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關於比賽（之八）

孫雅說不出話來,眼神都有點帶飄。

一隻長手從身邊探出：“我看看。”

手機落入別人的手中。

孫雅擡頭,這個別人不是誰,正是坐身邊的顧西祠。

熱搜點進去前面都是營銷號的石錘，最早發的那個營銷號像是擠牙膏一樣,只發了一部分,大言不慚打預告,說剩下的料慢慢放,微博下面有個粉絲嘲笑他是還想賣料給孔南昭賺錢,大部分的,則是發出了喫瓜表情包。

祕書的清單顧西祠只看了一遍。

附帶的石錘顧西祠沒看到，隨便選了一個，想看看多實，沒料到一進去就是對話截圖,語言相當露骨，要不是知道是模特，差點以爲是什麼綠江不可描述的職業。

再往後翻，赫然是圖片，男方有個側臉，孔南昭有個側臉，確實很實的石錘。

不過似乎也太好找了點。

顧西祠看完一個心想着點什麼，又往下翻,一翻一個準，截圖、對話、照片還有圍脖小號等等，全部給她扒了個底朝天。

顧西祠看夠,問孫雅：“你還想看嗎？”

孫雅搖了搖頭，消化了這件事，面色緩和幾分。

顧西祠直接將手機遞給了工作人員，問他：“節目組準備怎麼處理呢？”

工作人員笑容訕訕：“這個節骨眼上，先看影響不影響投票吧，剛纔已經有一撥孔小姐的粉絲憤而離場了，剩下想找節目組麻煩的，正在安撫。”

顧西祠目光往觀衆席一掃，剛纔孔南昭纔出來，激動的粉絲多，現在已經過了中點往後臺退場，不少工作人員也在場內穿梭，那些不和諧抵制的聲音是小了些。

“我真是瞎了眼了！”

“小三去死。”

才覺得控制住了場面，觀衆席又爆發了一輪吼叫，顧西祠皺眉，面不改色轉過臉。

“你先去忙吧，導演和秀導有什麼通知，來說就是。”

“好好。”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就算是顧西祠不這樣說，他手機上工作羣也來短信了，控場的人數不夠，他也被徵用了。

看着工作人員匆匆離開的背影，可想而知，這混亂短時間結束不了。

進行到一半的決賽發生了這種事，換誰來處理，都爲難。

孫雅：“誰這麼缺德，這種時候放這種料。”

顧西祠單手撐着下頜，平視前方，眉目高傲：“和誰放有什麼關係，自從開播以來，每次多多少少都有選手的黑料在爆，不是每次都激不起大水花嗎？她這個明顯自作自受，被有心人抓住了時機罷了。”

孫雅：“可是我們節目……”

說到一般，孫雅頓住了，仔細觀察顧西祠的神色，遲疑：“你爲什麼這麼冷靜？”

“那我不冷靜有什麼幫助嗎？”

“……”

孫雅長吐口氣，摸了摸額頭：“煩死了，真是。”

“又不是你被黑了，工作歸工作，還懷着孕呢，節目組天塌了也輪不到你來頂，慌什麼？”那雙纖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再說了，現在這個收票的時候，她能不能進下一輪還是問題呢，要是不能進，問題不是迎刃而解了嗎？”

孫雅面露爲難，可顧西祠說的在理，她是認同的。

又說了兩句，孫雅被顧西祠勸住，兩個人靜觀其變。

而接下來輪到白冉走了。

白冉發揮的很穩定，一如既往。

不過面上看不出來，白冉心裏也是詫異的。

尤其在臺中定點的時候，看着下面紊亂的觀衆席和到處走的工作人員，那笑就有幾分牽強，不過幸好是專業的，牽強也只是她覺得，外人來看除了比她平時收斂外，倒沒什麼。

對了，這還是現場直播。

白冉再走回後臺的時候，柯靈犀正在後臺等她，她沒站穩，柯靈犀急匆匆將她拉走了，余光中白冉看到後臺內孔南昭似乎在哭，身邊也是圍了不少的工作人員。

“怎麼了？”白冉壓低聲音問柯靈犀。

柯靈犀抿脣，直言不諱：“回來問情況，工作人員不好回答，只有給她看了圍脖，看完後就這樣了，估計精神受不了。”

那些白冉上臺前，就和柯靈犀看了點。

也只是匆匆一瞥，畢竟還在走秀，是工作人員說的，她們手機也不在身邊，工作人員不給看，也沒法變出來一部。

白冉忽然覺得走路的方向不對。

“我們不是還有第二套衣服嗎？”

柯靈犀不以爲然：“你看孔南昭那個樣子，能走第二套嗎？說不定有變動。”

說完，她們來的那個方向，傳來更大的嗚咽哭聲，兩人對視一眼，白冉信了。

出了這種狀況，要是孔南昭心理素質過硬扛過去，還能當沒事發生，要是扛不過去……那是需要調整了。

十分鐘後，第二輪經典時刻的走秀被叫停。

邀請來的嘉賓明星被趕鴨子上架，臨時唱着自己的歌，還好業務能力過硬，從後臺聽起來很穩，就是不知道要唱幾首。

白冉和柯靈犀被工作人員再喊回後臺T臺入口處，其餘三個模特都在，孔南昭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十分的憔悴，俞凝滿臉的冷漠，苗凡有些不忍，到底沒說什麼話出來。柯靈犀和白冉兩個從頭到尾看着工作人員，聽指揮就是，多的話不說，也不討論。

在這種靜默中，導演讓孔南昭調整狀態，要是能上第二場就上。

不能的話，那麼五個選手都不用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歌手都換了一個人。

直播的公屏彈幕滿屏都是“？？？”的質疑。

後臺卻反常的安靜。

說安靜其實也還是有聲音的，只有工作人員安慰孔南昭的聲音，低低的，圍了一圈，想勸她再走一場。

在這種輕聲的勸說裏，時不時能聽到孔南昭的低泣，白冉這個角度看過去，對方一臉慘白慘白，氣色差得很。

最終還是被勸服了。

五個人走了第二場經典復刻。

臺下的觀衆也被穩住了情緒，激進的那些都走了，一眼望去，多了不少的空位。

孔南昭這一場發揮也不好，但是其他四個選手還行。

接下來主持人上場，把五個人的感言都取消掉了，侃了一陣直接進去投票收官。

五個人在後臺，孔南昭手指緊緊抓着自己的裙子。

那身最後決賽的A家高定是她好不容易選出來的，還配合工作人員改了尺寸……越是這樣想，眼眶越是紅。

投票出來的很快，前三名，俞凝，白冉，還有……

柯靈犀。

孔南昭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站起來往外一溜小跑。

柯靈犀愣了愣，露出一個笑來。

最後一場，A家經典的高定服裝秀。

說是最後三名，其實這個時候比的也不是業務能力了，說白了，就是粉絲數量，氪金數。俞凝在這個方面向來佔有很大優勢，不過最近白冉和顧西祠的戀情曝光之後，人設積極正面起來，又是決賽，吸引了不少的路人粉。

柯靈犀先出場，白冉緊跟其後。

和以往不一樣，白冉拋棄了過於浮誇的風格，也拋棄了珠光四射的華麗禮服。

她最後的這一件，只是一件簡單的貼身蕾絲禮服。

氣質淡雅素淨，不蔓不枝。

顧西祠有些意外，沒想到她選了這件。

同樣意外的，還有孫雅。

這是顧西祠成名的一件禮服，也是被A家購買了版權，但那個時候顧西祠初出茅廬，賣的便宜也低調，雖然署了名，卻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

這一件衣服很純粹，將典雅氣質在細節裏發揮到了極致，顧西祠看到的那一瞬，還能想到自己畫下這衣服，落筆時的感覺。

那個時候年輕，還不會對市場妥協，稍微不喜歡的元素都不會往衣服里加。

所以有了這麼一件白禮服。

乍一看平平無奇，只有研究細節，才能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要不是近代工業化發達，不依靠機器，單是手工織這件衣服上的蕾絲，沒有半年是做不出來的。

白冉走到臺中，顧西祠眼神深邃凝望她。

白冉落落大方巧笑倩兮。

這次定點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就是一個叉腰定點，簡單幹淨，恰到好處。

曾經存在於白冉身上讓人神暈目眩的魔法似乎失效了，這一定點並沒有多大的噱頭，乍一看也不多出彩。

可真的不出彩嗎？

顧西祠不這樣覺得。

這件衣服包身，不適合肢體大動作，但是要將平淡的笑容定點做到白冉那樣的恰到好處，深想起來，難度還不低。

是的，白冉這個定點不目眩神迷，但是很恰當。

而把一切融合的恰好，這個平衡點，往往是最難的。

孔南昭沒進入三強，直播公屏上戾氣沒那麼重，關鍵時刻，多半也是各家的粉絲了。

“冉冉那個淺笑，我總覺得回味悠長。”

“天啊，爲什麼這件衣服越看越好看，還有我女神，美出新高度了。”

“乍一看沒什麼，但是我現在超想回放的，腦子裏都是那個笑和叉腰的動作，一定是女神的腿太長。”

時間短，不過一個回味細細分辨的眨眼，白冉轉身離開。

顧西祠看着俞凝從後方出來。

見到俞凝的選擇，顧西祠笑着搖了搖頭。

誰說白冉是瞎選的，她還是帶着目的性的，應該說，在秀服上，她從來沒有選錯過。

直播公屏一衆叫好。

當然，也有人看出來了端倪。

“呃，開場就是華麗型的，第二場粉絲公投也是華麗風，剛看完白冉那麼清爽的走過去，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對俞凝這一身感覺有點膩了？”

“我也覺得有點膩，複製粘貼一樣，華美是華美，但是見到了我反而更想看看白冉那身具體是個什麼樣了。”

“太油膩了吧。柯靈犀那個活潑的短裙和白冉選的清淡長裙反而更好。”

“這一身看得我有點累，可能期待更多的風格吧。”

“有點無趣。”

“有點累+1。但是這種場合不都應該怎麼華麗怎麼選嗎，白冉那個選擇反而讓我細思極恐，問，白冉到底是個什麼揣摩人心的妖精？”

三人走完，投票在後臺以虛擬的數字，瘋狂的累積着。

主持人再將三個人請上臺。

每個人有一段致辭。

輪到白冉的時候，白冉不由看向顧西祠。

這眼神失焦的片刻，有種意料之外的美麗。

“啊啊啊啊我女神。”

“什麼是氣質，女神需要女朋友嗎，供刷卡那種。”

“只有我發現了，冉冉這個角度可能看的是顧老師嗎？”

白冉輕咳一聲，垂目，相比起其他兩個人，只很剪短的說了一段感謝。

“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家人和粉絲，如果不是家人的理解，粉絲的厚愛，我不能在短時間內達到這種高度，非常感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段時間我也遭受了很多質疑，但我相信，把一切留給時間，是好還是壞，最終時間能證明一切。不管今晚我得到什麼名次，都是對我的肯定。”

“最後……”

白冉擡頭，和顧西祠四目相對。

白冉鄭重道：“感謝在我低谷時期一直陪伴着我的設計師顧老師，如果不是你，我走不到這裏，你成就了、造就了今天大家看到的白冉。”

白冉有些哽咽，眼眶發紅，輕聲再次強調：“謝謝。”

白冉深深鞠躬，掌聲雷動中，把話筒遞給俞凝。

她不敢再去看顧西祠。

怕自己在比賽中太過失控。

等三個人都說完，現場氣氛有些感傷，主持人一頓插科打諢，將氣氛活躍起來。

進入最終階段，公正票數，並揭開名次。

第三名柯靈犀。

沒什麼疑問。

得到這個名次，柯靈犀也很滿意了。

她說了一通感言，將白冉教她練臺步的事，白冉對她的幫助都囊括了，讓在座的觀衆震驚，公屏前的粉絲也有些遺憾。

“沒想到她們會認識，早知道贊助白冉一票了。”

“白冉應該第二名了吧，前面不都是打不過俞凝嗎？”

“這個難說了，我其實挺看好白冉的，俞凝靠粉絲數有點勝之不武。”

“不一定，現在看了的都投票了，之前可沒有那麼多的路人。”

第二名宣佈。

由公正人送上信封，主持人念。

白冉做好了準備。

“第二名，恭喜俞凝。”

白冉愣了。

俞凝也是意外。

公屏炸了。

“啊啊啊怎麼可能。”

“我就知道白冉會反殺。”

“官網實時同步票倉，宣佈了俞凝，第一名的也出來了，我剛回來，說不可能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臥槽，哪個大佬給白冉砸了百千萬？這個零數的我眼花，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啊啊啊神仙愛情！酸！喫檸檬！”

“呵呵，不過是顧氏公子罷遼。同酸，同吃檸檬。”

白冉當然看不到實時數據，但是她腦子轉了轉，也繞了過來。

俞凝在說感謝詞，想通的那刻，白冉莫名耳鳴，所有的聲音都成了背景。

她往前看過去，剛好也撞上一雙笑眼。

像是看懂了她的困惑，承認她的猜測，那人點了點頭。

世界虛化一瞬，又回到環繞的囂鬧，白冉只覺得呼吸困難。

眼前光影變化，一隻話筒被塞到了白冉手裏。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脫口而出的還是那兩個字。

“謝謝。”

場內粉絲的歡呼聲更熱烈，而白冉的世界只看得到一個人。

頓了頓，白冉淚眼模糊，情感在體內鼎沸，如山洪般席捲逆流壓過了理智。

白冉顫聲，放任情感，不按套路首先道：

“我很高興。”

這一刻全世界都聽不懂也沒關係。

他能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