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倒是反而看向顧月青問:“周家?是哪個周家呢,圈子裏我記得有兩家都姓周吧,一家做的是房地產生意,一家做的是茶具生意。”
周霜擡起下巴,自豪道:“我們家做茶具生意的,經年的紫砂壺,和業界許多雕刻大師合作。”
“哦,這家啊。”
白冉看向周霜,好奇:“周小姐大學畢業了嗎?”
“還沒有,目前在美利堅讀研。”
“哦。”
顧月青笑笑:“霜霜年齡小,不會說話,白小姐別放在心上。”
轉頭過去,顧月青說周霜:“你剛說的什麼話呢,白小姐是我的準嫂子,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
周霜半點不怕,頭一揚:“我說的是實話啊,難道不是嗎?”
睜大眼睛無辜,看向白冉,好像作爲學生就有什麼特權一樣,能說話不過腦子了。
白冉也笑,尖銳:“什麼實話呢?”
這反問聽不出來什麼,周霜心裏想着白冉自討沒趣,也不介意再羞辱一次,重複:“問白小姐能在這兒消費得起嗎?離開白家,生活是不是不如以往那樣輕鬆了?”
白冉還沒說話,周霜突然捂嘴:“呀,我在說什麼呢,既然是顧大哥的女友,那跟着顧大哥也是能過好的,真是羨慕白小姐,纔出了白家的門,轉眼就能進顧家的門了,這種運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白小姐要珍惜啊!”
白冉被搶話,揚了揚眉,靜待後續。
周霜說完了,白冉也笑,不過這笑不達眼底,有些機鋒藏在神色之中。
一時場面安靜,周霜揚着下巴像是個驕傲的鬥雞,白冉端坐着,還能有空用手理一理自己的裙襬,舉止鎮定自若,讓對面兩個人困惑。
周霜語氣造作:“白小姐怎麼不說話了,是我的實話不能說嗎?”
白冉淡定看向顧月青,被那眼神一覷,顧月青心裏沒個抓拿,笑容還是那樣完美,打圓場道:“霜霜真是,她在家裏被寵壞了,白小姐不會介意吧?”
白冉再笑笑,這笑容盡得顧西祠的真傳,皮笑肉不笑,顧月青看得有幾分不適。
白冉緩緩道:“周小姐這麼咄咄逼人,搶話佔話。我還以爲,我是不能說話的。”
顧月青依舊還是老好人:“怎麼會呢,霜霜就是說話快了點。”
白冉垂目,不徐不疾道:“哦,只是說話快了點嗎?自問自答玩的很嗨啊,我看不是被寵壞了,大概是周家太小,眼光也太低吧,三小姐的朋友倒是,沒有三小姐的氣度……不過也是,圈子裏不是人人都有顧家的家底,不過這種朋友,倒是有些損壞三小姐的聲譽呢,既然三小姐稱我一聲準嫂子。”
“那我就不得不說一句,作爲嫂子,不是很喜歡你朋友呢,三小姐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心太軟,眼光還是要提高,免得被人騙了~”
嫂子是顧月青剛剛說出來的,白冉拿這個點來說嘴,倒是有些讓顧月青不好反駁。
顧月青皺眉,未料竟是讓白冉用身份壓了一頭。
周霜眼睛一瞪,惱怒:“你還以爲自己還是白家小姐呢,周家是比不上白家和顧家,但是你呢?你原來的家庭怕是連我們周家的一半都沒有吧。”
白冉半分不惱:“沒有沒關係啊!之前被抱錯在白家,我就是按大小姐養的,雖然周小姐你的話句句都不中聽,但是有一句說的很對呢!!”
“纔出了白家,轉眼就要進顧家,這種運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覺得這句話就很好,不像有些平庸的,我至少有本事進顧家不是?”
周霜愣了愣:“你什麼意思?”
年輕人,又是學生,沒在社會上受過挫折,一激就端不住,半點沉不住氣。
白冉目光憐憫,從上到下打量周霜,看得周霜十分不舒服,白冉方輕聲道:“不是很明顯嗎?自己什麼樣的,周小姐心裏沒數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有什麼話不能明白的說出來嗎?非要藏着掩着?”
周霜咬脣,打破砂鍋問到底。
白冉笑起來,樂不可支,看向顧月青,低聲道:“三小姐哪兒找來這麼有意思的人啊,連話都聽不出好賴來,回頭你大哥知道,該說你了!”
白冉這樣一邊敲打一句,顧月青又是裝乖的,不好尖銳。
顧月青坐山觀虎鬥,淡然微笑:“霜霜就是直白。”
顧月青此刻也把不住白冉會怎麼說,剛開始看着是個好相處的,哪知道變臉也這麼快,果然圈子裏出來的,就沒有好相與的吧?!
周霜還沒說話,白冉搶言:“既然要聽,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白冉施施然站起來,往外看一眼,道:
“周小姐除了家世能拿出來說嘴,還有什麼本事呢?我能掉得住男人,自然是有我優秀的方面,我的衣食住行和周小姐也沒有相關,不勞煩周小姐關心,況且英雄不問出身,從哪裏出來的有什麼打緊呢,周小姐只用知道,以後再見着我的時候,指不定我哪天就是顧夫人了,就行了。”
顧夫人三個字說的自信,加重音,讓周霜嘴裏的話一哽。
白冉眼光再從周霜身上走一遍,掩脣笑道:“等到那天,如果周小姐以後家世想比過我,恐怕要在顧家再往上嫁了,在華國那不容易啊,但是我看周小姐……今年有男朋友嗎?”
剛周霜怎麼說的話,白冉全都一一回敬,不待周霜開口,按照周霜懟自己的套路再次打斷。
“女人嘛,家事再好,總是要有嫁人的一天。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周小姐就是底子差了點,不過沒事,好好打扮打扮,再把性情磨鍊一下,相信就算是嫁的不如我好,也不會愁的。實在不行……反正是周家小姐,低嫁也是有大把的人求着的嘛。”
“當然,女人眼光還是要長遠,嫁給圈子裏的人固然好,但是有能力的有爲青年,窮是窮點,總比啃老的紈絝好。”
幾句話下來,像是周霜就嫁不出去了一般。
周霜長相方面,確實平庸,不要說白冉,連顧月青的一半都懸,沒什麼風情,但還能看過眼去,周霜平時最恨人拿外貌說事,此刻白冉的話,幾乎是在周霜的雷區上狂歡舞蹈了一圈了。
“你!”
周霜生氣,正欲上前。
身後有個聲音低沉道:“怎麼了?”
白冉轉頭,是顧西祠回來了。
顧月青看着顧西祠莫名有兩分發怵,想着以往顧西祠的手段,剛一直沉聲不說話的人登時上前拉過周霜,笑的討好:“我朋友和白小姐說幾句話來着,大哥。”
顧西祠走進來,將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周霜眼睛尖,敏銳的認出來這盒子上有大牌珠寶的商標。
顧西祠淡淡,也不看顧月青,看向白冉問:“那說了什麼呢?”
白冉:“沒什麼啊,就是女人之間的小話題,周小姐誇我命好,能給你當女友。”
白冉衝顧西祠笑,燦爛道:“不過我覺得這話不對,其實是你命好,能有我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不是?”
顧西祠玩味挑眉,跟着白冉的話說下去:“哪有這麼誇自己的?”
白冉:“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對。是漂亮,行了吧?!”
說的頗有幾分寵溺縱容,無縫接下白冉的演技。
白冉又笑,像是得了乖的小狐狸。
礙着顧西祠站在面前,周霜倒不如方纔張狂,顧月青低低和她說什麼,她只咬牙看着白冉,道了一句:“那白小姐可要好好把握了。”
白冉沒什麼好忍的,淡淡用眼尾看了一眼周霜,那一眼就是沒把人放在眼中的冷漠,極度刺人,也不再答周霜的話,擡下巴倨傲,極度的不屑。
周霜手都握起拳頭來。
顧西祠岔開話題道:“月青你禮服拿到了嗎?”
顧月青踟躕:“還……”
“顧小姐,你的禮服找到了,要試試嗎?”
工作人員轉眼將禮服抱了出來。
見着禮服來了,顧月青的重心轉移了,打聲招呼拖着周霜進去試衣服,也不想和外面兩個人周旋。
等她們離開,顧西祠直白:“煩人嗎,她們?”
白冉:“還好。”
這些千金大小姐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可真要比明晃晃不要臉,大概,沒一個能打的?!
“你說了什麼,我看顧月青的朋友要跳起來了?”
白冉誠實:“說她醜!”
“……”顧西祠還特特想了下,承認,“是一般。”
這嚴謹的措辭,白冉想笑。
工作人員走出來,困惑:“是顧先生嗎?”
“我是。”
“剛工作人員查名字,查出來您名下在店裏有兩套禮服,都是您定的嗎?”
白冉愣了愣,顧西祠也皺眉,說:“稍等,我打個電話。”
沒一會人回來,從容道:“都是我的,女士款,一套春天后花園,一套春雨是吧?”
“是這兩套。”
聽着這對話,白冉她懵。
工作人員拿着兩套衣服出來,白冉輕聲問顧西祠:“怎麼是兩套?”
顧西祠淡然:“讓相熟的設計師復刻一套a家某年的款式,沒想到他辦事這麼迅速,沒多久就給我辦好了,然後兩套一起寄過來的。”
“……”
“那、那我明天穿哪套?”
顧西祠可有可無:“都試試吧,想穿哪套都行。”
白冉被工作人員推進了試衣間,剛她和顧月青的爭鋒相對也被工作人員看入眼中,特意將她和顧月青分開兩處試衣間,這樣再碰不到。
顧西祠先從工作人員手上拿了一套遞過來,說:“先試試這套。”
“……好。”
白冉拉開衣服袋子的拉鍊,看到成衣的那一刻就有些愣了,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衣服表面的花朵,每一朵都是,立體的,有開的花,又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顏色非常鮮豔,但整體又和諧。
白冉換上。
這件裙子拉鍊做的高,白冉手有點夠不上,試了幾次,沒拉上去,倒是老是有蹦躂聲從換衣間的厚絨布裏傳出,沒多久,一個男聲笑問:“拉鍊拉不到,是不是?”
白冉:“……”
顧西祠這是通了靈吧,什麼都知道?
五分鐘後,白冉站出來,長髮被她自己攏到一邊,露出背脊來,顧西祠高白冉一個頭,站在白冉身後,伸手輕輕一拎,將最後一段拉鍊拉上,一點不費力。
白冉嘟囔:“很少款式將拉鍊做到背後了。”
她穿的好多都是側面拉的,不知道爲什麼,但近幾年就是,設計師都喜歡做在側面。
顧西祠:“是,但是這件的貼花、立體花工藝重,前面走線不是成片式的,是藏在每一縷樹枝根部下蓋住的,所以側面爲了整體看起來沒有縫,最終將拉鍊做在了背後,想的就是模特的長髮能擋住唯一的一根外露線。”
說的太專業,白冉驚訝將顧西祠看着,他微笑:“怎麼了?”
“怎麼說的你好像參與過這件衣服的設計?”
顧西祠但笑不語,他沒參與過這件衣服的設計,但是核心的理念都是自己帶師弟給提的,不然在a家工作的師弟也不會這麼快就幫自己忙。
“看看呢,好看麼?”
顧西祠伸手,給白冉將頭髮撥到背脊後,髮尾掃在裸露的肩胛上,微微有些癢。
白冉還沒看,顧西祠雙手放在她肩上,溫熱的手用力,將她身體側過一個弧度。
“站着,別動。”
裙尾的有些花朵並不立體,鏡子裏顧西祠躬身,伸手一個個細緻將花瓣掰開,要裙子處在最好的狀態。
這行爲動作,像極了白冉接觸過的,挑剔的設計師們。
“看裙子,看我幹嘛。”
顧西祠話語淡淡,白冉一滯,終是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
淡粉色的底色,長裙,裙尾並不蓬鬆,走得是日常風。
從胸口下方到裙面,整片整片的,全是立體的花朵,小碎花,特別活潑俏麗,沒有碎花的部分繡了樹枝樹幹,將霧粉色的柔和展示,底色和碎花,相得益彰。
好看,也襯白冉膚色。
雖然走的是少女風,但是大牌做工都是開闊大氣爲主,她的五官穿出來,也沒有慣常這種裙子會造成的,一股子甜美的小家子氣。
“很漂亮。”白冉說。
顧西祠多看幾眼,下頜輕點:“嗯,試試另外一件吧。”
另一件禮服則收斂許多,包身的,整體以珍珠白爲主,上面也有刺繡的樹枝,繡在禮服的側面,只露出一隅來,大幅的繡在側面,有些綠葉往中間裙面延伸,色調清新,有種空山新雨的開闊清澈感。
白冉:“穿這件去祝壽更好吧。”更端莊一些。
顧西祠點頭,這件本就是他預計要來取的那件。
“兩件我看尺寸都合適,也沒什麼需要改的了,取走吧。”
“哦,”白冉想到什麼,“需要把你定的珠寶連着裙子一起試了嗎?”
“不需要,我心裏有數。”
這篤定的口吻……
兩個人從商場出來,再沒遇見顧月青和她的那個朋友,將盒子還有首飾放後座,顧西祠開車去公司,要去接小林,她明天和他們一起去顧老爺子的壽宴。
小林是拿着自己的設計稿出公司的,臉上有最近一貫,太累了導致的,行屍走肉表情。
一行人回家。
*
吃了晚飯白冉睡得早,想着精神氣養足,看顧月青這樣子,明天說不定有一場硬仗。
而顧西祠到了一個快遞,女士們上樓回各自的房間,顧西祠在書房把工作做完,端了一小杯酒下來了。
張阿姨還在廚房準備,聽見動靜,皺了皺眉,驚疑不定在帕子上將雙手的水擦乾,在客廳看到一扇半掩的門,一時間眼睛睜大一瞬。
一樓不只是客廳飯廳,其實還有一間工作室,只是前兩年就被顧西祠鎖了,幾乎沒再打開過,今天這是,終於要重新用了?
張阿姨不敢打擾,在房門口張望一瞬,果然看到了顧西祠的身影,什麼都不說,輕輕弄好自己的,回屋去了。
這是一間畫室,在兩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少爺手老是不好,煩心就給鎖了。
好不容易今天看到開了,張阿姨想着這麼晚纔下來開,顧西祠肯定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善解人意的,沒發出任何聲音,輕手輕腳上了樓。
而顧西祠進門,將快遞拆開,快遞是來自法國的大箱子,裏面是做衣服的面料,顧西祠在國內不好找一些用料,是連着裙子,一起拜託在a家工作的朋友的,沒想到裙子拿到了,今天面料也到了。
畫板放在畫室的正中間,塵封已久的畫室帶着一股子不透氣的顏料味道。
顧西祠推開窗子,順手將搭在自己素描雕塑上的遮塵布給掀開。
過高的凳子搬開,顧西祠將收納袋中的地毯鋪開在畫室中間,他穿着居家服也是隨意舒適的,久不動筆,他不想給自己那麼大的心理壓力,如果能勉強畫的順暢些,他就滿足了。
兩年都不這麼正式開畫了,顧西祠心裏沒底。
不多時,顧西祠坐在厚地毯上,拿着一隻削好的鉛筆,畫架換了低矮的,畫紙高度調節合理,一排彩印出來的照片被圖釘釘在畫板之上,赫然就是沙漠夜晚他拍的圖片,還有兩張白冉的女神鵰塑片子,從攝影師的相機上挖出來的。
顧西祠看了會,取了幾張下來,人物消失,多半是景物了。
手上的圖片翻了翻,顧西祠最後將一張篝火裏偷拍的照片放上去,照片下方火光洶洶,火光裏坐着個女性,看不清楚人臉,她仰頭在看什麼,照片最上方,星子漫天一如碎鑽。
顧西祠按照習慣,先在圖紙上寫了幾個字。
【永不隕落的星辰】
這是他爲這個系列命的名字。
將自己的酒喝一口,顧西祠合着酒氣長吐口濁息,落下第一筆。
手在發顫,他感覺得到。
別無所求,他只希望能順利點,至少,能把版型畫出來。
想是這樣想的,半小時後。
顧西祠第一隻鉛筆折斷在畫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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