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韓非和嬴政

“這位就是鬼谷縱橫的另外一位，蓋聶先生吧。”初一進門，韓非在看到近在咫尺的蓋聶不由的爲之一愣，隨後就鄭重的行禮道。

鬼谷縱橫在這個時代，只要胸有韜略的人，都必然會重視的。

可惜的是，歷代鬼谷傳人，都會分出個勝負生死，從來不會二人替同一人效力，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都是心高氣傲之人。

“蓋聶先生剛一來新鄭，劍未出鞘，就已經讓我受傷了。”韓非說着，以手扶胸，做出一副受傷的模樣。

“此話怎講”

“衛莊兄之前說要給我介紹一位朋友，我跟他認識了這麼久，又經常請他喝酒喫飯，可到現在，他從來都沒有稱呼我爲朋友，你說着是不是在我胸口狠狠紮了一劍啊。”韓非說道這裏，本以爲會看到蓋聶和衛莊不一樣的表情，可惜呈現在面前的人是這兩人同時冷冷看着他的表情，於是韓非的表情爲之一僵。

一邊靜靜的依靠在牆壁上的佐助，看着韓非的故作玄虛的表演，臉色立即轉到一邊，強忍着笑意。

昨天晚上，在衛莊和蓋聶切磋完畢之後，佐助也上前見到了讓有些激動的大叔，當然現在還不是大叔。

之後，佐助就告辭了，同時唐七等人也離開了，至於衛莊和蓋聶去了那裏，談了什麼，就不是佐助可以知道的了。

直到早上，衛莊纔出現在紫蘭軒，找到了韓非，把韓非帶到了這個在新鄭城內也很偏僻的院落中。

不只是韓非，佐助也在衛莊的邀請行列，從一進來，韓非在和蓋聶說話的時候，佐助就看到了前方的六角月拱門後，一個身披着白色大氅，身材有些偉岸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裏。

不出所料的話，這人正是如今大秦的王，未來的秦始皇嬴政。

“兩位真不愧是師出同門啊，每次我想活躍一下氣氛，都會冷場。”看着兩對，四隻冷冷的眼睛，韓非不由的有些尷尬。

“鬼谷的傳人也可以和九公子成爲朋友嗎”蓋聶突然開口問道。

身份和地位，哪怕是在後世，那個說起來人人平等的世界，也是非常重要，更不要說在這個時代了。

雖然流沙衆人在平時相處的時候，都會刻意的忽略各人身後代表的身份，但這並不代表各人的身份不存在。

尤其是韓非和紫女這兩人，這兩人現在彼此的曖昧，旁觀的衆人都看的十分的清楚，並且大家也很有默契的給他們創造機會，可到現在，兩人的關係也還是止於曖昧。

究其原因，是因爲兩人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別，紫女雖然無論還是智慧，武功，都是上上之選，這個時代僅有少數的女性可以超越她。

但是地位就不行了，因爲這個，哪怕是紫女這樣的女性也有些自卑。

韓非畢竟是韓國的九公子，王族之人，哪怕韓國在弱小，韓國也是稱王的國家啊。

所以蓋聶纔會有此一問，這並不是說韓非不能有朋友，而是按照一般的情況下，韓非的朋友最起碼都是貴族之後。

在這方面，韓宇做的就比韓非好多了。

哪怕韓非已經在韓國展露出他的智慧了，但在很多人看來，一直出入紫蘭軒的韓非，還是不務正業。

“那是自然。”韓非鄭重的點頭道。

“九公子師從小聖賢莊荀夫子，又和鬼谷傳人稱兄道弟，但是在閣下的五蠹一文中，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兩句話，可是歷歷在目。”蓋聶緊盯着韓非，開口道。

“原來先生的致命一劍是在這裏啊。”剛認真起來的韓非，又開始皮了，不過在看到衛莊和蓋聶根本沒有絲毫反應之後，立即就恢復了原樣。

五蠹，這篇韓非寫出來的文章，時至今日，已經流傳開來了，當時韓非寫出來之後，是呈現給韓王的，可惜韓王在看完之後，只給了兩個字的評價，胡鬧。

然後就把這篇韓非嘔心瀝血寫出來，可以名傳千古的文章，扔進了垃圾堆。

韓非之所以把這篇文章獻給韓王，是希望自己的父王，能夠改革下韓國。

五蠹，指的是五種蛀蟲，只有掃除了這些蛀蟲，一個國家纔可以強大。

韓非的五蠹，在這個時代，指的是儒者，縱橫家，帶劍者，患御者，工商之民，裏面主要的內容和當初的衛鞅在秦國的變法很相似，鼓勵耕種。

而在其中，鬼谷一派佔據了五蠹中的兩條，縱橫家和帶劍者。

哪怕是有佐助說出了五蠹當中的侷限性，韓非也沒有改，當然這也是佐助說的，因爲時代的侷限性，韓非的五蠹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離經叛道了，如果在加上佐助的那些觀念，那就不是離經叛道，而是瘋了。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兩步，就是瘋子。

因爲五蠹，儒家對於韓非可是很不滿的，如果韓非不是荀子的弟子額話，恐怕早就有所謂的大儒找上韓非了。

這個時代儒家雖然沒有後世的獨尊的地位，但也是百家之首，除了道家，沒有任何一派可以和儒家相抗衡。

韓非的話裏的意思，明顯是對儒家不滿嗎。

“百家之說，各有分野，就如儒家分爲腐儒和王儒，俠也分爲兇俠和義俠。”韓非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腐儒一味求聖人治天下，忽視律法的作用，如同必須一年四季風調雨順，纔可以大豐收，忽略了人性的善惡，未免有些不切實際。”

在小聖賢莊求學了那麼多年，裏面的藏書樓的藏書，韓非幾乎都看完了，不過正因爲如此，韓非才對儒家治天下的學說不太感冒，隨後才轉而學習法家之術。

說起來李斯其實也是如此。

儒家治天下，最大的弊端，就是社會發展會停止不前，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佐助專門查了下歷史方面的知識。

不算久遠時期的三皇五帝，就說夏商周這三個朝代，每一個朝代的歷史正好是一千年，三個朝代正好是三千年。

整整三千年的時間，這個社會體系沒有絲毫的變化，所謂的朝代變化，不過只是三個朝代的王室換了而已。

所謂的儒家創始人孔子，並不是說他開創了儒家，在這之前儒家就一直存在，只不過一直沒有儒家這個概念而已，直到孔子出現，把儒家學說集中到一體，纔有了儒家的概念。

事實上諸子百家，最早出現的是道家和農家，這兩個歷史最爲久遠，可以延續到三皇五帝時代，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這個時代的農家的開創者是神農。

同樣墨家也是，不過在墨子出現之前，這個門派同樣沒有一個統一的名字而已。

三千年的時間，才迎來了百家爭鳴局面，而在這之後，獨尊儒術之後，直到兩千年以後，進入了近代，纔再次迎來的學術的大發展。

“俠，兇俠以劍謀私慾，義俠以劍救世人，孟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乃儒之俠者。”韓非繼續說道。

“沒想到九公子對劍也頗有研究。”

“在兩位面前論劍，不過是貽笑大方而已，不過莊子有一篇說劍，倒是深得我心，劍分爲三等，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

行兇鬥狠，招搖過市，爲庶人之劍。

以勇武爲鋒，以清廉爲鍔，以賢良爲脊，以忠聖爲鋏，爲諸侯之劍。

以七國爲鋒，以山海爲鍔，制以五行，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舉世無雙，天下歸服，爲天子劍。”

“也就是說九公子所主張的嚴刑峻法，是一把治世的利劍了。”蓋聶沉聲道。

“亂世用重典，而且法不但可以懲惡，也可以用來揚善。”韓非堅定的說道。

“劍是兇器。

“但劍也是百兵的君子，劍雖雙刃，關鍵在於執劍之人。”

“所謂的法治，關鍵在於十六個字。”就在這時，一邊的佐助突然開口說道，隨着他的開口，一邊的衛莊，蓋聶，韓非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來了，同時一邊花園邊上的嬴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

雖然嬴政距離他們這裏有些遠，但以嬴政的實力，只要他想，這點距離並不會影響他聽到什麼。

“願聞其詳。”蓋聶雙手抱拳鄭重的說道。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佐助緩緩開口道。

“蓋某受教了。”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蓋聶再次抱起雙拳，鄭重的說道。

在場的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雖然佐助只是說了十六個字，但這十六個字代表的含義，勝過千言萬語，不然以蓋聶的身份，怎麼會再次行禮。

“九公子，請。”蓋聶說完，對着韓非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只有目的地那就不用多說了。

之前蓋聶和韓非的對話，其實充滿了各種機鋒，而且一旦韓非一個應對不妥，這個請字，蓋聶是不會說出來的，同樣韓非也就沒有機會見到一邊的花園之人了。

“你在等我。”

“是的我在等你，我很好奇，在這樣的狹小的庭院中，如何寫出那謀劃天下的文章。”

“有些人沒有過我wāngyáng，以爲江河最美，而有的人，卻可以通過一片落葉，看到整個秋天。”

“所以，你是後者。”

“行萬里路，才能見到天地之廣闊，我曾經問過老師，天地間是否真有一種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命運。”

“你的老師如何回答。”

“老師說有。”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當時我也是這麼問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

“這就是你在這裏等我的原因嗎。”

“不如我先回答一個你不想知道的答案，你會死”

“你說什麼”

“關鍵是什麼時候死，如何死。”

“你難道知道。”

“我曾經穿過歲月長河，見證過自己的死亡，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

“死亡並不可怕，尤其是對於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每一個人都會死。”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剛纔說想要知道那股神祕的力量是什麼，高山變成深谷，滄海化成桑田，夏冬的枯榮，國家的興衰，人的生死真的是神祕莫測。

十年可見生老病死，百年可證春去秋來，千年可嘆王朝更替，萬年可觀斗轉星移。凡人如果用一天的視野，去窺探百萬年的天地，是否猶如井底之蛙。”

“這難道就是答案。”

“這種力量就在周圍，只要靜下心，就可以感受到，就如同一首歌一樣。”

隨着韓非的話語，包括嬴政在內的所有人，都沉默起來，靜靜的感受着天地。

“時間嗎”韓非的話讓佐助也有些感觸，不過這反而更堅定了佐助心裏的信念，一般人或許對抗不了時間，但他可是有機會的。

“嬴政受教了。”良久之後，嬴政終於取下了臉上的面具，平靜的說道。

“韓非見過秦王。”韓非立即拱手行禮道。

哪怕韓國和秦國是處於敵對的兩個國家，不過嬴政畢竟是秦王，禮數是不能失去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自己的國家，去一個素未蒙面的人，可是十分危險的。”

“之前雖然沒有見過先生，但讀過先生的文章，已經勝過千言萬語，爲這文章，冒點風險，還是值得的。”

“大王客氣了。”

“可惜。”看着並肩而立的韓非和嬴政，佐助心裏不由的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都是這個時代舉世無雙的天才，同樣也是爲了改變這個時代一直努力的人，可惜因爲種種原因，不能攜手並進。

兩人從開始說話的時候，就開始大打機鋒，一開始是嬴政佔據優勢，直到韓非說出嬴政會死，惹出嬴政動容，纔算扳平局面。

韓非說嬴政會死，意思很簡單，只要是人都會有死的一天，區別只是早晚而已，嬴政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爲他知道他這次出現在新鄭有多危險，所以纔會以爲韓非知道一些nèi。

“上一次八玲瓏出手的時候，是爲了獵殺長安郡成蛟，這一次出動，目標只會比成蛟更加的尊貴。”

在嬴政和韓非談話的時候，蓋聶和衛莊兩人則是站在房頂上開始警戒着。

新鄭城的形勢，經過一晚上的交談，兩人都非常的清楚，不只是八玲瓏，新鄭城內的官方，血衣候那邊也採取了行動。

“所以你們最好趁早離開。”

“麻煩了小莊。”

對於蓋聶來說，是不贊同嬴政冒險來見韓非的，不過誰讓嬴政是大王的，既然嬴政決定了，蓋聶也只有遵守了。

不過爲了嬴政的安全，蓋聶和衛莊連夜制定了各自措施，這個時期，鬼谷的兩人可沒有後世那麼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