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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命運之車(一)

悲傷過後,問題終究還需要面對。有資格討論這個問題的人留在房間裏,其他人――包括金巖柏揹着的那個叫嘉瑞?威瑞克的猶太女孩和達夏,還有那四個警衛――暫時退了出去。

氣氛十分詭異。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在金主席的屍體前跪很久了。背後是五個人造神,除了陳天傑是心靈屏蔽者,金巖柏有高級心靈屏蔽裝置,其他三人情緒波動在我眼裏一清二楚。

好在,這裏沒有人考慮到自己的利益得失,只是對平壤局勢憂心忡忡。

大戰將至,總司令卻犧牲了……大多數朝鮮中央領導不在,剩下的實權軍官當中,萬一有幾個心懷鬼胎者……

當然,面對共同的敵人,大家也許還會同仇敵愾,但作戰時就很難保證能否令行禁止,有沒有人心懷鬼胎了。

至於現在誰能收拾殘局,那就更說不準了。平壤雖小,但提供給他們內鬥的空間是足夠大的。

等尤里部隊的攻勢退下去了……一切麻煩都會爆發。

“這個很簡單啊!”艾米莉突然從冥思苦想中回過神,歡喜地大呼道。

“你小心點!”陳天傑有驚無險地從地上爬起來。剛纔艾米莉動作幅度太大,差點用尾巴把陳天傑掃飛出去。

艾米莉沒搭理陳天傑,自顧自地大喊道:“回憶一下金主席剛纔說了什麼不就好了嗎?一個瀕死的人就算滿嘴胡話,也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說到剛纔在房間裏的……”金巖柏猛然擡頭,第一個把目光首投向了我。

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我背後。我感覺自己像被十把劍從後背刺穿胸腔。毫無疑問,沉默或搪塞是說不過去的。

即使金主席真的一無所言,我也必須編一些“遺言”。我不想被當做“隱瞞領袖遺囑”“心懷鬼胎”的人。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金巖柏的眼睛,瞟了一眼陳天傑。陳天傑下意識地握住了槍套裏的手槍,向我微微點頭。金巖柏的神色也很複雜,一直僞裝的“有底蘊的優雅貴族”形象明顯掛不住。其他人所想的更錯綜複雜,不少人還帶着“意料之中”的自以爲是。

門再次被推開了。又闖進來四五個高官,和他們身邊大批的警衛。此刻警衛員從車站方向推門進來,氣氛一度相當尷尬。那幾個高官又想看看躺在地上的金主席是怎麼回事,又驚訝於我們都是什麼人;推門而入的既忙於彙報“零號列車”準備完畢,又急着向進來的人解釋,場面相當的尷尬。

最後我大手一揮,止住了大家可能的七嘴八舌。“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是說話的時間。有沒有冷凍櫃?”

“報告指揮官同志,列車上……”

“好,”我向那個警衛員揮揮手,“把金主席的遺體暫時放進去。說話的功夫聯軍戰士還在敵人的瘋狂攻擊中羣龍無首,我們必須重建指揮部。”

這個圓場打得不好,有些人不太滿意。在一個勳章已經掛到了腿上的元帥目光示意下,另一個穿朝鮮服(朝鮮前幾年規定,文職官員一律穿“民族服裝”)開口阻攔:“等一下……”

我不管不顧地推開候車站的門,掏出一串鑰匙,示威性地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所有質疑的想法戛然而止。

謝天謝地,五個人造神和開始進來報告的警衛員趕忙跟在我後面,其他人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尾隨而出了。

鑰匙本身並不特別,但鑰匙圈的掛墜,是一枚刻着朝鮮國徽的子彈殼。

“嘻嘻,本來以爲會和那些老傢伙吵一架,沒想到……”艾米莉輕蔑地瞟了一眼後面那些交頭接耳的高官,壓低嗓音說,

“這個鑰匙圈如此管用。”

在高官出面時故意隱藏自己的金巖

柏開口了:“這鑰匙圈上面的鑰匙能開啓地下五層所有的門,包括啓動零號列車。那個子彈殼也不是普通的子彈殼,據說,它就是那顆金主席在長白山上打下美國飛機的步槍子彈。”

朝鮮“零號列車”簡直可以說是蘇聯“二號地鐵”的翻版,就是陳舊了一些。四節密不透風的老式內燃機車的車廂停在站臺上,遠遠的還可以看見列車兩側有密密麻麻的機槍管。車上的顏色是迷彩色的,還鋪了僞裝布。

“和來平壤的列車很像。”達夏評論道,“可惜列車頂部沒有炮塔。”

“有五個人造神在,除非敵人用非常規武器,不然我們是高枕無憂的。”

話說回來……尤里部隊從不缺非常規武器。幾顆核彈換我和五個人造神,外加一個平壤,怎麼算都不虧……

……

“叫我們來幹嘛?這會可是深夜!”最後一個邊穿衣服邊急着進來的朝服男子也進入了餐車,陳天傑和達夏默默向我點點頭,氣氛變得相當壓抑。

你沒時間在你的領袖剛犧牲的時候,頂着紛飛的戰火開一場緊急會議,卻有時間和私人助理共度良宵?我瞟了一眼他身旁面色潮紅,時不時拉拉內衣的私人助理,這話差點說出口了。

“到齊了,比歷史最慢記錄慢了十分鐘。”達夏看着手錶,嚴肅地向全場報時。我向陳天傑和艾米莉點點頭,兩人心領神會,鎖上了前後的門。

“現在是1987年3月11日,0點24分。根據金巖柏同志(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幾個高官的情緒波動突然變得異常強烈)的推算,金主席是在1987年3月10日,11點55分犧牲的,”我輕輕說,“金主席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不希望我們再浪費兩分鐘的寶貴時間默哀了。所以直接進入正題吧。”

這句話,毫無疑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幾個高官反應激烈,連人造神們都詫異地擡頭,看着我愣住了。

“難道說……”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元帥(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他肯定是中國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你……”

剛纔進入會議室報告的警衛員一個立正,用洪亮的回答道:“金主席臨終前,只有馬克耶布卡少將在同一個房間,而其他同志都在外面。如果金主席傳達了臨終前的重要指令,馬克耶布卡少將是唯一有資格轉述的人。”

我看着面前的四雙眼睛。老元帥咳了兩聲重新坐下,其他三個人當中,最後一個進來的那位,視線的餘光一直停留在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穿着寬鬆襯衫的人身上。另一個人心頭一緊,對那個戴着金邊眼鏡的人產生了一絲恐懼與猶豫。但任憑他們想再多也不會猜中,我複述不出那個“答案”。

要是我敢說“我來代管平壤守軍”的話……其下場嘛,絕不會比網上流傳的“朝鮮私刑”好到哪裏去的。

最有趣的應該是正中間這位元帥了。新的權力爭鬥就在面前,只有他置身事外,氣定神閒地看着所有人。

我輕輕咳了兩聲。緩緩地開口了。面對的都是官場老政客,看到我猶豫半天,估計是知道我在權衡利弊。

說來可笑。朝鮮領導人的權力更替,竟然需要一個外國人傳達……

我清了清嗓子,一切聲音戛然而止。彷彿一場指揮已上臺的音樂會觀衆,又彷彿虔誠的信徒等待先知的聖諭。

我輕輕說:“金主席已經指定了暫時接管聯軍指揮權的同志。他說,這個任命並不是長期有效的,等到危機結束,或者這個指定代理人犯了無可挽回的錯誤,人民可以更換領導人。”

我聽到陳天傑拉開槍栓,也看見面前好幾個人抓破了手中的餐巾紙。

“現在……請平壤守軍代總司令,朝鮮冥煮主義共和國代主席坐在這個位置上,”我邊說邊挪開了屁股,向座位微微鞠了一躬,“金巖柏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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