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世人皆罪 惟吾德馨

這幾日，徐長安覺得周圍的人怪怪的。請（）

外山的師兄弟們莫名其妙的討厭他，陳澄看他的眼神也充滿着厭惡，連瘸子看他也是怪怪的。

當然，除了小白。

不過小白以前更粘人了，以往徐長安睡覺的時候小白只會躺在一旁睡覺。而如今，無論是睡覺還是廁所，小白都趴在了自己的頭頂。

當然，如果只是他這麼感覺的話，那有可能是壓力太大。

畢竟一個星期以後便是內門弟子的考覈。一個月之後便是七峯大。

其餘五派的掌門和傑出弟子都會一同前來蜀山。

還好的是，自從學習了小白的功法，徐長安雖然每日都要經歷痛苦，不過效果也挺顯著的。

這才過了半個月，他已經打通了二十三個關竅。

而瘸子也由讓他去挑水砍柴變成了洗衣做飯。雖然身的鐵塊重了不少，可洗衣做飯總是挑水砍柴輕鬆的，徐長安經常這樣安慰自己。

瘸子看徐長安的眼神像地主看自己家傻兒子一樣，眼睛裏充滿了關愛。

若不是瘸子時不時還會想踢他兩腳，估計他真的要以爲太陽打東邊出來了。

賈啓是這屆外門弟子裏公認的最和善的人，他本是一個落魄秀才，在這個朝代，無論士農工商都很尊敬讀書人。所以和大家也沒啥利益或者成分的衝突，爲人也不錯，和弟子們交情也挺好。

可白天，徐長安不注意碰到他一下，賈啓便大發雷霆。

當一個和善的人被人“欺負”時，輿論通常都站在他那邊。

徐長安揹負着謾罵逃回了藏書閣。

看着灰頭土臉的徐長安，瘸子小心的問道：“你要打通第二十四個關竅了？”

徐長安仔細的感覺自己體內法力的流轉，估摸着還有幾日。瘸子知道這些消息後，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一瘸一拐的去準備藥材去了。

“對了，這幾日暫時不要修煉了，記得控制住，把身的鐵板也給脫下來吧。”

徐長安聽到一陣莫名其妙，不過也還是照做。

“我珍藏多年的石葉草和葬生花應該能夠幫徐小子度過這次難關吧？”瘸子小心的從錦盒裏拿出了一塊石頭，可這灰褐色的石頭卻如草一般柔軟。還有一朵貌似雪蓮的花，花瓣厚而飽滿，還有一縷縷光芒流轉，顯示着他的不凡，大概唯一的差別是這花散發着一股幽暗的氣息且通體幽黑，像是傳說裏幽冥纔能有的東西。

這葬生花還是當初師傅揹着他，一步一步踏過漫天大雪去往雪國求來的。

當時他不知道這葬生花有什麼用，更不明白爲什麼師傅要揹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進雪國。

這葬生花顧名思義便是葬送生機，不過它葬送的是那些無主神魂的生機。

當初因爲各種巧合沒有用葬生花，這才讓老神皇藉助自己的身體跑了出來。同樣的錯誤和痛苦瘸子不想在徐長安的身看到。

讓徐長安沒有想到的是，賈啓受傷了，當徐長安去看賈啓的時候，他那條手臂的傷口已被縫起，看起來像一條巨大的蜈蚣趴在手臂。

師兄弟們不知道賈啓爲什麼受傷，他也閉口不言，可師兄弟們從賈啓看向徐長安的眼神裏似乎看出了什麼東西。

那道目光裏的東西叫做憎恨和隱忍。

課程結束，徐長安回到膳房和藏書閣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路，路邊長滿了高大的樹木，林子也挺密，若不是在蜀山，這正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徐長安走到路邊，耳朵嗡動，聽到了危險的聲音。

賈啓帶着一羣人從邊的樹林鑽了出來，他們頭都帶着草綠色樹枝編織的帽子。想來爲了隱蔽，也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徐長安皺眉問道：“你們幹什麼？”他一邊問，一邊往後退去。

一羣人不由分說，便圍了來，手執木劍。

徐長安脫了鐵板，身輕如燕。可數十人手執木劍，劍氣縱橫，又怎麼是他們的對手。

那羣人像發了瘋一樣，徐長安的鮮血染紅了衣襟。

“夠了，再打死了！”聽到有人冷冷的說道，徐長安趁着最後的清醒掙扎着看清了說話的人，抱着劍，倚靠在樹邊的沈萬。

當徐長安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在那條小道。

不過清風明月，星光斑駁，沒有了那羣人的身影。

眼前只有一個光頭的和尚，穿着樸素的僧衣，帶着一個斗笠。

徐長安能認出來是個和尚完全是因爲他的服飾和掛着的佛珠，還有雙手合十的姿勢。

“你是誰？”徐長安明明記得自己受了傷，幾次看了看自己的身確認一下，似乎傷勢全都好了。

那個小和尚微微向徐長安鞠了一躬。

“小和尚爲謝施主而來。”

“爲何謝我？”

小和尚還是沒有擡起頭，不過聲音傳了過來：“施主七歲時曾打破了一座大佛，放了我出來。”

徐長安仔細回憶，小時候好像還真的打破過一座破廟的佛像。

“那打破佛像救出來的怎麼會是和尚？”所有的說書先生都只說過佛能封邪祟，沒說過佛還封小和尚。

“因爲佛也是我。”

徐長安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纏。

“那你爲什麼來找我？”

小和尚再次欠身說道：“小僧逃出樊籠之後，便一直想要回報施主。最終小僧決定爲施主積累功德。”

“哦？如何積累？”

“渡人。”

“如何渡？”

小和尚的聲音似乎沒有感情：“世人皆苦，唯輪迴不苦，所以小僧便做了一番大功德，送世人入輪迴。”

徐長安開始有些慌張，他知道面前冒着黑氣的小和尚所說的渡人，所說的入輪迴，說到底不過是殺人而已。

“有對妻不忠的屠夫，小僧渡了他；有對朋友不義的書生，小僧也渡了；還有濫賭不贍養父母不孝的人，小僧也渡了；還有壓榨佃農，不仁的地主小僧也渡了。”

“所行之處，便度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大概數十萬，想必也爲施主積了不少福報。”

徐長安一步步往後退，面前的小和尚山間的野獸更爲可怕。

“小僧此番前來，便是想邀請施主和我一起渡世人。”

徐長安又往後退。

那小和尚發出了桀桀的笑聲，一步一步逼近了徐長安。

“妖僧，滾！”徐長安大喝一聲，不過小和尚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把戒刀，面似乎還滴着鮮血。

“施主是對小僧有什麼誤解麼？”小和尚離徐長安又近了一步。

徐長安一步步往後退。

“佛法哪有這樣渡化的。你殺了屠夫，那他的妻子以後何以爲生？你殺了書生，那他的朋友必定心懷內疚；你殺了地主，那些佃農沒了耕地，如何生存？你殺了賭徒，他的老父母誰人贍養？”

徐長安邊說邊退，想找機會逃出這裏。

小和尚認真的思考，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應該把他們的妻子，朋友，父母，佃農全都渡了。”

“阿彌陀佛，世人皆罪。”

徐長安沒想到小和尚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不過他還是不斷的往後退，尋找機會。

“世人皆罪，惟吾德馨。”

“難道施主不想看看小僧麼？”

徐長安看着慢慢逼近的小和尚，退無可退，背靠着大樹，只能死死的盯着那個小和尚。

月光突然被雲給遮住，小和尚也拿開了頭的斗笠。

面若冠玉，朱脣，膚白，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施主，你忘記了麼？你是我，我也是你啊！”小和尚的眼閃着妖異的綠光，舉起了手的戒刀。

徐長安猛地睜開眼睛，只見一柄劍離自己眉心不過一寸，瘸子緊緊的握住劍柄，往外扯着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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