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萬中無一

李琪緩緩轉身，輕聲說道：“沈清塵，師兄平時待我們怎麼樣？”

沈清塵一愣，怎麼樣？沒怎麼樣啊？談麼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各自修煉，平常相處。

李琪卻自顧自說道：“師兄待我們很好的。他個子大，年紀大，又早早感悟了靈氣，但他從來沒欺負過我們，對吧？”

“可是，他剛剛”

“剛剛什麼？反正我什麼都沒看到。沈清塵，忘了剛纔的事吧。”

“可是包庇是大罪！”小胖子壓低聲音，語氣凝重。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包庇什麼？”

小胖子；“”

李琪繼續道：“沈清塵，師兄曾經給你我送過三滴甘霖，你忘了嗎？”

小胖子一滯，囁嚅道：“沒忘。”

這事確有其事。

江浩天賦異稟，如果遇到天上下雨，恰好上面又發放甘霖的時候，他會把合法的三滴甘霖送人。一次給了李琪，一次給了沈清塵。

溫子然入學晚，僅用了三個月就修成水迷濛離開，江浩沒送過。

送人的時候，當然會找一些藉口，一次說身體不適暫時不宜修煉，另一次說心情不好靜不下來，反正不能浪費了甘霖。

這其實是江浩的小心思，反正手裏有私藏的甘霖，合法的部分，用來和同修結個善緣，以後或許會有用。

當初李騏誠惶誠恐的收了甘霖，第二天給江浩送了兩隻下蛋的母雞，還給了一袋稻穀。

沈清塵當初歡天喜地收了甘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江浩並不在意，他又不是賣甘霖，只是想攀個交情罷了。

現在，當初的點滴之恩，李騏還清晰的記着，此刻打算用一種極其冒險的方式，回報江浩。

而沈清塵，當初只是覺得佔了便宜，很快就忘掉了。現在李騏提起，他倒是想了起來，心裏很是懊惱。

“沒忘就好。”李騏平靜的說道：“沈清塵，你應該知道，修士在感應了靈氣卻未達水迷濛的這段時間內，修煉所用的靈水，除了按例下發以外，只能依律採購，禁止私相授受，違令者視爲盜採盜售，對吧？”

沈清塵心裏頗爲無奈。

是，上面有這個規矩。但事實上，這種事情根本無法完全禁止，反而是大量存在。

看到沈清塵不吱聲，李騏繼續道：“盜採盜售靈水，怎麼處置，不用我說吧？”

頓了頓又說道：“就這樣吧，也不說包庇什麼的，就是沒看見。否則的話，或許大家都難看。”

沈清塵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學屋，回家去了。

李騏不大放心，繼續守在附近，注意着江浩的情況。

而江浩此刻，卻陷入了狂喜之中。

原本，他聽着李騏和沈清塵的對話，這兩人的表現，讓他很是感慨。

一個想着包庇，另一個卻想着舉告，果然是福禍難料。

突然之間，他感覺到經脈間非常舒服，那些讓他以爲因眼淚而蔫了的外來靈氣，正在以一種柔和的方式，在緩緩的運轉，力度渾厚而適中，和經脈的承受能力非常貼合。

而且，靈氣運轉之時，剛纔被衝擊的幾近潰散的經脈，猶如被撫慰一般，正在悄悄修復。而修復之後的經脈，明顯變得強韌了一些。

江浩趕緊鼓盪起屬於自己的那部分靈氣，跟隨着外來靈氣的腳步，和對方一起遊走，兩股靈氣甫一接觸，驚喜出現了。

外來靈氣一下子就和江浩自身的靈氣融合在一起，馴服的就好像養熟了的狗，柔順的就好像水中散漫的水草，乖巧的好像孩子找到了娘。

換句話說，這些渾厚的外來靈氣，就像是江浩自己的了！

江浩簡直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去掌控這股靈氣，卻發現輕鬆異常，如臂使指。

經脈內，原本涇渭分明的兩股靈氣，毫無芥蒂的成爲了一股，成爲了江浩自身的靈氣。

江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靈氣厚重有力，生生不息，流轉順暢，起止隨心。同一時間，那顆製造了事端的珠子，失去了蹤跡，消失在江浩的感應中。

機會！

江浩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立刻把眼淚這回事拋到腦後，凝聚心神，鼓盪起經脈內的靈氣，謹慎而緩慢的流轉。

全神貫注之下，靈氣很快運轉一週，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異變和不適。

江浩稍微加快了運轉速度，再次運轉一週，很好，依然順利。

他再次提速，靈氣奔騰起來，極短的時間就運行一週。

好了，一切無虞，江浩徹底放心了，意念控制着經脈的靈氣，恣意的奔跑起來，週而復始，無休無止。

很快，經脈內的靈氣就變得迷濛起來，江浩的身形也被迷霧籠罩，變得模糊含混。

守在旁邊的李騏直接懵了！

這這這怎麼可能？！

不是說清淚一滴，流火十年嗎？師兄剛纔明明低落了兩滴淚，我親手擦掉的，這麼算來，他從此刻起，實力就會迅速消減，然後在二十年的時間內，厄運不斷，兇險連連，就算做回普通人，也不得安寧。

怎麼可能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又變得身影迷濛了？

江浩也既驚且喜！既然實力並無倒退，那就說明，剛纔的眼淚，一點影響也沒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我就是傳說中萬中無一的天資卓越之人！

對，一定是這樣的！據說有個貴族大戶就出過這樣一個奇才，落淚之後，不但通過了嚴格的考校，還穩步進益，成就斐然。

這麼想着，江浩繼續搬運靈氣，於經脈間遊走，很快他就發現，驚喜尚未結束。

體內的靈氣，依然生生不息的涌動着，就算部分靈氣化成了迷霧，也依然沒有任何削減的趨勢。

難道，不但平安無事，還要晉級嗎？

江浩突然期待起來，他現在是水迷濛下品，如果能晉級爲中品，所獲得的修煉資源就會翻上一倍，最關鍵的是，達到水迷濛中品，可以開始領用靈井水，現在手頭正好有甘霖和鍾乳水，如果20天內能拿到靈井水，三種靈水混合，或許對修煉更加有利！

機不可失！

此刻性命無憂，危機解除，當然是讓自己更強大起來，才最爲穩妥。

江浩屏息凝神，很快物我兩忘，無悲無喜，心神間只有奔騰不息的經脈。

他不知道，此刻，家裏的雞已經燉好了，肉也煮爛了，魚也蒸透了，雞蛋也炒熟了，香噴噴的麪餅也烙好了。

已是午飯時間，一家人等得着急，小丫頭江棉兒更是口水嘖嘖，眼神冒火。

江浩不在，那是絕對不能開飯的，別說他剛晉級，就算沒有晉級這回事，家裏這次買肉買魚，也是因爲他幫着掙了錢。

江母只好先給小丫頭撕了一小塊麪餅，然後打發罈子去學屋尋江浩。

罈子一溜小跑，很快到了學屋，在門口伸頭探腦，李騏看到，出去一問，說是家裏等江浩喫飯。

李騏鄭重說道：“師兄在修煉，很關鍵的修煉，你們不用等了。”

罈子回家一學話，江棉兒哇的一聲就哭了。

她非常清楚，哥哥不在家，好喫的是絕對不會上桌的。

小丫頭預測的非常準確，她和罈子每人分到了一小塊雞肉，半個麪餅，三下兩下就喫完了，她很想繼續哭，但是看着老爸瞪起的雙眼，她只好低下頭，啃着昨天剩下的粗糧餅子。

罈子偷偷把自己的碗換給小丫頭，裏面的麪餅和雞肉都沒動，江德信輕咳一聲，小丫頭心裏氣惱，一巴掌拍過去，正中罈子後腦勺，罈子嘿嘿笑了兩聲，到底是沒動碗裏的東西，和兩個大人一樣，只吃了些剩餅子。

簡單對付了肚子，江德信帶着罈子，直奔學屋，想去看看“很關鍵的修煉”，雖然不敢進去，但在附近等着，心裏也開心不少。

學屋裏，江浩繼續沉浸在修煉中。經脈內靈氣依然豐盈，依然沉穩，在江浩持續不斷的意念之力控制下，這些靈氣一邊快速在經脈中奔走，一邊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凝氣爲霧。

所謂非常緩慢，當然是相對的。

江浩並沒有太多關於凝氣爲霧的體驗，他昨夜飲下甘霖和地乳之後，很快就凝氣爲霧，所以他對靈氣化霧的理解，其實非常片面。

再加上，他所在的鄉野學武，只要學生成爲水迷濛下品，就會轉到縣裏修習，所以更復雜的修習知識，唐近山也沒介紹過。

這就造成了，江浩因爲，只要是靈力足夠的情況下，就應該源源不斷的凝氣爲霧。

其實，事實遠非如此。

修煉爲什麼有各種品級，就是因爲，每上一個臺階都極其不易。水迷濛下品的修士，光是穩定修爲，天資最好的也需要三五個月，至於晉級爲中品，一年以上都算是驚豔無比了。

而中品晉級上品，則需要更大的精力和更多的時間，起碼得翻倍。

這一切規則，對於初爲正牌修士的江浩來說，好像有點誕妄不經。

他只覺得，隨着經脈內的迷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密，體內好像突然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桎梏，靈氣衝擊了幾下之後，心神爲止一鬆，經脈爲之一暢，桎梏消失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有一個無形桎梏出現，接着又是一股舒暢輕鬆的感覺，整個人舒服的好像要哼出聲來。

體內的靈氣漸漸後繼乏力了，江浩緩緩收了功法，心裏有些失望。

他並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反而因爲太過容易，而認爲只是靈氣修復了之前幾近潰散的經脈。

然後他就看見了唐師父欣喜若狂的臉，他接着注意到，天完全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