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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有心不虧心

小大夫是見過狗剩兒的,知道這狗剩兒就是荊家溝人,而且還是荊志義家的長工。當年,就是小大夫和河山東街客貨棧的二掌櫃董剛一起,設套兒套住了這狗剩兒,這才知道了荊志義和荊志國家的一應情況。

任啥人一旦做下了啥虧心事兒,那心會一生不安的,當然,這說的還是那些個有心的人。狗剩兒那一回出賣了自個兒的僱主,他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安,因爲他害他這僱主家已不止這一回,還有比這大得多的虧心事已經被湮沒了,沒有人知道。問題在於,狗剩兒並不認爲自個兒做的這些個事兒是虧心事兒,他就是在做了這回的事兒以後,還在自個兒的心裏琢磨着,這才哪兒到哪兒他還要繼續把事兒做下去,只要能逮着機會

狗剩兒做下了這些個事兒,原因出在荊志義的爹荊繼富身上。

荊繼富是個生意人。生意人就琢磨着咋樣才能掙更大的錢。荊家溝的東山出石英石,荊繼富就在那山上開了採石場,整一幫子人天天到那山上去採石。當時,去到那山上採石的人中就有狗剩兒的爹。狗剩兒家也是荊氏一族,雖說都是一大家子,但一大家子那可也是分了等兒的,這個等兒不是哪個人給分的,而是由每戶人家,更具體說是由每個人的經濟狀況,社會地位所決定的。荊繼富是場主,狗剩下兒的爹是長工,也就是採石工啦那咋能在一個等兒上呢採石是需要放炮的。那一天,狗剩兒爹和幾個場上的人打完了炮眼兒,裝上了藥,就點着了火,可是炮沒響。這時候是上不得人的,誰知道那炮沒響是咋個回事兒,萬一你到了跟前,它要是響了,那可咋整沒響,那就等着吧,等了一六十三遭兒,都過去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兒。那幫子礦工知道,這事兒可急不得,不響就得等着。恰逢這時,荊繼富到山上來了,一看,一幫子人都在那兒抽菸說笑,就問是咋個回事兒。衆人一說,荊繼富說,再等等,這事兒可急不得,但也別乾等着,把那些個已經採下來的礦石,往一堆兒斂斂,等車來了好裝車荊繼富遛了一圈,看沒啥太多的事兒,就下山了。山上的一幫子人,就一邊幹着活兒,一邊再等。過了晌午了,這炮那邊還是沒動靜,這回是鐵定響不了了。狗剩兒的爹就帶着幾個人朝山上爬了過去。也是命裏該着,幾個人還沒等到得跟前,那炮卻響了隨着山崩地裂地一聲巨響,狗剩兒的爹和跟在後面的幾個人全數被山石擊倒。狗剩兒的爹當場就不行了,緊跟其後的齊永庫的右腿被炸斷了,再後面的人還好,只受了點兒輕傷,無啥大礙。按說,這個事兒怪不到荊繼富身上。但狗剩兒琢磨,他荊繼富要是不開那個採石場,咱爹就不能去給他當那個採石工,不當採石工,那咱爹現在就應該是活着的。這麼一推下來,荊繼富可就成了狗剩兒的殺父仇人了。在狗剩兒的眼裏,荊繼富,荊繼忠都不是啥好東西,你瞅那一個個的,拿五做六的,不就是仗着有錢,騎在咱頭上拉屎嗎等找着機會,咱非整你個拉稀不可在這時的狗剩兒的眼裏,是把荊志義的爹和荊志國的爹劃了等號的。

機會說來還真就來了。

那一天,是個春末夏初的日子吧,挺大的風。狗剩兒睡到半夜,起身上茅廁。小解完了,就想抽口煙,就在轉身想回屋取菸袋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荊志國家那馬上就要峻工新院套兒立在黑黢黢的不遠處。一忽兒,他想到了他那死去的爹,想到了荊繼富,想到了荊繼忠,看着黑暗中的遠處的嶄新的院套兒,一切都化做了猙獰。他回到自家屋裏,把一盒火柴裝在了兜兒裏。到了荊志國家那新起的院子牆外,那兒是去年秋上新打下來的足有兩間房子高的柴火垛,老柴火垛都在去年秋上老房子被天火擊中時的大火中被一塊兒燒沒了。他划着了火。

有了這一回,按說,也差不多了,這一下子就把荊志國家幹敗了既然他把荊志義的爹和荊志國的爹看做是一回事兒,那幹敗了荊志國的爹,也就是幹敗了荊志義的爹,這不解恨了嘛看着那滿天的大火,他是既恐懼又快活可他意猶未盡,還得找機會,繼續非乾死這哥倆兒不可。終於,機會又來了。可這一回,這機會來得有點兒嚇人。

世上有些個事真就是非常奇怪同行是冤家,可偏偏同行卻愛往一塊兒湊合,這是因爲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都有自個兒那一行的語言體系,嘮嗑兒能嘮到一塊兒去,說點兒啥互相都能聽明白,更能理解對方說話的意思,交流起來更容易。狗剩兒給荊志義的爹趕車,時不時地這一趟那一趟,就結交了一些個趕車的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爹沒了,靠父母成了問題,別再一個朋友也沒有狗剩兒結交的那些個朋友中,有一個年青人,外號叫小泥鰍。聽這個外號就能知道這是咋樣一個人了。狗剩兒不在乎,咱也不指望他咋的,他有個啥外號跟咱何干別說你是小泥鰍,你就是大泥鰍,你又能咋

有一天,狗剩兒又送荊繼富去覃城,當然又是生意上的事兒啦把荊繼富送到地兒,狗剩兒就把車停靠在路邊兒,這邊看着馬喫草,那邊坐在馬路邊兒上抽菸看着街景兒。這時,那小泥鰍趕着一掛車從南邊路上過來了。哇老朋友啊一嘮,知道是有人在不遠處的一家小酒館正等着這小泥鰍過去喝酒呢小泥鰍說,大哥,走,咱一塊兒去狗剩兒說,那可不行,你那朋友咱也不認得,咱跟了過去,那不得讓你那朋友笑話,說咱沒喝過酒是咋的,沒請你就到了那小泥鰍說,唉呀大哥你咋那麼多說道呢多認識倆朋友有啥不好走說着就上來又是拉又是拽。狗剩兒一看推不過,就說,要是去,咱也得跟咱東家說一聲那小泥鰍說,啊那得你趕緊進去跟你家東家說一聲,咱在這兒等你。剛好,荊繼富談生意的主兒也留荊繼富喫晌午飯,得,兩下都就活了

到了那酒館,小泥鰍的朋友還沒到。小泥鰍說,大哥,你在這兒先喝點兒水,咱到街上看看這倆人兒,這咋沒到呢,是不是找不着地兒啦小泥鰍出去轉了一圈兒,領回來倆人兒,坐下來,四個人就比劃上了。酒喝上了,幾盅下肚兒,本就是萍水相逢,胡天海地地嘮。小泥鰍跟那倆朋友說,咱這朋友,你別看就是一車老闆子,仗義他家那東家,那可是有錢的主兒,咱這覃城的鴻濱樓就是人家的,那可真就是腰纏萬貫今年,年景好,你看那鴻濱樓那人呼呼地不說日進斗金也差不多那兩個朋友一聽,就都端起酒盅給狗剩兒敬酒。這小老弟真是有福,跟着這樣的東家,那可就沾了光了狗剩兒一聽,心裏話,沾個屁光,把咱老爹都他媽整沒了心裏這樣想着,嘴上卻說,是是咱那東家,那錢可厚了去了這不,過兩天,人家哥倆兒還要全家進城來過八月十五哪有錢嘛有錢不就得禍禍嘛要不留着那錢幹啥等死了那天,有錢,有錢有個屁用趁着還有口氣兒,趕緊禍禍趕緊嘚瑟話說回來,人家禍禍,人家嘚瑟,是人家有錢人家禍禍得起嘚瑟得起你讓咱禍禍,讓咱嘚瑟,咱擱啥禍禍擱啥嘚瑟得,啥也別說了,喝酒添加"hhxs665"微x號,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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