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九章 紅塵萬丈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莫然低語，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所謂的萬丈紅塵，渡凡世而超脫，這是紫桓的考驗，或者說，是那山上神鐘的考驗。

每個人都會經歷一個角色，老弱婦孺皆有。

“百年多，七月琉護住了你，但這樣東西在我身上，故而聯繫了你我”

記憶甦醒，他不再是小葉，那篇造化經的法已然融會。

可此間，只有他們兩人嗎

於紅塵超脫，尋到了真我

“這裏，都是假的”他問道，神情落寞。

佳人不在，這一世爲虛，縱然醒悟，可經歷的太真。

“一個精神世界，與真境相仿，這很難得，修者修心，若能超脫，將來之路坦蕩”秋紫晴笑道。

她不再是那個攤位邊的老婆子，早已恢復了真容，美得絕代而風華。

尋了百年，期間，她的記憶率先甦醒，這是七玥琉的護佑，即便此物被莫然拿走，但女聖依舊留有後手。

這恐怕是得知紫桓之謎，爲她做的準備。

可百年之中，她走不出這裏，天地有禁，斷了路

“十葉中的我們比其他人有優勢，我失敗過兩次，這次算是取巧，且若沒有你，我也不知何時能夠恢復”

山巔，風過，印了兩人的身影。

“我要去找人”莫然說道，俯瞰着萬里山河，眼神堅定。

兩人交談，各自得悉了大部分的情況，可對於甦醒後如何離去，迴歸登山路卻沒有絲毫頭緒。

或許，走到路的盡頭，轉眼，已至山巔。

又或許，縱然醒着，可還是陷在此境，一生沉淪

“阿香嗎”秋紫晴問道，此刻，她的眼神有點閃爍，欲言又止。

“沒錯，無論真假，　總有一段記憶，抹不去”

“百年了，凡人早已老死，所留不過白骨”

“她沒死，我能感覺的到”

話音止，兩人沉默，望着山下。

莫然心中輕嘆，他其實早已明晰一切，修至如今，可謂會臨絕巔，何事能讓他再動容

從他記憶恢復，秋紫晴出現，聯繫過去種種，這很明瞭了。

阿香，不是這精神世界的虛影部分，而是一個人，與他同來此地的人

而且，這不正是身後的女子嗎

什麼簪子，什麼請君勿念，一切只爲逼他的記憶甦醒。

人之情緒最爲玄妙，以此爲點是最能恢復真我的，這個道理她懂，他亦懂啊。

可兩人的記憶不曾作假，抹去不了，故而齊齊沉默，沒有說話。

莫然如今心緒同樣複雜，不知如何開口，而開口之後，兩人又如何面對

這太難了，至少他想不到辦法，與其如此，不如裝個糊塗。

“再會”他說道，身影消失。

這個精神世界中，修法太快，百年以來，精氣神都在瘋漲，不知是得意於造化經還是其他。

造化經的殘文被他悟透，期間，他又將妖荒訣重新梳理，這是兩大絕天的仙經，只是其內的一些殘文，竟耗費了他這麼長時間方纔明悟。

這些年，他等到了阿香，秋紫晴無礙，這對他來講已然足夠，至於要不要重提此事，只能留待以後。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事，或者說一人。

“十葉之一，姬瑤也在此地嗎，血月帝兵存在，她應該與秋紫晴一樣，記憶會復甦”

這是最好時機，能將兩人的一切談清楚，經歷了此間歲月，他明白，很多東西若不珍惜，到時候真的無緣。

未來，血亂降臨，四處征戰，轉眼可能早已百千年。

紫桓山後，他要去找尋小琪和方天雀，隨後解開兩人的身世，妖族與人族的紛爭，他不願管，只要守護一自己的一方淨土即可。

故而，這一次或許是他與姬瑤最後一次碰面的機會。

他不願錯過

山外山，繁忙的小鎮依舊，只是故人已逝。

若是曾經，莫然也許會輕嘆，可得知一切爲虛，他心中早已放下。

只是希冀於這紅塵中尋到那人。

這是執念，他從最初，爲救小鎮，避免山獸開始就陷入了一個個執念中。

山獸爲一，阿香爲二，而甦醒後，這就是第三個執念。

紅塵超脫，並非知曉真假，而是了卻凡心，不再迷惘與遺憾。

這一日，他來到山脈深處，羣獸皆避，不敢探頭。

山獸來自這裏，深處的地方有一種獨有的力量，將一切暴戾之息擴大，這件事情從百年前他就知道了。

只不過從未深究，也不曾真正走訪，去弄清一切。

而今，他需要了解，這裏或許也是那一人最有可能呆的地方。

湖水晶瑩透亮，一座小木屋坐落。

莫然決定在這裏潛修，他有一種預感，所找的人確實在這裏，這是修爲達到一定階段後會有的感應。

洞悉未來的一角，與自身冥冥中相連。

春去秋來，日升月落，他的氣息發生了變化，返璞歸真，若一個凡人，於湖邊垂釣。

在此期間，他嘗試了太一與十荒的融合，若能將兩大仙經歸一，這沒準能夠走出一條新路。

可惜，他失敗了，甚至差點爆體，就此隕落

這種無上經文真的很可怕，不愧是古來最強的仙經，非常人可明。

天際，黑雲翻滾，有咆哮的聲音響起。

每當這一日，山中羣獸動，向着最近的鎮子奔去，要開始捕食。

湖邊的男子擡頭，眸子迸出一道神光，若一把劍，將四方羣獸斬落。

這很可怕，他修爲真正的達到了此境巔峯，已然成聖。

轟

山脈顫動，羣獸嘯，深處有巨響迴盪。

一道紅芒裂山而來，化作了一個少女，眸子瀰漫冷意，連帶屋外的湖水都結成冰。

“你來了”話音悠悠，男子輕嘆。

他拂竿，將一湖之水恢復，冰化，點滴晶瑩，閃爍美麗的光澤。

“既已選擇，何必再來”女子說道，話音很冷，拒人千里之外。

她看着來人，心中情緒複雜，可惜，造化地間註定敵對，有人早已做出了抉擇。

“你又從何知曉，我是否做出選擇”莫然開口，雙眸堅毅，“當日分別，我一直期待相見，人族妖族又有何關”

他從未在意過這些，一如最初相識時。

可如今，姬瑤決意，爲妖族造化而大開殺戒，無論怎麼說，他畢竟是人族，怎能坐視不理

看着血飛，白骨落，無辜之人慘死嗎

有時候，達到目的並非需要不擇手段，完全可以換一種其他的方式。

兩人對視，都沉默了下來。

女子落下，紅紗拂動，她緩緩地坐在旁邊，輕嘆：“當初，雲嵐宴後，我曾邀過你”

那一日，媚顏攜她之命而來，在最後的時候想帶莫然回來。

人族，貪婪，自私，她不願他呆在那邊。

修靈一路，不正是爲巔峯而行嗎，妖族可以傾一切資源，這是一條無比坦蕩的大路

弱肉強食就是真理，而妖族貫徹的同樣是最原始的生存法則，它不同於人族，利益錯綜複雜，宗門林立，恩怨糾葛。

可有人最後拒絕了...

從那時開始，她就明白，兩人早已不可能。

“紫桓造化地，我會到來，最不願的就是碰到你，因爲我怕...我會殺了你”女子笑道，這一刻，她將一切放下，散去了殺意。

可話音依舊有一點冷，這跟她身處高位，歷經殺伐有關。

從出生之時就註定了這一條，血月融身，無上的殺伐帝兵，每一次動用，冥冥之中，她自身的戾氣就會增加。

且，那一日，她更觸及了禁門，走到百脈天絕，身內早已染厄。

這一切，她心中很明白，或許真如那些人所言，天地如刀，終有一日會斬她。

“真有一日，你若還在南域，而我兵臨城下時，你會如何”她問道，眸子閃動，美麗而妖豔。

“會戰”莫然開口，猶豫了一會兒給出答案。

他做不到冷漠，坐看血亂生。

“你我身份，本就如此”女子冷笑，這個回答她早已知曉。

本就不該問的，可她還是問了，連自己都有點嘲諷。

莫然的本性如何，她會不知嗎，無論怎麼改變，對於那些無辜之人，終歸下不去手。

而她，爲達成目的，根本不介意血染天下

這就是兩人難以調和的矛盾。

“但我會救你”莫然補充道，回頭盯着邊上的女子，神情堅定。

“救我”

姬瑤愣住，她不解，心中更有幾分嗤笑。

她想過很多種會出現的回答，也料定兩人最後的交談會以何種方式結束，可如今卻聽到了這個。

救她

世間，能真正有把握滅她的人有嗎帝兵護身，連聖人都要退避，忌憚三分，除非有真正的大帝前來，不然她連負傷都很困難。

這是事實，當初天狼族處心積慮對付她，結果如何，一族賠罪，付出慘重的代價

“將來，你若累了，厭倦一切，我會帶你走”莫然說道，他直面本心，不再逃避。

不知從何時起，他早已忘不了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