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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佛踏處(下)

這一聲喝,那黃鼠狼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耳鳴頭暈,彷彿此時的雪是朝着上空飄去一般127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連滾帶爬,臉上帶着驚恐,沒有一絲的猶豫。

“要不是知一大師在此,老子定要看一場紅色的雪”朱戰說完之後把鐵棍扛在了肩頭上,嘴裏叼着一根不知道多久之前就扯的枯草,回到了李知一的身後。

李知一蹲了下來,爲那婦人整理一下飄散的頭髮。

婦人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俊秀慈善的臉,還有一顆光禿禿的腦袋。

“原來是人族的和尚。”婦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剛剛她慌不擇路,根本沒有注意到李知一。

李知一莞爾一笑,盤坐在她的身旁,持拈花指,彷彿一尊佛。

“人族口中西方極樂世界中的佛,是這個樣子的嗎”女人嘴脣很乾,就像一根樹皮沒有完全掉落就被曬乾了的樹枝一般。

李知一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心之所往,便是佛國所在。”

婦人低下了頭,那些躲在身後的小妖聽到這話也低下了頭。她們這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們妖族可沒有人族那麼多的想法,孩子生下來便要抓周,確定以後是做賬房先生還是私塾先生,或者如同某個紈絝子弟一般,一抓便是胭脂水粉,從此遊戲人間。

他們妖族,自打出生便只有一個嚮往,活下來。

他們活下來,只是爲了活下來。

“我不知道。”婦人臉上出現了一絲迷茫,她搖了搖頭。

她懷裏的小狐狸動了動,婦人眼中的迷茫消散了,突然呢喃道“我活下來是爲了讓我的孩子更好的活下來。”

李知一嘆了一口氣,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直接從她的懷裏把小狐狸抱了出來,放在了懷裏。

他的手輕輕撫摸着小狐狸,原本因爲挨凍而瑟瑟發抖的小狐狸停止了顫抖,自己微微的轉了一下身,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你爲自己活過嗎”李知一看着這婦人。

婦人搖了搖頭,“在我們白狐一族中,未成年之前命是父母的;成年之後,命是夫家的;成了父母之後,命是孩子的。”

“但我現在搶走了你的孩子,你的命也沒了。當然,若是我和它都能夠活下來,以後它肯定和你不一樣。”李知一突然說道。

婦人笑了,臉上有淚,順着臉頰落入了雪地中,滴出了一個窟窿。

她看着李知一,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她閉上了眼,臉上的笑容雖然變得僵硬了起來,但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還是笑着的。

李知一嘆了一口氣,手再度撫摸了一下懷中的小白狐,小白狐身上出現了一道金光。正在熟睡的小白狐轉過頭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婦人,雖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知一。

看着懵懵懂懂的小白狐,李知一朝着它點了點頭。

小白狐一頭扎進了李知一的懷裏,但沒有人注意到,它的眼角有淚。

穿着月牙白僧袍的和尚站起身來,單手摟着懷裏的小白狐,另一隻手行了一個單手禮,隨後微微彎腰。

雖無一句話,但在這一刻,無論是朱戰和寧致遠,還是遠處一路被他們救助過來的小妖,這個穿着月牙白僧袍、修爲不過下境大宗師的僧人在他們的眼中被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他們繼續往前,隊伍不斷的壯大,懷中多了一隻白色的小白狐,而在他們的身後,不知道又多了多少小妖。

這些小妖不知道爲何而來,全憑那些大妖的一聲令下,即便是頭破血流,它們也不要命的闖入這連綿不絕的大雪山之中來。

他們的一生,也和那婦人一般,不知道爲何而活。

“休息一下吧”走了半天,李知一停下了腳步,寧致遠想到了剛纔李知一和那婦人的對話,往身後看了一眼,那些小妖本在雪地上探出了一個頭,看到寧致遠轉身,立馬又縮了回去。

“你去找一下有沒有什麼奶水之類的,去討要一些來,既然答應了,便要想辦法讓它活下來。”李知一看着寧致遠,寧致遠正看着那些藏頭露尾的小妖們發愣,聽到李知一的話,這才急忙點頭,隨後提着長劍,朝着那羣小妖們跑了過去。

可那些小妖都太小了,能被那些大妖幾句話忽悠來的妖要麼就是空有一腔熱血的二愣子,要麼就是沒有背景的小妖,想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戰役中露露臉,得到某個大妖的賞識,這樣也算有了個依靠。

但他們卻沒有想到,來到這雪山,便已經摺損了大半。

而且,他們即便數量再多,但還是無濟於事。正如蓬山之主所言,最多就是多扇幾巴掌罷了。

這羣小妖中,怎麼可能會有母乳的存在,而且寧致遠一過來,這羣小妖便做鳥獸散,寧致遠只能另尋他法,去其它地方找找。

雖然雪山危險,但只要別跑太遠都沒事,畢竟他們要經過的地方,朱戰都提前打了招呼。

而且就青蓮劍宗的少宗主這一身份,也能讓寧致遠被個別大妖待若上賓。

青蓮劍宗向來放蕩不羈,恩怨分別。特別當年以青蓮悟出紅蓮的李姓劍仙,更是以酒結交了無數好友,況且他結交朋友從來不看對方實力多強大,反正都打不贏他。只要能喝酒,只要講道理,只要夠豪爽,不管什麼族別,都能成爲他李某人的好朋友。

在這兒找不到奶,寧致遠只能硬着頭皮去這找找這些雪山中的大妖了。

當他端着一碗奶回來的時候,李知一卻不見了身影,只有朱戰手足無措,滿臉驚恐的抱着小白狐在風中焦急的等待着寧致遠。

他朱厭一族本就大大咧咧,生怕一不小心就讓這小傢伙斷胳膊斷腿的,看到寧致遠的身形,彷彿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雖然寧致遠也是毛手毛腳的,但總比朱戰好得多,他喂好了奶,看了看周圍,還是沒有李知一的身形。

他正想說話,朱戰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上,讓他坐在了雪地中。

“行了,青蓮劍宗的小子,不用找知一大師了,他沒事。你先和我說說,知一大師早些時間和那老孃們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寧致遠抱着小白狐,小白狐喝了小半碗奶後,便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這可是他借用了他青蓮劍宗老祖宗的名頭才求來的奶,那位開天境的大妖聽說是青蓮劍宗的傳人,確認了他手中的青蓮劍之後,便立馬下令,抓來了十幾個哺乳期的妖,讓她們擠了這一碗奶。

各種妖類的奶混合在了一起,恐怕也只有這一碗了,可謂是百妖奶。

剛剛朱戰這一巴掌拍下來,他真怕朱戰手裏的奶灑了。

還好,朱戰手很穩,寧致遠斜了一眼朱戰,這才說道“其實知一大師應該看出來救不活那狐妖了,這才說把她的孩子搶走,讓她安心。至於什麼爲自己而活之類的,我感覺很正常啊,難道你們妖族不一樣”

寧致遠歪着頭,一臉好奇的看着朱戰。

朱戰放下了那碗百家奶,一隻手杵着棍子,另一隻手有些憨厚的撓了撓頭。

“我朱厭一族,活着就是爲了戰鬥啊我覺得也很正常。”

“那你們和誰戰鬥”寧致遠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瞥了一眼朱戰,隨後低頭看着懷中的小白狐。x

“和敵人啊”

“敵人是誰”寧致遠頭也不擡的問道。

“敵人就是敵人咯,有些時候是煩人的土螻,有些時候是水虎,反正打就對了。”

“可你爲什麼要打他們呢他們惹到你了嗎”寧致遠一邊逗着小白狐,一邊問着朱戰。

朱戰立馬搖頭道“沒有啊,不過族裏的長老說要打,那就打”

寧致遠聽到這話,這才擡起頭來,看着朱戰的眸子。

這是他第一次和朱戰對視,之前的朱戰眼中只有戰意,他不敢和朱戰對視;但現在的朱戰,眼中多了疑惑。

“所以啊,他們沒有惹到你,你卻打他,這就是幫別人打,爲別人而活。”

朱戰有些不服氣。

“那你們宗門要打架,你不幫忙嗎”

寧致遠看着他笑道“第一,我們宗門不喜歡隨便打架;第二,即便是打架,我也會知道爲什麼打架,而且如果我覺得這架打得沒道理,我不僅不會參與,還會阻止別人參與。”

朱戰陷入了沉默。

“世界上沒有什麼對或者不對,全看你的角度,沒有絕對的好壞,也沒有絕對的善惡,所以啊一切隨道而行,隨心而動。而你這種情況,你根本沒有自己的心,對於整個世間,你沒有自己的看法,更沒有自己的想法。”

朱戰沒有再反駁,他反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兒有一顆心臟在砰砰直跳。

他細細的咀嚼着這話,最終嘆了一口氣,揮手道“那羣小妖有些受了傷,知一大師說他略懂一些醫術,去幫他們處理去了。”

寧致遠看着朱戰的模樣,知道他需要安靜,便抱着小白狐朝着那些小妖走去。

李道一他們經過了提點,果然採到了草藥。

只是,當他們走出圈子的時候,北媚卻攔住了李道一。

李道一把揹簍交給常墨澈,給他們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便跟着北媚遠離了破廟。

“小道士,你前幾天說我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信口胡謅”

“你希望是真的,還是信口胡謅”

聽到這話,北媚沉默不語。

“其實你知道,我也知道,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兒。你與佛有緣,因佛生,因佛滅。除非是我學藝不精,算錯了。”

北媚咬着嘴脣,最終從手裏拿出了一串佛珠。

李道一一臉迷惑的看向了她。

“十幾年前,一個瘋子來到了雪山之中,非要把這東西給我,他說的話和你說的沒什麼差別。”北媚頓了頓,接着補充道“他實力看起來不高,但整個雪山中,卻沒有人能夠打到他。”

“中皇也不能嗎”

北媚搖了搖頭道“中皇沒有出手,還請他喝了一杯茶。”

“這人是不是穿着黑色的袍子,袖口上繡着漫天星辰”

北媚點了點頭,李道一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人便是袁星辰的父親,當初長安觀星一脈的那位天才。

最近發生的事兒,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那他有沒有說你這佛緣或者說是佛劫如何化解”

北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只說了八個字,但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李道一急忙問道“哪八個字”

“各有渡口,各有歸舟。是劫是緣,在於這兒。”北媚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兒有一顆心臟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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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看出來了,李知一的官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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