“惜兒，到孃親這來。”梨妃忽然對阿惜招手。

前幾日，她已經認了阿惜爲義子。可這孩子卻執意不肯喚她母妃，倒是開口叫了他孃親。

阿惜看了一眼國主，不想過去。

梨妃無奈，對上國主探尋的目光，才道，“皇上，臣妾已經認了惜兒爲義子。”千塔國主感激的看向梨妃，“阿梨，你要幫朕好好照顧他。”

月微涼看向漫天涯，漫天涯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小微涼，我們走吧”

阿惜見他們要走，也跟了出來，“哥哥，等等我。”知道他一時半會難以接受國主，月微涼牽住他的手，三人又回了寒王府。

第二日，千塔國主送來一道密旨，讓漫天涯暗中調查王丞相，他不信皇后當年那麼大的動作，能少了丞相的相助。

漫天涯只用了十天，就將事情查清，當年皇后敢對如妃動手，竟然是丞相出的主意。同時，他還給皇上呈上了一張王丞相爲官多年的劣跡明細。

看着上邊羅列的筆筆血債，殺人放火，搶取豪奪，倒賣官職，簡直罄竹難書，令人髮指。國主大怒之下，當即判了王丞相滿門抄斬，財產全部充公。

這幾日，國主已經連下了三道旨意，要接阿惜進宮，可次次都被阿惜無視。

這一日，梨妃和國主親自來了寒王府。

她將國主留在一旁，獨自來見阿惜。進去時，看到月微涼也在。

“惜兒，跟娘回宮吧”梨妃上前拉住阿惜的手。

“我不想回去。”阿惜對皇宮很牴觸。

“娘娘，你和阿惜慢慢聊，我先出去了。”月微涼要走，卻被阿惜拉住。

“丫頭，你幫我勸勸他。”梨妃見阿惜很依賴月微涼，向她求助。

月微涼嘆了口氣，拉着阿惜坐下。問他，“你真的一輩子都不想回宮，不想恢復自己皇子的身份”

“王嫂，我”阿惜眼中露出迷茫。

“你母妃如果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在給她報仇之後，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活在世上。你是男子漢，肩上有自己應該挑起的責任，阿惜，你已經荒廢了十幾年，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

還有你的外祖，如今你已經回來了，難道也不想去見見他”

阿惜眼睛一亮，“王嫂，你說外祖還活着”

“阿惜，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王嫂。”月微涼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哥哥已經派人去請他了，在你外祖來之前，你好好想想。

你母妃被皇后陷害你難過，不肯原諒國主，可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是你自己太弱小，別人纔敢對你動腦筋，想盡辦法欺負你們。”

月微涼能說的只有這些，至於阿惜最後會做什麼決定，她左右不了，可她還是希望他能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她和梨妃打了招呼，將她和阿惜留在房裏。畢竟阿惜現在是她的義子，她們應該多點時間聯絡感情。

若阿惜選擇恢復皇子的身份，梨妃就是他最強大的助力。

一直等到天黑，阿惜才聽到外祖到了的消息。他擡步想走，又站在那裏不敢邁步。

“阿惜，孃親帶你過去。”梨妃拉起阿惜，帶着他來到前院。

她知道，以後她的命運會和身邊的少年緊密相連。他強，她榮，他弱，她衰。

當梨妃把阿惜送到房裏後，她回到廳裏，和月微涼和漫天涯一起等着。國主因爲有事要處理，已經回去了。

梨妃的心焦灼得厲害，一刻不停的來回走動。

“娘娘。”月微涼遞給她一顆清心丹，讓她服下。

吞下後，她的心神才寧靜一些。

一個時辰後，阿惜攙扶着老人從房裏出來。他一進來就對着梨妃跪下，“孃親，我答應和你回宮。”

因爲他想強大，想要保護自己和親人。

當年他的外祖是朝中文官，自母妃出事之後，就被人排擠出了朝堂。外祖母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做出那樣的事，終日以淚洗面，沒多久就鬱鬱而終。

他想讓外祖晚年過得快樂，因他而快樂。

阿惜的事情解決後，月微涼又在寒王府等了兩天，才把毒戰等來。

“宗主，你告訴老頭，是哪個混賬王八羔子給你下的蠱，我非毒死她。”毒戰一出現，就一蹦老高，顯然氣得不輕。

對上漫天涯意外的目光，月微涼才記起，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毒宗的宗主。

月微涼怎麼可能告訴毒戰，下蠱的人是誰，要是讓他知道是如慕，那毒宗就得和蓮花宗槓上。

只好道，“我也不知道。”

毒戰聽完，砰地坐到地上，“那怎麼辦，老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解蠱。雖然我們名爲毒宗，可蠱蟲太陰毒，毒宗歷來禁止那東西，所以根本沒人研究過。”

雖然有點失望，但月微涼也沒表現出來。

“你中的這隻蠱，有母蠱沒”毒戰眼珠一轉，如果有，那他就想辦法找到那人，將他滅了。

他好好的毒宗傳人，怎麼能毀在一隻蟲子手裏。

“是雙生蠱。”

“另一隻在哪”毒戰立馬來了精神。

“我猜的。”月微涼暗叫好險，差點被小老頭繞進去。

毒戰聽後臉色突然一變，陰冷的道，“既然是猜的，那我們就把它當成真的，我會通知毒宗，將最近半年與宗主接觸過的人全部抓起來。要是讓我知道另一隻蠱在誰身上，我就讓她生不如死。”

她一驚，急忙搖頭，“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哪知毒戰一臉堅持，“不行，這事不能冒險。”

見他起身要走，月微涼求救似的看向漫天涯，希望他能開口打個圓場，幫她攔住毒戰。

哪知道漫天涯一接觸她的目光，就把臉移開了。

那意思就是，你明明知道另一隻蠱在誰身上，還知道解蠱的方法，你卻護着紫暮，你願意如此折騰，我也沒辦法。

她收回目光，就見毒戰已經走了，不由氣惱的看向漫天涯。

“小微涼，我只是讓你認清一個事實，不管你願不願意，紫暮，你都必須要傷害。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整個紫辰大陸都沒有其他的解蠱方法。”

月微涼沒想到他會說得如此肯定，不由反問，“你如何能知道，你又不懂蠱。”

“因爲我的手下抓了巫師，他是玩蠱的祖宗。”

自從那日，月微涼放走了如慕和紫暮，他便傳令整個無間獄，全力尋找精通蠱術之人。

月微涼的心一沉，她知道他不會騙他。

“既然這樣，那我想回家。”唯今之計只有一種解蠱的方法，那她還是早點回去，多做準備，到時候好確保紫暮萬無一失。

再說，她這次出來，父親也會因爲擔心她，喫不好睡不好日夜不安。

“給我一天時間，我陪你回去。”漫天涯想和父皇談談。

“阿惜纔剛回來，你留下來陪他吧”

“他的路要自己去走，我有那時間還不如多陪陪我的小微涼。”

下午，恨不冥進宮了，一直到很晚纔回來。

第二日，吃了早飯他們就出發了。

等他們出了塔城，路上竟然碰到了白芷長老。

“姑姑怎麼在這裏”月微涼好奇。

“宗主，毒老宗主要我們將最近接觸過宗主的人全部抓回去，屬下正要趕去千塔國皇宮。”

“毒宗的膽子倒是不小。”出了塔城，漫天涯又變回了恨不冥。此時一聽，不由氣惱。

月微涼冷哼，你不是不阻止毒戰嗎

“我們只是把人抓來，查查他們身上是否有蠱蟲，如果沒有，會把人平安的送回去。”白芷長老關切的看着月微涼，“宗主最近怎樣，身子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姑姑，我已經找到了解蠱之法，這邊的事不用管了，你們去幫我盯着竹韻宗就行。”月微涼有些頭疼，沒想到毒戰的速度這麼快。

白芷聽說宗主身上的蠱毒可以解，立刻高興起來，“宗主放心，屬下馬上去通知毒老宗主。”

等月微涼回到花城時，天氣已經很冷了。

聽說月微涼回來了，葉致遠親自到府門口來接她。

“爹，我回來了。”月微涼心裏一酸，短短時日內，葉致遠竟然瘦得兩腮都塌陷了。

“涼兒，快點跟爹進去，外面冷。”葉致遠向她伸出手，月微涼上前挽住他手臂，將恨不冥扔在了身後。

恨不冥只當沒看見，擡頭看天的跟着走進葉府。

喫飯時，葉致遠慈愛的不停給月微涼夾菜，幾次看着她似有話要說。

“爹，我已經知道如何解蠱，所以你不用擔心了。”

“真的”葉致遠焦急的看着她，明顯不相信。

他派出去的侍衛一批又一批的傳回消息，都說找不到解法，涼兒不是在騙他

“爹，是真的。”

葉致遠聽後，壓在心頭多日的鬱結之氣，終於煙消雲散。

他不禁豪爽的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又忙不迭的給恨不冥致謝，他還以爲是恨不冥認識的那位高人有解蠱的本事。

恨不冥雖然有點尷尬，也沒說破。

“涼兒，那蠱蟲現在解沒解”他又問。

“爹，高人需要準備點東西，下個月他會親自登門來給女兒解。”月微涼已經決定，到時候，讓毒戰來走一下過場。

葉致遠這才放心，讓下人趕緊去張羅一桌子好菜，今晚全府同樂。

“主子，下面的人傳來消息，烈風帶着炎晰郡主向梔子城來了。”暗夜忽然出現在恨不冥面前。

“我知道了。”恨不冥點頭。

“還有，好像竹韻宗有意和火雲宗結親。”暗夜又將另一個火爆消息說出來。

“火雲宗的少主”

“嗯，十有八九是。”

恨不冥冷笑，“她捨得放下紫暮了嗎”

“讓人繼續盯着。”這兩宗都和無間獄沒什麼利益關係。

但上次葉致遠中毒跑不了竹韻雨，小微涼早晚要與她對上，他要好好看看這個女人背後的倚仗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