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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我害怕血管。”

對面的漂亮男人籠着雙手,斜斜倒在扶手椅上,一點坐姿都沒有,百無聊賴地說:

“我交友廣闊,熱愛冒險,不懼鬼神,所以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陳世安,二十七歲,據他自己說,是無業遊民。

也是她今天的病人和祖宗。

“是嗎?”

害怕得不是血,卻是血管?

李文森低頭,在記事本上寫下幾個字。

好像在認真做病人記錄,但若湊近看,就知道她寫的其實是——

西番蓮,大白菜,乳液,香水,浴鹽,機械油,還有貓薄荷兩份,一份給列奧納多,一份給喬伊……

清單長長一串,還未完。

她和喬伊的公寓裏,簡直什麼都缺。

“順便說一句,我不是心理醫生,是心理物理學家,心理諮詢不是我的專業,這裏的管理者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

李文森完美假笑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找上我?”

陳世安定定地注視了李文森幾秒。

他眼眸漆黑,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同時,又像是,一片什麼都沒有的荒漠,矛盾、空曠,又詭異。

他突然站起來,撐起身體,朝她靠近。

李文森條件反射地朝後退。

他臉與她靠得極近,氣息相聞,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一種小衆的薔薇氣息,那樣清淡又馥郁,若有若無。

與其說是從他衣服上揮發出來。

更像是,從他身體深處滲透出來的香氣。

他從她頭髮上,摘下一片枯葉:

“你裙子上爲什麼都是泥土?你頭髮上爲什麼有樹葉?你的鞋子上爲什麼有草漬?”

他拈着那片樹葉,仍靠得很近,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

他的笑容像早春的暖陽一樣耀眼:

“小小姐,你爬樹了……是爲了趕來見我嗎?”

“……”

李文森把他的臉推遠了一點:

“我是爲了趕來見我的病人。”

“哦,所以你還是爲了趕來見我。”

陳世安握住她的手腕,看上去只是鬆鬆得籠着,她卻完全掙脫不開。

他的眼睛彎的像一輪月亮:

“我真開心。”

……然而,年輕人,我一點都不開心。

“我們還是繼續討論你的問題,你這種恐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幾年前吧。”

他含糊地說,倒回沙發上,手腕支着下巴:

“小小姐,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二十三歲呢。”

“……”

李文森神情不動:

“在ccrn工作的人,簡歷和檔案袋都是……”

“都是二級機密,我知道。”

陳世安長長的睫毛扇了扇:

“但是再怎麼機密的東西,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話,費點心思,總是有辦法知道的……這句話我練了很多遍,你有沒有很感動?”

“完全沒有。”

李文森垂下頭,直接把之前寫的購物清單通通劃掉,在旁邊潦草地寫了一句——

everything.

字跡雜亂無章——她正心緒不寧。

洗髮水和沐浴露被她拿來拖地板了,西紅柿和西番蓮被列奧納多和伽俐雷玩成了泥漿……現在她傢什麼都沒有了。

“繼續。”

“發現這個問題是在很多年前,大概是在我十一歲的時候。”

他盯着她的眼睛,溫柔地微笑着:

“有人把針插.進我的血管,我想掙扎,但是我發現我的手腳都被人綁住了,我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液體注射.進我的血管,有血從我的靜脈裏冒出來,我忽然覺得暈眩,手腳發冷,眼前冒黑,這個過程非常短暫,只有半分鐘的樣子,半分鐘後,我完全失去了知覺。”

——呲啦。

李文森回過神,發現自己手裏的鋼筆劃破了紙張。

“從此以後,我看到血管,就會眩暈。”

陳世安凝視着她兩秒,像在欣賞她的表情:

“你怎麼了?”

“沒怎麼。”

李文森把紙頁撫平: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你被人綁架了嗎?”

“綁架?”

陳世安眨了眨眼:

“不,不是的……我只是發燒被打針罷了,難道你以爲,我是被人綁起來,注射巴.比.妥.酸.鹽了嗎?。”

“……”

巴.比.妥酸.鹽是注射死刑用的藥劑。

她時常會夢見這種液體。

小孩子打針,如果掙扎得太兇,手腳被被單裹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以他剛纔的敘述方式——誰會以爲這是普通的打針?

“沒有。”

李文森說。

一直聊針頭和血管的事,讓她有一點噁心,但表面上,她掩飾得很好:

“你失去了知覺,怎麼知道是半分鐘?”

“因爲我醒來時,注射器裏的液體還沒有注射完。”

男人狹長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很難以置信,是

不是?那麼細的針頭,隨便掐自己一下都比抽血疼得多,我居然會恐懼得暈過去。”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這與我們自身的生活經歷有關,你不必有負擔。”

李文森裝作很懂的樣子,像一個真正的心理醫生那樣說:

“人對與事物的恐懼,並不單純以它可能對我們造成的傷害來估量,而是取決於我們給它施加的意向。”

“比如?”

“比如一把可以殺人的菜刀,和一具毫無攻擊力的屍體,明顯前者危害更大,可一般人都會害怕屍體。”

“這真奇怪。”

他點點頭,忽然說:

“那麼你呢?”

她一怔:“什麼?”

“你,博士。”

他坐在她對面寬大的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

語氣輕柔地讓人發毛:

“你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

這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

他的言行舉止無可挑剔。除了他的眼神。

但從他說第一句話開始,某種違和感,就一直藏在他漆黑的、美麗的眼睛裏。

他在盯着她,一直。

……

兩秒鐘後,李文森低下頭:

“如果我有害怕的東西,我希望我能早一點發現它。”

“也就是說,你現在沒有害怕的東西?”

“我沒有這麼說。”

李文森劃掉記事本上所有亂寫的購物清單,在一旁加上一句

——敏銳,僞裝,攻擊性。

但她緊接着,又把這一行劃掉,在旁邊寫道

——恐怖症。

“我害怕生病,害怕死亡,但這種害怕,我找得到原因,能夠自我調節,它不是我的負擔,而是我的激勵機制,所以我想,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恐懼,不是一種概念。”

她擡起頭:

“那我們迴歸之前的話題,你只害怕你自己的血管,還是一切血管?”

陳世安下巴仍枕在手背上,手放在桌上:

“你猜?”

這樣的他,年輕又英俊。

就像高中讀書時,乾乾淨淨的大男孩。

“……”

李文森看了看錶:

“鑑於我們一週只聊一個小時,我覺得,我們的效率可以高一點。”

“我也這麼想,你每小時的價格昂貴到我承擔不起,我當然要抓緊時間問一問我感興趣的問題,比如……”

陳世安彎了彎眼睛:

“小小姐,你是單身主義?”

他指的是她左手小指上戴的灰綠色戒指。

戒指戴在這個手指上,意味着戒指的主人已經打定主意永不結婚。

“我是。”

她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但這和你害怕血管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世間的一切事物都存在關係。”

他坐直,脖子以下全是腿:

“這麼年輕就決定終生單身,博士,你害怕愛情?”

“不,我不害怕。”

“你還沒有接觸過愛情,爲什麼會害怕愛情?”

他就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若有所思盯着她:

“難道是你的父母不再相愛,互相背離,並拋棄了你嗎?這就可以解釋你爲什麼孤身一人來到中國,還打算繼續孤獨終老了。”

……

“我說了,我不害怕愛情,至於我爲什麼選擇單身,這是我的私事。”

李文森臉上沒有一絲被冒犯的表情,只是平靜地說:

“但我更感興趣的是——你爲什麼會這麼篤定,我沒有見過愛情?”

感情經歷是極其私人的事。

他什麼會用這種肯定的語氣說出來,他從哪裏得到的信息,是猜測還是……

“當然是猜的。”

陳世安笑眯眯地趴回桌上:

“你只用了平常人三分之二的時間,就讀到了博士學位,這要求你一天至少學習十一個小時,難道用夢遊的時間戀愛嗎。”

他勾了勾嘴角:

“不過現在你有時間了,剛纔就有一位男士請你看電影……”

“……”

眼看着話題又要被扯遠,李文森收起記錄本:

“時間快到了,我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好,我們下次聊吧。”

“等等。”

陳世安按住她的手,仍然微笑着:

“我們繼續談恐懼——剛纔說到哪裏來着?”

“血管。”

“啊,血管。”

他愉快地勾起嘴角。

比起厭惡,更像是享受:

“我只害怕我自己的血管,別人的血管,無論是縱向切開,還是沿橫截面切開,是連着軀體,還是一段血管,對我都沒有影響。”

縱向切開,橫截面切開,連着軀體?

李文森又瞥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檔案……陳世安,二十七歲,父母從商,無業遊民。

她沒有看花眼。

他既不是醫生,也不做研究。

但爲什麼,會對血管描述得這麼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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