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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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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園覺得技術部的氛圍太過散漫,徐燕時不太管,趁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她來管。原本所有人從門外進來還一個個低着頭玩手機鬆散得不行,這兒已經瞠目結舌地看着向園,有點不敢相信,這雷厲風行、大刀闊斧的小姑娘還是他們前幾天剛認識的甜美可人向組長麼?

林卿卿是最不意外的,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向園的性格顯然不是小鳥依人型的。她其實很有主意,也就這幫大傻子把人當小白兔看。

這下,傻了吧?

向園讓人把她剛擬定的新守則發下去,底下哀嚎聲連連,她拿筆敲了敲桌板,眼神筆直一掃,威懾力十足:“再叫我再加一條。”

所有人瞬間噤若寒蟬,只能用眼神光波表達不滿、幽怨。

向園全部無視。

尤智一條條讀完新守則,其實也還好,沒什麼特別過分的要求,除了上班不能打遊戲這條可能有點困難之外,其他他都還好,就是李馳有點慘。這個新守則像是針對李馳一樣,每一條彷彿都是爲他量身定做的。

李馳上班從來不打卡,要麼是高冷要麼是施天佑或者張駿幫忙打卡,反正五點下班,他基本上四點就走了。於是向園寫了一條——指膜全部沒收,請各位同事上下班準時打卡。如有發現代打卡情況,扣除當月所有績效外,還得補交罰款,一次代打卡兩百。

李馳喜歡在早上九點,打完卡之後去隔壁的健身房健身。於是,向園又寫了一條——上班時間不允許有任何外出的私人行爲,如健身、游泳……發現一次,罰款五百。

李馳午休時間一般都躲在休息室打王者,被其他部門的人投訴了好幾次,因爲他每次打王者別人都沒辦法午休。所以向園又加了一條——午休時間不允許在休息室打遊戲,發現一次,罰款五百。

看到這,李馳有點憋不住了,臉色鐵青地看着向園:“午休時間不是下班時間?”

向園沒搭理他,“你的問題我晚點解釋。”說完,又讓高冷發下去一張獎懲表。

人往椅子後一靠,微微一笑,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像只蓄謀已久的小狐狸,笑容卻格外清透,莫名有吸引力,說:“我已經跟總部申請了獎懲制度,有罰肯定有賞,比如你們這個月的產品設計量超出上個月的百分之五,就有額外獎勵,修復技術性問題超出上個月的百分之十,也有額外獎勵,最簡單的,只要你們這個月上班不打遊戲、準時打卡,都有額外的全勤獎勵。當然了,最後這條,總部駁回了,認爲這是最基本的員工素質。但咱們技術部現在屬於改革階段,這筆獎賞不能少,所以這筆錢,就麻煩這個月受罰的同事出啦。”

尤智:“那要是沒人受罰呢?大家都做到了,這筆錢誰出?咱們技術部二十幾個人,就算每個人獎五百,也得小一萬呢。”

向園靠在椅子上,笑笑:“我出。”

尤智立馬豎了豎大拇指:“闊氣。”

一圈下來,有獎有罰,大家心裏似乎也都平衡了點,只有李馳,陰沉着臉,坐在位子上,因爲用力過度,手上的紙杯已經被捏變了形。

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杯子猛地朝向園砸過去!

李馳這樣,連高冷都心有餘悸,他跟尤智互視一眼,想着要不要給老大報備一聲,結果就見那小姐姐淡定地拿下巴點了點李馳,“到你了,說吧。”

李馳青着一張臉,眼神犀利地看着向園,“二組改革,跟一組有什麼關係?”

向園瞭然地點了點頭,微微一傾身,把桌上的文件直接推到李馳面前,“總部剛下的文件,認爲整個技術部沒必要弄兩個組,一二組合並了。你們老大組長,我副組長。還有疑問嗎?”

原本她選職位的時候不知道徐燕時是組長,怕跟原來的組長工作理念有衝突,這才讓陳珊給自己單獨成立一組,但現在情況有變,既然是徐燕時,那就沒什麼好顧忌的,給他當副手,她還挺樂意的。

向園敲了敲桌子:“還有什麼問題嗎——”

不等向園說完,李馳猛然摔了杯子站起來走人,杯子還有一小層水,灑了滿桌,有同事被濺了一臉,向園的襯衫胸口位置,沾了一小隅,結果勾出了內衣的一點邊。

林卿卿反應很快,抽了一張紙給她捂着。

向園低聲說了句謝謝,其餘男生都自覺避開目光。

也有人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李馳真的太過分了,天天在公司發什麼大少爺脾氣!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呢?”

等人散了,向園一邊擦水漬,一邊隨口問了句林卿卿:“李馳家裏破產了?”

“對,以前也是個富二代,但是聽說他爸跟人合資被人騙了幾千萬,破產了,家裏欠着高利貸,他爸跑了,他就出來上班了。”林卿卿想了想說,“他性格其實有點缺陷的,從小被人寵慣了,家裏出事之後,他就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他,他可能是覺得,你的每一條守則都在針對他,所以纔會發那麼大火。”

向園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是不是現在家裏還欠着高利貸?”

林卿卿點頭:“貌似吧,他爸爸根本不露面,連他也不知道他爸人在哪,反正精神壓力也挺大,老大就是這樣纔不太管。”

向園哼笑:“你老大自己都自顧不暇,他管得過來麼。”

兩人正聊着,會議室忽然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向園擡頭看過去,是陳書。一身簡單幹練的西裝,笑盈盈站在門口:“我方便進來麼?”

“書姐,”向園忙站起來,“進來吧。”

陳書走進來,掃了眼桌上狼藉的水漬和向園胸口位置的“兇案現場”,笑眯眯地拉開尤智的椅子坐下,“這是打架了?”

向園無奈笑笑,也跟着坐下,嘆了口氣:“沒有啦,出了點小事故。你找我有事兒?”

陳書在公司跟向園見面的次數不多,除開上次在徐燕時家裏見的那次,覺得這小丫頭就是有點皮,現在這麼看,穿上職業裝也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她說明來意:“晚上有個前裝市場的客戶,以前都是楊部長或者徐燕時陪着,這周他倆都不在,我問了李總,說讓你陪着,怎麼樣,你敢不敢?”

“敢啊。”向園爽快答應。

陳書:“你能喝酒麼?”

向園:“要不咱倆試試?”

得嘞,聽這口氣應該是個老手,陳書滿意地點頭:“我就知道你丫靠譜。我等會把客戶的資料發給你,你看下,其他都不重要,記住名字,別對着人黃總喊王總就行,其他事情就交給我。”

向園點點頭,“就我就可以了嗎?要不要叫上尤智高冷他們,我怕問上專業問題,我回答不上來。”

陳書是個人精吶,想也知道這杯子誰捏的,整個技術部也就李馳還整天把自己當大少爺,她想了想,最終還是真誠地跟向園建議說:

“如果真的要叫,我建議你叫李馳,因爲這個項目一直都是李馳在跟的,我聽說你下午跟李馳鬧了點不愉快,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叫上高冷或者尤智,李馳這小子估計真的會發瘋地以爲你在針對他,我怕他到時候真的對你做出什麼來。”

北京。

徐燕時一身簡裝,身形高瘦地穿梭在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航站樓裏。外面是迷彩的衝鋒外套,黑色運動褲褲腳微微收緊,束緊馬丁靴裏,簡單幹淨。

他不太注重這些,骨架好,怎麼一穿都不會難看。

張毅十米開外,就看見對面一個戴着眼鏡地大帥比朝自己走過來,走路帶風的,周圍總是有姑娘忍不住打量他,張毅嘆口氣,畢業都快十年了,他們一個個被歲月摧殘得已經不成人形了,怎麼這小子還這麼英俊逼人,還怎麼,越來越有吸引力了。

瞧瞧,這些姑娘們的眼神。

上了車,張毅頻頻打量一旁的徐燕時,眉是眉,眼是眼,模樣輪廓好像比上次見面又削瘦了些。看他抱着胳膊靠在副駕上闔着眼養神,張毅忍不住開口:“我說,老徐,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麼?”

車窗外風景一掠而過,男人低沉地嗯了聲。

張毅:“處男是不是特別能保持年輕?”

徐燕時睜眼,似是沒什麼情緒地瞥了他一眼,張毅憋着笑:“我說真的,你看哥幾個都胖成這樣,你怎麼不胖還瘦?而且,怎麼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乾乾淨淨地讓人想蹂躪的禁慾氣質?”

徐燕時戴上衝鋒衣後面的背帽,轉頭看窗外,“老慶也是,你問問他。”

張毅:“那不一樣,老慶天生屁股就是歪的,雖然我沒你這顏值,但好歹我曾經也是帥哥一枚好不好,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保持這種勾人的氣質,來,跟哥說說,剛剛機場看你那幾個妹子的眼睛都直了。”

徐燕時沒什麼心情開玩笑,帽子又往下一扣,擋了半張臉,沒接茬。

張毅知道他心裏難受,勸了句:“老鬼就怕你這樣,他其實還好,心態挺健康的,等會見了你哭鼻子也說不定,反正當年就數他最愛哭鼻子。”

徐燕時閉着眼,說:“不然爲什麼叫老鬼。”

老鬼本名叫高思博,因爲動不動就哭,淚點低,笑點也低,有時候笑着笑着就哭了,所以大家都叫他愛哭鬼,老鬼。

車裏放着陳小春的《友情歲月》。

這首歌太帶有回憶色彩了,每個字都彷彿在寫他們自己,張毅很喜歡這首歌,這幾年總在單曲循環,伴隨着男低音,他緩緩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機會跟你們再唱一次這首歌。其實我們怎麼都想不到,你會變成這樣,燕時,說真的,如果我知道,我當時絕對會阻止你的。”

徐燕時仍是閉着眼,帽子輕輕蓋在他臉上,露出下巴冷硬的下顎線條,低沉地開口:“這是我欠封俊的,跟你們沒關係。跟老鬼也沒關係。”

張毅依稀知道一點徐燕時跟封俊的事情,好像是聽說兩人有一陣因爲一個女孩關係鬧得很僵,中間隔了好幾年都沒聯繫,直到大學兩人蔘加了一個比賽,封俊因爲太緊張把數控板給燒了差點被裁判禁賽,徐燕時隨手把自己備用的數控版遞過去,才參加完剩下的比賽。徐燕時沒想太多,單純只是幫個忙。

誰料,封俊自那之後,就纏上他了。兩人好像後來就和好了。

關於那個女孩的事情,兩人都閉口不提。

張毅沒老慶他們那麼八卦,也沒怎麼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我知道你身上的責任感和擔當隱忍,是我做不到的,連我岳丈都說,你這樣的人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只是時間的問題。你知道我岳丈,誰都看不上,”張毅忽然沉了沉聲,他攥緊了方向盤,指節都泛了白,“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跟老慶反正永遠只認你這個兄弟。”

徐燕時隱在帽檐下的臉,似是無奈地笑了下,“你們——”

他擡頭,睜眼看着窗外,把帽子拉下來,露出整張清瘦的臉,“你跟鄭清怎麼樣了?”

張毅說:“在協議離婚,就這樣吧,我算是明白了門當戶對的重要性。鄭清是個小公主,從小被寵大的,她的世界永遠是包包,化妝品,美容,孩子也不帶,我在外面上班累成狗回家還要奶孩子,我跟你說,再多的愛,都會被這種生活瑣事給消磨。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麼叫細節打敗愛情,沒結婚之前,我覺得我能跟她過一輩子,現在我一分鐘都過不下去了。”

不等徐燕時回答,張毅又說:“不過老鬼的事情,我已經讓鄭清去打聽了,她家大業大的,應該能找到最好的醫生,梁教授也在託人找。你也有陣子跟梁教授沒見了吧?他讓我這回一定要把你拖住,你不能這樣,再消沉恩師的面子不能不給吧?”

徐燕時笑:“你們想多了,我這次回來就打算去拜訪一下他老人家。”

張毅說着,點了點頭:“你小子終於上道!不過老鬼的事情做個心理準備,雖然他樂樂呵呵的,但是咱們自己心裏得有點準備,問了北京幾個專家,給出的治療方案都很保守,說話也含糊,梁教授前陣子在聯繫一位叫顧嚴的肺癌專家,國內肺癌聽說他權威,不過沒聯繫上,助理說他在國外休假,任何手術都不肯接。我已經讓鄭清去打聽了,不過鄭清這個人辦事情我不放心,過幾天我自己再跑一趟。”

徐燕時一愣,“顧嚴?”

張毅:“對,顧嚴,回顧的顧,嚴肅的嚴。”

彼時,徐燕時已經調出手機,對着微信上顧嚴的名字怔了怔。

那瞬間,他心裏像是被什麼塞滿了,總感覺漲漲的。

他很快收拾起情緒,把手機往兜裏一踹,人靠在座椅上。

“不用麻煩梁教授和鄭清了,顧嚴我來聯繫。”

張毅一愣,“你都這麼久沒在北京了,怎麼會認識顧嚴?”

徐燕時靠着看車窗外,風景很熟悉,霓虹在窗外閃爍,立交橋上車水馬龍,這一座座高樓大廈就像是複雜的幾何公式,層巒堆疊。

他眼裏映着車外的城市燈火,心裏是軟的。

“意外,是我人生裏唯一的意外。”

溧州,百香坊。

李馳今晚是帶着脾氣來赴宴的,不僅冷眼旁觀看着客戶刁難向園,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陳書以爲李馳也就在公司發發大少爺脾氣,沒想到,在外面居然也這麼拎不清。她真是快氣炸了。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向園被灌得吐了三波。

陳書忍無可忍,把李馳從飯桌上一言不發給拽到衛生間,她也喝了不少,漲紅着臉,一字一句咬牙:“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李馳卻有點吊兒郎當的插着兜,低頭看着陳書被酒精灌紅的臉,笑眯眯地說:“我哪有,你看這向組長不是回答的挺好麼?我怕搶了她風頭。”

陳書也有點醉,說話的時候人都站不穩,她狠着勁說:“你給我聽清楚了,今晚如果要是因爲你把這個客戶得罪了,我明天就彙報總部讓你捲鋪蓋走人。”

儘管穿了高跟鞋,李馳也比她高,低頭認真地瞧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下,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好,我會好好表現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陳書一愣,覺得事情發展有點不對勁了。

李馳已經回去了。

等他們回到飯桌上,氣氛有點變味。陳書望着這一桌的殘羹冷炙,低聲問了下自己的助理:“向園呢?黃總呢?”

助理悄悄伏在她耳邊說:“黃總去廁所了,向組長大概喝多了。”

“她怎麼了?”陳書心裏一驚,有種不詳的預感。

其實陳書心裏也知道,今晚這頓飯局多半是不歡而散,黃啓明這個客戶本來就難纏,每年訂單量大,要求也多,前裝市場幾乎被他一家壟斷,偏偏不通過他還不行。李永標千叮嚀萬囑咐,不管這個黃啓明說什麼都當他放屁,只要哄着他把今年的單子先簽下來,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去年在她跟徐燕時在談這個黃總的時候,就已經把人得罪過一波了。因爲黃啓明一再要求要他們降低成本,一旦降低成本,後置出現的問題就可能會無法回廠。去年她跟徐燕時還特地因爲這個黃啓明去總部跑了一趟,把最低能給的價格談了下來,結果這個黃啓明居然還要他們再讓利三分。

陳書才徹底怒了,覺得黃啓明沒誠意,但爲了這筆單子,她還是忍着怒氣,臉上堆着笑,一點點跟他把成本列出來,一筆一筆對着改,最後簽下來的時候,陳書就差沒跳江了。

助理說:“你也知道黃總這個人喝多了就什麼話都往外蹦,剛剛不知道是誰問了句,徐燕時怎麼沒來的時候,你也知道,每回徐組長來的時候,黃總身邊的那些祕書哪個不是眼神都在徐組長身上轉悠,黃總去年就當着徐燕時的面罵過他的祕書,說她眼睛只知道往男人身上找,騷裏騷氣的,罵的很難聽啊。剛剛大概也是喝多了,就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吐槽徐組長除了長得帥沒一點用,還說……”

“還說什麼了……”

助理有點不好意思說,難以啓齒,因爲黃啓明的原話太髒了。

“說徐組長的那什麼,很小。上個廁所都得找半天。這種話你說……”

陳書冷笑:“他本來就是流氓痞子出身……說這種話也不奇怪。”

“然後,向組長就……”

陳書心頭一緊,“她說什麼了?”

助理其實心裏有點爽的,黃啓明這人有多噁心大家都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忍不住笑了下,說:“向組長就開始撒酒瘋,吐了黃總一身不說,還拿他領帶擦嘴,擦好又打了個蝴蝶結……”

陳書已經不忍往下聽了。

陳書爲了讓向園躲躲風頭,讓她這兩天趕緊裝病請個假,這事兒陳書還沒敢跟李永標彙報,正巧,第二天下午,技術部有個去北京出差的機會。

向園二話不說,跟李永標申請了名額,李永標這纔想起來,“咦,你那天跟陳書去和黃總喫飯怎麼樣?多跟着陳書學學,應酬這種事以後少不了。”

向園打着哈哈,“嗯,這事兒書姐晚點跟您彙報。”

等陳書跟李永標彙報完的時候,向園已經在去北京的飛機上了。

李永標整個人石化,連打幾百個電話,那邊都只剩下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氣得手抖,手腳哆嗦地指着陳書有點不敢置信:“連你也跟着胡鬧?”

陳書攤手:“我覺得這事兒真怪不了向園,那個黃啓明,一早就不打算跟我們合作了,你沒看昨天一上來,就一大杯白的,向園個小姑娘二話不說就幹了,而且他的要求一年比一年刁鑽,今年還要讓我們再讓利三分,說實話,再讓利,我們就是虧本,昨天是真的談不下去。而且,去年,他當着徐燕時的面都能那麼指桑罵槐的,得虧徐燕時忍下來了。不然這合作早黃了。黃啓明一直就覺得我們拿他沒辦法,他才這麼囂張的。”

李永標氣得眼睛都圓了。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明年咱們的績效怎麼辦?你們還要不要年終獎了?前裝市場黃啓明這邊是大頭,你把這塊大肥肉給我得罪了,你告訴我,明年怎麼辦?”

陳書嘆了口氣:“那我再找人家談談?”

“嗯。”李永標說,“等向園從北京回來,讓她去給人道歉,好歹是喝多了。黃啓明對小姑娘寬容度還是很高的。”

北京下了場大雪,整個世界像是鋪上一層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

徐燕時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搓着手在門口等。

他沒敢認,總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可又覺得這幻覺太過真實了,連聲音都真真切切地傳進他耳朵裏,不斷撞擊着他本就飽滿的心臟。

向園穿着一件白色羽絨服,耳朵上罩着一個紅色的耳套,縮着身子,奮力地搓着手,在醫院樓下“嘎嘣嘎嘣”地踩着雪。

雪地寂靜,背後的馬路寬闊,車輛稀少,夜燈華麗地亮着,抻着她細瘦的影子。

大約是聽見他的腳步聲,那姑娘忽然轉過身來,眯着眼確認了半晌。

然後笑着跑到他面前,笑盈盈地仰頭看着他,眼裏卻沒有一點愧疚。

“徐燕時,我好像闖禍了。”

空中又開始飄雪,斑斑點點的雪花,融在她的發裏,融在她亮晶晶的眼睛裏。

徐燕時盯着她看了會兒,像是在笑,下意識擡手撥了下她卡在發間的雪,低聲應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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