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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不屈戰魂(下)

沒有陽光,但裂天的臉上卻掛滿了燦爛,甚至他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眉眼裏的笑意會讓人暫時忘記了他是一個大魔頭。

裂天倒也不客氣,大大咧咧闖進了柳承郎的營帳,直接坐了下來。

柳承郎才從酒館裏走出來,便回到營帳看着他將手底下的士兵一點一點的推過去送死。他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士兵前仆後繼的衝上去,宛如一個溺水的人,有些難以呼吸。

“你怎麼一身的酒氣,昨晚喝酒去了嗎?”他臉上露出了神祕的笑容,還有幾分得意在其中。

“大戰之前,喝點酒。”此時的柳承郎十分的冷靜,淡淡的說道。

裂天掃視了一眼這柳承郎的營帳裏,爐火燒得正旺,便站了起來,拿了兩個茶杯,斟滿了茶水,放在了柳承郎的手邊,笑着說道:“喝口茶水,解一下酒。你等着身經百戰的老軍師,大戰之前還需要酒嗎?”

柳承郎偏過了腦袋,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茶杯,拿起了這茶,也顧不得燙不燙了,便直接往自己嘴裏灌去。

“誒……燙……”裂天都來不及阻止他,便看得柳承郎的嘴就像一隻燒水的茶壺一般,不停的往外冒着熱氣。

柳承郎的臉立馬就紅了,整個人大口的往外吐着氣,彷彿得救的溺水之人。

此時他的雙眼通紅,但卻充滿了堅定。

“這次大戰不用指揮,必敗的局。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希望裂天太子您以大局爲重,快速增長修爲。據我所知,徐長安快到了。至於您說的趙家的事兒,我已經安排他們走了。我差他們家人情,所以趙子琪姑娘的婚事你也不用擔心。現在,戰場上需要你。”

柳承郎終於說了出來,這一連串的話說得有些費勁,說完之後他便猛烈的咳嗽起來。

作爲將領,他只能故意派士兵去送死。這一次和前一次不一樣,前一次雖然沒必要參加戰鬥,但也是殺敵。而這一次,只是純粹的送死。

作爲親自逼死摯愛之人的他,看到別人即將和他承受同樣的痛苦,卻無力阻止。

士兵殺敵而死,是榮耀;但送死,就是傻。作爲一個將領,他覺得自己不稱職。

愛人爲所愛之人而死,是壯烈;但被人設計,被所愛之人而殺,是悲慘。作爲和裂天熟識之人,他也覺得自己沒直接阻止這即將到來的悲劇,也是不稱職的。

最爲重要的是,看到興高采烈的裂天,他總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說完這些話的他,只能大口的呼吸着,目光灼灼,看向了裂天。

甚至,他的眼中出現了哀求之色。柳承郎實在不想讓自己身上出現的悲劇,在裂天的身上再度上演。

但他不能直說,只能用這種方式提醒裂天。

他就這麼看着裂天,而裂天也看着他。裂天突然笑了,拍了一下湛胥的肩膀說道:“你瘋了嗎?之前我催促你們,你們老是拖着。怎麼,現在反而催我了?”

柳承郎點了點頭,直接說道:“對,你現在戰場上有很多屍體。大武小武還有傅明遠都已經去了,你趕緊去!”

柳承郎說着,甚至還推了裂天一把,以至於自己差點就坐不穩,跌倒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柳承郎也顯得有些萎靡,眼眶紅紅的,還有淚水在其中打轉。

裂天也有些莫名其妙,撓了撓頭說道:“那個,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們,我不吸血了,至於對付徐長安,我自有法子。實在不行,我就躲着去,拖他個五十年。我惹不起他,我還躲不起他嗎?我現在,只想好好的陪着子琪,白頭到老。等我送走子琪,自然會和他算賬。再說了,憑我的天賦,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一定能戰勝徐長安。”

“我的父皇最終能夠贏了有混沌之力的姬軒轅,我也能夠贏有混沌之力的徐長安。”裂天笑着說道,眼中同樣出現了堅定之色。雖然入魔的確能夠讓修爲快速增長,但日後也會被魔念所控制。那時候的自己,還是自己嗎?

此時的裂天,因爲重新獲得了愛情,隱隱約約有脫離魔道的趨勢。而且,之前裂天的魔念無法成爲單獨存在的個體,與他共生。便足以說明,裂天的意志力之強。恐怕就算是徐長安入了魔,都不一定能夠做到他這個地步。

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的陪着趙子琪,至於什麼天下大勢之類的東西,先讓湛胥和徐長安打一架再說。

等雙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他再出來。

想到這兒,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脣,臉上露出了傻笑,但越是如此,柳承郎的心裏便越是苦澀。

“你能不能認清楚自己該幹什麼?你應該幫章若琪報仇,應該增長修爲,而不是沉溺與兒女情長!想要兒女情長,必須有足夠的實力!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柳承郎這話幾乎是嘶吼着說出來的,他只差直接告訴裂天趙家有一個圈套,有一個足以讓他瘋狂的圈套在等着他,有一個足以讓他成爲世間罕有的大魔頭的圈套在等着他。

“幫我妻子報仇,我自然記在心上。但不是現在,而且人總要往前看得啊!軒轅慧安一直半死不活的躺着,你臉上也偶爾會有笑容啊!若是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你怎麼救活軒轅慧安;若是我一直悶悶不樂,又怎麼能夠報仇?我笑着,並不代表我會忘了仇恨!”

“柳承郎,我知道你幫湛胥是被逼的,你是至情之人,我裂天也是有情之人。”

“你,別小看我!我說過,我爲了趙子琪不吸血就不吸血,誰來都沒用!你爲了所愛之人,能夠昧着自己的真心幫湛胥;我爲了所愛之人,也能夠祛除所謂的血癮。子琪不喜歡魔頭,不喜歡食屍鬼,我就不做這食屍鬼!”

裂天說罷,又往前一湊,提着柳承郎的衣領說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封印中的事兒是你故意的,湛胥或許真的沒把消息傳進去,但憑藉您柳軍師的嗅覺,不可能沒發現端倪。你幫人族,我認了,沒證據而已。而且,這也正說明你是被逼的。但對於我的事兒,你最好別指手畫腳。”

“你讓子琪一家撤離,我感謝你,算是差了你一個人情,但你記住,你最好別對我的感情指手畫腳,就像我不會勸你另找一個一樣。尊重我的感情,其實也等於尊重你自己的感情!”

裂天鬆開了柳承郎的衣襟,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記住咯,我的大軍師。”

裂天說罷,這才大步的離開了。

而坐在輪椅之中的柳承郎,早已淚流滿面。

他沒有怪裂天,反而有些心疼他了。一個爲了心愛之人,放棄入魔,暫時放下仇恨的人,值得尊重。

柳承郎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巴掌,他只恨自己不敢和裂天說出真相,只恨自己當初逼死了摯愛之人,才受人掣肘。

他找一個人呆呆的坐在了輪椅中,良久之後,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雪兒,去給毒血營,還有湛胥的輕步兵下令,各自爲營,撤離此地。還有這扶柳鎮的百姓,能通知多少,就通知多少,不願走的,也沒辦法了。”

“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做好這一切,我們,也該走了。”

他話音剛落,有些不解的雪兒從暗處站了出來。她滿臉的疑惑,也不明白柳承郎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她看得出來,這位軍師沒有壞心思。

她纔想開口問,但才張開嘴,還沒有說話,柳承郎便率先說道:“別問了,執行命令就行!”

雪兒無奈,只能趕緊去通知衆多士兵了。

……

而此時的湛胥和軒轅仁德,早已經離開了這扶柳鎮。

此時一行人正在空中,李忠賢雖然沒有修爲,但這段時間也習慣了御空而行,他蹲在了軒轅仁德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這位主子。

其它人都看不起他,徐長安、荀法,特別是湛胥。但好在有軒轅仁德,只有軒轅仁德拿他當個人,只有軒轅仁德會護着他。

軒轅仁德躺着,嘆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爲湛胥讓來李忠賢回來了的緣故,他的心情也不差,願意多說幾句話了,他幽幽的說道:“你是不是又算計裂天了?”

湛胥有些意外,好奇的看了軒轅仁德一眼。軒轅仁德什麼都不知道,他怎麼能猜出來自己算計裂天的?

“你怎麼知道的?”湛胥好奇的問道。

“之前我們不管是來還是回去,都是一起的。現在你單獨帶着我跑,而沒有裂天,最重要的是,還走得如此焦急,沒有一絲預兆,肯定是算計裂天了。你怕他報復你,所以纔要先跑。你,打不過他。”

李忠賢聽到這話,嚇得頭上冒出了冷汗,這位湛胥少主的手段他可是見識過的,殺人就和拍死一隻蒼蠅那麼簡單。

雖然一行人此時坐在了一柄大劍之上,但他第一反應還是還是直接朝着湛胥跪下,聲淚俱下的說道:“我家主子無心之失,還請湛胥少主原諒他!別殺他,要殺殺我!”說罷,便不停的磕頭。

湛胥看了李忠賢一眼,也沒管他,只是對着軒轅仁德淡淡的說道:“你這條狗,倒是不錯,很忠心。我現在是北聖朝的臣子,作爲臣子,怎麼能弒君呢?弒君的人是荀法和方儒鴻。”

湛胥的確不弒君,他只是想控制所謂的君王。

軒轅仁德躺在了擔架上,他掙扎了一下,金淵便急忙幫他把腦袋扶起來。

“他,不是狗,是我的朋友。你這行爲,還不如弒君!”軒轅仁德一字一頓的說道。

“朋友,只不過是能更好利用的陌生人,甚至敵人而已。朋友,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你看着我和柳承郎關係不錯,若是沒有繮繩,你以爲我拴得住他?”

“你看我對荀法尊重有加,若是沒有繮繩,你以爲他看得起我的尊重?要用人,必須拴起來用才放心。看看徐長安,就是因爲他沒栓住這些人,這些人才會成爲我的左膀右臂。”

湛胥說着,臉上還出現了一抹得意至極的笑容。

“荀法和柳承郎,我知道你拴住他們的繮繩是什麼,但裂天,你用什麼拴住他的?”軒轅仁德一臉好奇的看向了湛胥,湛胥這個人很可怕,很會把握人心。說句實話,在湛胥的身上,他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拴不住他,所以讓他成爲一條瘋狗,到處去咬人,爲我爭取時間。裂天此人,不好控制啊!更不好合作,畢竟,徐長安好說話得多。”

“他本來就是瘋狗!”軒轅仁德冷冷的說道,看了一眼自己的四肢,他的手腳便是裂天給打斷的。

“但我要讓他更瘋狂!瘋狂到足以匹敵徐長安!”

“我實在想不到,他那樣的人,心裏只有報仇,你怎麼讓他更瘋狂?讓人假裝徐長安,殺了他的親人朋友?”軒轅仁德皺起了眉頭,儼然一副好學生在思考問題的樣子。

湛胥似乎心情不錯,笑着說道:“所以說,你註定失敗,你說的手段,太過於低級了。”

軒轅仁德倒是沒在乎這句話,他的確失敗了,所以他現在正在學習。

“他是魔,但最近朝着趙家跑了兩趟之後,便開始轉了性子。所以,我打算讓他殺了他心愛的人,就像你殺了你哥哥一樣。”

軒轅仁德聽到這話,臉紅彤彤的,呼吸也粗重了起來,猶如一頭憤怒的小豹子。但很可惜,這頭小豹子,斷了手腳。

“胡說,我沒殺我哥哥!是裂天,不,是你們,是你們設計殺死了我哥哥。我哥那麼優待我,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我從沒去過雪山,沒去過!”

軒轅仁德奮力的嘶吼着,甚至不顧手腳上傳來的疼痛,想掙扎着站起來。

“你看,你不就瘋狂了嗎?極致的恨,並不能讓人成爲天底下最大的魔頭,只有愛,才能讓人瘋狂。”

軒轅仁德聽到這話,這才明白湛胥是故意激怒他的,他漸漸的平復了心情,只不過看向湛胥的眼中充滿了仇恨。

“我之前看過一本書,給了我啓發。”湛胥頓了頓,接着說道:“你知道魔最大的力量來源是什麼嗎?”

他沒等軒轅仁德猜測,直接說道:“不是恨,而是愛。很意外吧?當初我纔看到的時候也很意外。所以,看到陷入了愛情的裂天,我打算試一試。”

湛胥的聲音很輕,可他聲音越輕,越是讓軒轅仁德感受到了冰冷和可怕。s

“你,不是人,你比裂天更可怕!”

聽到這話的湛胥放聲大笑,極爲的得意,

“我當然不是人,我是相柳,高貴的相柳!”

……

滿雪山,山底。

小夫子在山底燃起了篝火,火上烤着香噴噴的烤肉。

他現在離開這深淵這魔道師傅倒也不會管他,但現在封印不開的情況下,自家師弟幾乎無敵,他還不如好好修煉。

但偶爾也會出山去購買了一些調料,做一些好喫的給這位魔道師傅。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這位魔道師傅還有些不願意,但慢慢的,兩師徒的關係也好了不少,甚至能夠一起坐在篝火旁喫着烤肉,聊聊天了。

雖然,他還是看不清被黑色大氅籠罩住臉的自家師傅。

“你知道,我爲什麼選你嗎?”這魔道的黑袍師傅吃了一口肉,淡淡的問道。

“弟子不知道。”小夫子就是這樣,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

“我的另外一個弟子,徐寧卿救過他,他便跑去幫助人家,甚至還幫人家養孩子。而你,原本是儒家弟子,難道你就沒懷疑過,我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魔道?”這黑袍師傅的聲音嘶啞,但卻溫柔了很多。

“懷疑過。”小夫子很老實的答道,其實他看得出來,自己的這位師傅,說是魔道,但其實一直不反對自己幫小師弟和師兄,甚至讓他做的事兒,都不像是魔道中人所做的事兒。

“那你認爲,魔道應該是怎樣的?”他的魔道師傅繼續問道。

小夫子一時間答不上來了,魔道中人,有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的;也有看似桀驁,但卻乖巧的;還有茹毛飲血,不分青紅皁白的。當然,也有像他一樣畜生儒家講道理的。

魔道師傅沒有管他,只是繼續說道:“那你覺得,魔道最大的力量來源於哪兒?”

“不知道……”小夫子搖了搖頭說道。

這位魔道師傅嘆了一口氣,直接說出了答案。

“魔道的力量,來自於愛。不管是血妖也好,還是魔道修士也好。所有魔道的力量來源,全是愛。若沒有極致的愛,哪裏來的嫉恨?就拿血妖老祖那個小傢伙來說,其實我完全可以滅了他,但我知道,他入魔的原因,是因爲被人毀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他念了那麼多的佛法,最終卻救不了任何人,所以他入魔。”

小夫子聽到這話,頓時恍然大悟。

“至於他們最終爲什麼會成爲這個樣子,就和魔的分類有關了。”

黑袍師傅咬了一口肉後,接着說道:“魔,分爲真魔和僞魔。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血妖的身上會出現兩道聲音,而我們說話,卻是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難道,我們不屬於魔道嗎?”

“不知道,這個問題弟子也曾思考過,但沒有答案。”

黑袍師傅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所有的魔,都是因爲心中有執念,恨也好,欲也好,貪也罷。其實最終的原因,都是愛。但有的人,因爲愛而不得,便會出現另外一道意識體,極具力量的意識體。這,便是我們所說的魔念。而這些魔念,能夠成爲單獨的存在,甚至能去他人的身上,吸取惡的力量。所以,他們一個身體內,會出現兩道聲音。”

“至於成魔的人,爲什麼能夠喫血肉增長修爲,我也不清楚。其實,我們也能夠喫血肉增長修爲,但沒必要。喫血肉,會給身體留下隱患。並且,喫血肉修煉的血妖,最終的成就有限。而真魔,則是能夠抑制自己的魔念,或者說,魔念沒辦法單獨存在。因爲,他們本身意志力太強了。真魔,能夠通無上大道。而我選了你,是因爲你心中有愛,這個東西,纔是魔道真正的力量來源!”

小夫子聽到這話,急忙站了起來,朝着黑袍師傅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一堂課,把他的很多問題都解開了。

而且,也讓他消除自我懷疑。之前,他一直因爲自己是魔道,從而故意遠離師兄弟們。但現在聽來,魔,其實和正常的修士,也沒什麼區別。

魔功和正道功法也一樣,只不過是看在誰的手裏。

“你身上有魔道氣運,但之前那算命的雖然陷入了休整之中,但還是強行醒來給了我一張紙,說是世間將會出現一個絕世魔頭。會搶奪你的氣運,而且這魔頭和徐長安有關,若是你想搶回氣運,不能躲,只能爭!若是讓其它人得到了魔道氣運,後果不堪設想。但若是你得到魔道氣運,以後統領魔道,大家都放心。”

小夫子明白師傅的意思,立馬站了起來,抱拳說道:“爲天下,弟子義不容辭!更何況,這事兒還和弟子的師弟有關!”

“行,那你去薊州,三川鎮!”

小夫子聽罷,便直接轉身離去,只留下了一臉愕然的魔道師傅,他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這小子,哎!”

可沒過多久,小夫子又回來了,還帶着不少喫的,朝着自家師傅說道:“師傅,您想喫就自己烤,弟子走了。”

“滾!時間緊急,你浪費這些時間幹什麼?”

小夫子聽得自家師傅生氣了,便急忙離開了。

可小夫子才離開,魔道師傅看着地上的食材,臉上露出了一些笑意,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哎,這小子!”

……

扶柳鎮,裂天興高采烈的來到趙家。

趙家家業大,估計一時半會搬不玩。而且昨夜他都親了趙子琪一下,趙子琪肯定不會先走,不管怎麼說,她即便要走,也會通知自己一聲。

等他到趙家的時候,只見趙家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趙家,只剩下房間裏的趙子琪。

今日的趙子琪,換下了她一直穿着的男裝,取而代之的是一襲的紅色長裙,顯得她越發的嬌豔。

原本因爲被柳承郎弄得有些不開心的裂天,此時看到了特意打扮着的趙子琪之後,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子琪,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等着我!我那朋友沒騙我,知道大戰將起,果真先讓你們家的人離開了。”

裂天坐了下來,趙子琪爲他倒了一杯酒,隨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多謝。”趙子琪淡淡的答道。

裂天的臉上出現了笑容,一把握住了趙子琪的手,趙子琪本想掙扎,但看了特意打扮過的裂天一眼,便感受着他手掌的溫柔。

“子琪,咱們什麼都不管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裂天不是那些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了,握着趙子琪的手直接說道。

趙子琪愕然的看着裂天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以後誰敢欺負你,有我!”

裂天說罷,拿起了酒杯就要喝酒,但卻被趙子琪突然喊住了。

“等等!”

“怎麼了?”今日的裂天,顯得異常的溫柔。

“按照我們人族的規矩,我喝你那杯。”趙子琪臉上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笑着說道。

裂天一愣,頓時大喜過望,不停的點頭。

“對對對,我們喝交杯酒。等你們在博城安定下來,我就去提親!”

裂天說着,理解錯了趙子琪的意思,便要喝交杯酒。

交杯酒,說的是交杯,其實相互交錯的是兩隻手,但喝的還是各自手裏的酒。

趙子琪之前也沒喝過交杯酒,還以爲是兩人換杯子,可真正上手喝的時候,才發現錯了。

眼看着裂天就要喝了那杯酒,她靈機一動,臉上急忙掛出了笑容,風情萬種的說道:“手裏的酒餵我,我餵你!”

佳人做出這麼有情調的事兒,裂天焉有不答應之理,急忙把酒餵給了趙子琪。

兩人喝完了酒,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反觀趙子琪,如釋重負般的嘆了一口氣。

沉默許久,還是裂天率先開口說道:“你等我,我一定去娶你!”

趙子琪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低下了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裂天撓了撓頭,只能將趙子琪拉起來,緊緊的抱着她,輕聲說道:“我們什麼都不管了,陪你安安心心的走完這一世……”

他話沒說完,便察覺到了危險。

急忙低頭,卻看到趙子琪拿着一柄匕首,刺向了他的小腹。

還好他是修行者,而且是金烏一脈。

雖然是不是刀槍不入,但就趙子琪這樣的弱女子想刺傷他,也是絕無可能。

“爲什麼?”裂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爲了震驚。

“亢龍有悔,你後悔什麼?你爲什麼不敢以真名來和我相處?金亢龍,你就是故事裏的裂天!你也是我們人族的大敵!”趙子琪急忙掙脫開了裂天的懷抱,往後退了一步說道。

裂天低下了頭,有些不甘心。

“那這又如何?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就夠了。其它的事兒,我們都不管了,好不好。聽話,放下匕首。”

事到如今,裂天還想哄趙子琪放下匕首。

“可我人族的士兵,怎麼算?只要你還在,天下就會大亂,金烏一族歇息夠了,一樣會奴役人族。到時候,我們人族,照樣會成爲你們的食物。而且,你就是食屍鬼吧?瓷聖女查出來了,但她不是你的對手,所以纔會讓我別管這事兒了,並且她還提醒過我,別和你相處!”

裂天臉上出現了痛苦之色,只能繼續解釋道:“子琪,你相信我。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不管湛胥和徐長安怎麼爭奪了,讓他們去打,好不好!”

“可靈隱寺的亡魂怎麼辦?被你逼着喫人肉的大師們怎麼算?被人殺了的天廬書院,被你殺了的聖皇,被你滅了滿門的青蓮劍宗,這些該怎麼算!”

趙子琪撕心裂肺的吼着,她多希望金亢龍就是那個只會講故事的金亢龍,但希望越大,往往失望也會越大。

“我真的,真的希望你是那個只會講故事,還偶爾會吹牛的金亢龍,是那個會在我難受的時候,安慰我,心疼我的金亢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喜歡江湖,喜歡行俠仗義,但我也會承認自己的平庸,就算是再平庸的人,也能幫其它人做事兒,也能給其他人帶來快樂。”

“但我沒想到,我遇到一個愛護我的人,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天底下真的只有長安王是他的對手,至於其它人,他真的不用放在眼裏!”

“金亢龍,湛胥昨日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希望你是和我吹牛的,我也真的希望,我和章若琪長得不像,一點都不像!”

裂天看着淚流滿面的趙子琪,他彎下了腰,生怕趙子琪用匕首傷害到她自己,輕聲安撫道:“你相信我,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什麼都不管。”

趙子琪悽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沒機會了,湛胥給了我一瓶毒,用來對付你的毒。”

說罷,將那個瓷瓶丟了出來。

裂天撿起了這個瓶子,聞了聞。此時原本想掠過門外枝頭的一隻鳥兒頓時察覺自己不能動了,只見裂天手一揮,鳥兒便落在了他的手裏。

隨後,他讓鳥喙碰了一下瓷瓶邊緣,那隻鳥兒立馬就沒了性命!

“相信了吧?我根本沒愛過你,我只想殺你,爲我人族死去的千千萬萬的英烈報仇!”趙子琪話鋒一轉,多了一些狠戾在內。

裂天整個人僵住了,身體彷彿有千萬斤之重,他慢慢的彎下了腰,心有些痛。

他不是怕毒,而且毒也無法讓他痛,他是心痛。

他沒想到,趙子琪居然會真的給自己下毒。

想到這兒,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

“佛說,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可岸呢?我真的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可當我回頭的時候,沒岸了,只有朝着我豎起來的屠刀!”

趙子琪看着裂天,眼中充滿了謹慎。

哀莫大於心死,裂天原本對趙子琪熾熱的一顆心,現在變爲灰燼。

手上金光一閃,趙子琪手上的匕首直接消失不見。

雙目無神的裂天直接抱住了趙子琪的雙臂,撕心裂肺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今早來的時候,我和柳承郎說了,我不管戰爭了,什麼我都不管了。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你知不知道,爲了你,我已經打算放棄了我父親的計劃,他要建立天庭,就讓他建立天庭!我什麼都不管了!”

裂天看着臉上掛着冷笑的趙子琪,只能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子琪,我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把你當成了若琪。但隨着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你就是你,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我心尖上的人。”

隨後裂天低下了頭,長嘆一聲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還是你是因爲想接近我,這才假裝喜歡我!”

趙子琪眼眶紅紅的,閉上了眼說道:“我只想殺你,只想爲民除害!我,趙子琪,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裂天伸出了手指,點在了趙子琪的額頭上。

但最終,他還是嘆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道:“你是我愛過的人,我下不了手。你,從今往後,別出現在我面前!至於湛胥,我自然會去找他算賬。他要我入魔,我就入給他看!”

說罷,就轉身離去,可才轉過身,就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裂天其實知道,應該是趙子琪倒在了地上。

他很想說服自己別轉過頭去,可他還是抵不過自己的內心。

他往前走了幾步,隨後轉身,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眼中帶着笑容的趙子琪。

但此時的趙子琪,嘴邊出現了白沫,還吐出了一口鮮血。

裂天看向了桌子上的酒杯,想到了方纔趙子琪讓自己喂他酒的要求,頓時懂了!

整個人,如遭雷擊。

原來,她也喜歡自己,要不是喜歡自己,她也不會寧願自己喫下毒藥,也不會給他下毒。

原來,她只是嘴硬而已,哪怕自己是大魔頭,她還是會原諒自己。要不然,她不會這麼選擇。

裂天懂了,他急忙抱起了趙子琪,他本想用法力直接救活趙子琪,幫她祛除體內的毒素。可一查探,這才知道這毒作用於血脈中。他原本還以爲,自己沒感受到毒的存在,是因爲自己身體太好了。

他面如死灰,和方纔的心死不一樣。方纔他是以爲趙子琪不喜歡他,只是想殺他。

但現在,他是想到了這毒,是他……親自餵給趙子琪的。

想到這兒,裂天后悔不已,給了自己幾個大嘴巴。他抱着趙子琪,就要朝外跑,想辦法救她。但趙子琪卻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別救我,若是救了我,趙家上百口人必死無疑。”

趙子琪不是傻子,他知道爲什麼湛胥要着急讓她搬家。湛胥,給了她一個必死之局!

他昨夜那番慷慨陳詞的確感染了趙子琪,但看到別人被欺負都會出手幫忙的趙子琪,怎麼會不給裂天一個機會。

而且,裂天說故事的神態,她便看出了他的後悔。

“金亢龍,回頭到處都是岸,放下仇恨,不要爲我報仇。你啊,應該找一個愛你的姑娘,做一回平凡人。當太子和聖君當得太久了,噹噹平凡人……其實也不錯的。”

裂天看着趙子琪,淚流滿面。

“你……要是一個平凡人該多好,只要回頭,岸一直都在……”趙子琪伸出了手,想摸一摸裂天的臉,但手伸到了半空中,便又落了下來。

這位善良的姑娘,最終還是走了。

裂天哭了,這是第二次,第二次自己所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而且,這毒是他親自喂下去的!

“子琪,我不要天下了。我要湛胥死!還有若琪,我也要殺了徐長安!爲你們報仇!”

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忘乎所以。

天上,下起了雨。

裂天終於明白了,明白柳承郎早上爲什麼會如此了。

他後悔了,早知道他聽柳承郎的勸告。

他抱着趙子琪站了起來,穿着紅衣的她猶如新娘一般。裂天將她放在了牀上,聲音嘶啞,眼中充滿了柔情,輕聲說道:“子琪,你先躺一會。我先去找柳承郎問湛胥的下落,先把湛胥殺了爲你報仇!我與相柳一脈,不死不休!”

裂天的雙眸紅了,紅如血。

他一腳踏入了大雨之中,朝着相柳一族的營地走去。

……

徐長安距離此地已經不遠了,但卻遇到了麻煩。

湛胥居然派了十幾位搖星境攔住他,這些搖星境並不死戰,只是纏着他,甚至朝着李道一和汪紫涵攻擊。

可徐長安一出手,他們便立馬跑了。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爲了拖延時間。

而瓷聖女知道這個情況後,便急忙來找趙子琪,她想告訴趙子琪,食屍鬼的事兒能夠解決了。

可當她來到趙家之後,只見趙家人去樓空,找了一圈,只找到了躺在牀上,早已中毒身亡的趙子琪!

瓷聖女整個人入贅冰窖,趙子琪是她見過最單純的姑娘,和當初的自己特別的像。但是,她比自己多了一份勇氣。

這麼一個單純的姑娘,香消玉殞。

瓷聖女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看着緊跟着自己,寸步不離的男女,輕聲說道:“晨哥,我們幫幫她好不好,讓她手刃仇人!”

這黑袍男人不知道是自己有意識,還是因爲被瓷聖女所控制,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瓷聖女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伸手點在了趙子琪的額頭上,隨後身上出現了一陣紅光,隨後便拿出了一個木頭,繼續施展法決。

沒過多久,趙子琪突然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

只不過,現在的她比起從前的她,少了幾分靈動!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章節名取錯了,頭疼。明天的章節名或許是不屈戰魂(終)。

祝大家,新年快樂,明天也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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