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零章白衣赤血染長安（下）

齊鳳甲的這句話，沒有人可以回答，也沒有人有資格回答。

作爲現在長安城中修爲最高的人,沒人管得住，也沒人管得了他。

“這傢伙，讓人頭疼啊！”齊鳳甲輕聲呢喃了一句，隨後目光便落在了葛舟意的身上，捨不得移開半分，抿着嘴。雖然他不說，但在他身邊的李道一看得出來，齊鳳甲很緊張。

先不說卿九以前做了什麼，現在的卿九，可是長安唯一的希望。

一件鋒利的武器，一般來說有兩個作用，這第一個作用便是殺敵；而另外一個作用,則是威懾。

原本齊鳳甲的打算便是先放出風去，誇大卿九，虛虛實實的消息讓帝俊琢磨不透，拖延足夠長的時間，等帝俊把他們逼得沒辦法了，然後他們與卿九一起奮戰死守。

如此一來，便可以最大限度地拖延，爲徐長安爭取時間。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卿九居然會趁着刺客出城的機會,連招呼都不和他們打一聲，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齊鳳甲的打算，李道一是知道的。

而且，這方法本就是他們和柳承郎一起討論出來，最爲穩妥的法子。

“他也有自己的傲氣，從以前到現在，從未改變。若是沒有這股子傲氣撐着，心裏沒有那股氣撐着，恐怕他早就死了吧！”李道一臉上閃過震驚之後，便很快恢復了過來，輕聲說道。

“什麼傲氣？”此時的齊鳳甲腦子裏全是怎麼把卿九弄回來，壓根沒時間站在卿九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有的人，活一輩子，活的是一個信念，例如徐長安；有的人活一輩子，活的是一個權勢，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而有的人活一輩子，活的是一個痛快，例如您。但也有的人啊，他們活下來，全靠胸中的一口氣，不服輸的一口氣。”

聽到李道一的這話，齊鳳甲愣了愣神，原本緊張且緊繃的整個人放鬆了一些，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了李道一。

“這個人我說不上很熟，但對於他的認知絕對比你們任何人多。”李道一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一個人的資質被所謂的仙人看中，本來是件大好事。但他卻因此孤獨了百年，而且沒人來和他解釋這一切。他好不容易出去了，成爲了天之驕子，結果發現自己處處被一個毛頭小子壓制，換做是誰，都不會舒服的吧？”

李道一說道這兒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絲悽楚之色。

“最可笑的是，最後他意外得知，他是那個可以拯救世間的人，命運彷彿給他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而他所謂的桎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坎而已。而那個壓了他一輩子的毛頭小子原本什麼都不是，最終卻成爲了世人矚目的大人物，他們的命運彷彿被交換了一般，不管誰遇到這樣的事兒，心中都會有一口氣。天才輸給庸才的事兒總是這樣，天才往往不能釋懷。”

“他啊，非得證明沒有徐長安，他同樣能夠拯救長安，拯救人族。”

李道一說罷，看向了葛舟意，眼中出現了一抹悲涼之色。倒不是他看不起卿九，只不過現在的帝俊太強大了。而且，若是認真算起來，卿九的修煉時間比徐長安還短，不管他心中憋着多大的一口氣，對勝利多麼渴求，這些東西也無法改變兩人修爲有差距的事實。

“就隨他去吧！”

一道聲音在李道一和齊鳳甲的身後響起，兩人轉頭一看，只見穿着黑色欽天監星辰服的袁星辰手持竹杖，摸索着來到了兩人的身後。此時他的雙眸處，蒙上了一塊白布，有鮮血正在滲出。

“你……”李道一頓時一愣，他自然知道袁先生費了大力氣治好了袁星辰的眸子。但現在看來，袁星辰的眸子又給毀了。

雖然李道一現在已經沒有修煉天機閣那套能夠窺探天機的術法了，但對於這種情況並不陌生，這分明就是強行推衍天際所造成的後果！

“小問題而已，想要知道一些事兒，總得付出一些代價。”如今的袁星辰已經成爲了一位青年，身形單薄，穿着黑色的星辰服，頭髮飄零，微微一笑，給人一種破碎的美感。

“小傢伙，接着！”齊鳳甲嘆了一口氣，爲了守住這長安，每個人都鉚足了勁，他把腰間的酒葫蘆解了下來，朝着袁星辰丟了過去。說起來，當初袁星辰喝酒還是他教的。

袁星辰接住了酒葫蘆，隨後喝了一口，用寬大的袖袍擦了擦嘴角。

“你看到了什麼？或者說，你知道什麼？”齊鳳甲也不客氣，直接問道。

“只要堅持下去，結果是四個字。”

“哪四個字？”

“得償所願！”

齊鳳甲聽到這話，臉上久違地出現了一抹輕鬆之色，隨後他又急忙問道：“那卿九呢？”

“同樣得償所願！”雖然同樣是得償所願，但袁星辰再度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比方纔明顯多了一股子悲涼之意。

齊鳳甲神色一僵，自然明白袁星辰的意思。

“所以，就隨他而去吧！他總想證明自己比徐長安強，這一戰，他輸了帝俊，但同時也證明了劍山前輩和我師傅他們的眼光不差。他卿九，也不弱於徐長安！”

袁星辰說罷，低下了頭。

“爲了天下，爲了和平與帝俊而戰的人，都不比徐長安差。”向來以徐長安爲豪的齊鳳甲發自內心地說道。

而正當卿九無限接近葛舟意之時，帝俊動了。

他感覺得到，若是讓這個刺客靠近葛舟意，那他絕對能殺了葛舟意。甚至可以這樣說，若沒有自己坐鎮，單憑這位刺客，就足以斬殺所有的逐日境，並且擊殺葛舟意！

這刺客的實力，超越了逐日境，無限接近登神境。甚至，比在劍獄的裂天還要強上一分！

“人族，什麼時候出了你這樣的高手？喲，天資還不差，這無垢淨體，怎麼有些眼熟？”帝俊輕聲說道，而卿九手裏的匕首已經從虛空中出現，直接划向了葛舟意的脖頸。

寒芒閃過，卿九的身影浮現，但他的面前已經沒有了葛舟意。

他擡頭一看，看到了出現在帝俊身旁的葛舟意。

“我在場，豈能讓你殺了他？”卿九還未說話，帝俊反而說道。

此時的他如同一隻身經百戰，抓到過很多老鼠的貓見到了一隻鼠王一般，眸子都亮了起來。

“對了，我似乎想起一件事兒。當年劍山、魔老頭還有姓袁的算命先生他們找到了一個天資不錯的年輕人，他們將他保護得極好，而且還說過殺我的必然是那個年輕人。”

“據我所知，他們還爲那位年輕人準備了混沌珠，說起來那顆混沌珠還是當初魔老頭拼了命從我這兒偷走的。後來徐長安修煉出了混沌之力，讓我誤以爲徐長安就是他們準備的天才少年。只不過，後來經過調查，這才發現徐長安僅僅是適合熒惑之力的載體，還有擁有封妖劍體的一般少年而已。與他如今的成就比起來，這資質真的算一般了。”

這些話對於一般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可對於卿九來說，就像是針一般，一根根地刺在了他的心上。

“哦，那個少年不會就是你吧？”帝俊故意問道，甚至眼中還出現了驚訝之色。

對於他來說，戲耍對手也是如今爲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嘖嘖嘖，怎麼還不如徐長安啊！按理說，你才應該是那位拯救人世間的大英雄啊！怎麼，風頭都被徐長安搶走了？”

卿九站在了城牆邊上，緊緊地握着拳頭。

此時沒了卿九的援護，目標又去到了帝俊的身旁，那些刺客不願意回到長安城內，便與帝俊一方剩下的爲數不多的幾個逐日境展開了肉搏。

方纔這些逐日境被葛舟意牽扯了心神，加上有卿九混在其中，暗中出手重傷他們，這才讓逐日境接二連三地隕落。

現在他們沒了葛舟意，也沒了卿九，而且這些刺客猶如送死一般和他們正面對敵，他們自然再無任何顧慮，戰鬥呈現出一邊倒的架勢！

長安城外，又下起了一陣血雨！

卿九的確被帝俊的話刺激到了，但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所以，今天我來證明自己！這一戰，是爲長安，也是爲我自己！”卿九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此時的卿九，一襲白衣，他擡起了頭，昂首挺胸地看着帝俊。

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敵人。微風吹拂衣角，鮮血如雨落，這些大多都是他們刀把子的人，還有一部分也是其它刺客組織的人，這十年來，他們一直躲在暗處守護人族。現在好不容易能夠出現在了陽光之下，卻沒想到迎來的是最後一舞！

鮮血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暈開，如同一朵朵綻放的花朵。

“今日，我卿九，代表刺客，代表我自己，向你挑戰！”鮮血落在臉上的卿九多了一抹猙獰，咧開嘴手裏握着一把匕首，往前踏了一步，朝着帝俊抱拳道！

這或許是他此生僅有的，唯一能夠證明自己不弱於徐長安的機會。所以，他要昂首挺胸地、勇敢地把握住這次機會！

帝俊看着他，或許是爲了立威，也或許是其它原因，向來狡猾的帝俊居然點了點頭，朗聲說道：“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卿九臉上出現了一抹笑，隨後一個金色的小碗從體內浮現，最終懸於他的頭頂。

這小碗是當年魔道的聖物，帶着他進入了修行界，一路上陪着他起起跌跌那麼多年。

這一戰，他同樣用上了如今看來算不得多強的聖物！

“老朋友，我們再次並肩而戰！”卿九微微一笑，雙眸之中全是柔情，看着這小碗說道。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