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條件

從洞中鑽出一個巨大的青黑蛇頭，它晃了晃，吐着信子猛地向前一伸，腥臭味撲面而來，顧惜湛甚至能看到冰冷的豎瞳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怪蛇咧開嘴，好似在笑，“嘎嘎，阿大你快看，真的是人誒！”，伴着古怪的笑聲，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也終於顯露出來——粗壯的蛇身不斷擠進來，空曠的山洞一下子擁擠了不少，它盤起身子，兩個腦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三人，腹部六隻形似雞爪的褐色利爪摩挲着地面，在石土上留下長長的抓痕；背後四隻烏黑肉翼由於太過巨大，不得不委屈的半蜷着。

抿緊脣，顧惜湛暗暗動了動，將兩人擋的更加嚴實。

有蛇焉，名曰肥遺，六足四翼，見則天下大旱。（出自《山海經·西山經》）

沒想到，藏着的東西居然是肥遺，目光劃過蛇身，在蛇頭處頓了頓，顧惜湛瞳孔微縮了下，垂下頭，施禮道：“我等誤入此處，並無惡意，還望前輩海涵。”，雙頭的變異肥遺啊……這下麻煩了。

“嘎嘎嘎，沒有惡意，嘎嘎嘎，阿大她說她沒有惡意，沒惡意嘎嘎嘎嘎……”，右邊的蛇頭張大嘴，如同人類般哈哈大笑，許是笑得太狠了，它開始不停的打嗝，刺耳的聲音充斥着整個山洞。

左邊的蛇頭沒理會它，它搖晃着靠近顧惜湛，眼睛盯着她握在手中的長劍，吐着信子慢聲道：“手握利器還自稱並無惡意，人類，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好哄騙？”，隨着話音落下，一股恐怖的威壓向着顧惜湛襲來，彷彿要將她碾碎，背後的傷口再次撕裂，她的臉色不禁白了幾分，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濃郁了不少。

“咳……咳……”，將已到脣邊的悶哼嚥下，顧惜湛努力穩住身體，不願顯露半分窘態，她身姿未動，維持着施禮的姿態，雙手仍牢牢握着劍柄。

肥遺換了個姿勢，兩個腦袋同時湊近顧惜湛，四隻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她，阿二偏着頭，有些疑惑地問：“你爲什麼還不把劍收起來？你沒聽到阿大說的話麼？”，說到後面，它大張着嘴兇相畢露，長長的毒牙閃着寒光，口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彷彿眼前的女修有什麼不合它心意的舉動，它就會將她吞下。

與此同時，顧惜湛感到落在身上的威壓大了不少，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呼吸不禁急促了幾分。“我等，並無惡意……手中持劍，只爲，自保……”，就算她收起劍，讓肥遺相信她無惡意又能如何？它相信了他們就一定能保命麼？肥遺沒給她承諾，她也不敢去賭，想要活命，她只能靠自己。

“嘎嘎嘎，怎麼說來，你是不相信我們了？”，阿二很是不滿，它還想要說什麼，卻被阿大制止了，它直起身子，開口道：“人類，我不管你爲何來此，有無惡意，想要離開，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你……”，沒等阿二把話說完，顧惜湛就沉聲道：“我答應。”，話音未落，她便覺得身體一輕——肥遺收起了威壓。

“你……”，阿二憋屈不已，這種話到了嗓子眼卻不得不吞下去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你……你……你怎麼不問問條件是什麼，就答應了？”，過了好半天，他終於憋出來一句話。

“我可有其他選擇？”，聽到她的問題，阿二條件反射地說道：“當然沒有！”，話剛出口它就後悔了，吐着信子，慢吞吞地抱怨道：“那你也應該問問啊……”

運轉靈力給傷口止了血，顧

惜湛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指尖，沒有再理會它，既然別無選擇，她又何必多問？

對於她的識相，阿大很是滿意，它點點頭，一隻爪子在腹部抓了抓，扒拉出一枚黃銅戒指，將戒指扔給顧惜湛，示意她打開看看。

打開來，繞是顧惜湛見多識廣，也不由得微瞪了雙眸——只見不小的空間中堆着各式各樣的珍貴靈藥，粗略看去，不乏有萬年、十萬年乃至數十萬年藥齡的，若放在外界，這些靈藥一定會遭到衆人哄搶。

她對丹藥沒多少興趣，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戒指的角落裏放着一尊小鼎和一個不怎麼起眼的玉盒，顧惜湛將玉盒拿出來，從中取出一張微微泛黃的錦緞，攤開來，只見其上記載着一個名爲玉銷丹的丹方。

“只要煉出這個，你就可以離開了。”，捏着錦緞，顧惜湛擡起頭反問道：“只有我？”，“恩？”，阿大哼了一聲，黃色的眼睛逐漸轉深，它低下頭，信子幾乎要碰到她的臉，顧惜湛靜靜地與它對視，一言不發。

“人類，你很大膽。”，半晌，阿大開口道，它直起身，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煉出這個，你們，都可以平安離開。”

“我接受。”，顧惜湛側過頭，看着謝氏姐弟，淡聲問道：“可會煉丹？”，兩人對視一眼，謝柯微微搖頭，“我與族姐從未涉獵丹道。”

“恩。”，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盤點了一遍戒指中的靈藥，她看向肥遺，“靈藥的品種不夠。”

“什麼？！”，聽到這話，阿二一下子毛了，“丹方上的靈藥裏面都有，哪裏不夠了？！人類！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傻，想趁機貪靈藥？！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咬死你？！”，顧惜湛等它炸完，又淡淡地重複了一遍，“靈藥品種不夠。”

“你！”

“好了，”阿大晃了晃腦袋，示意阿二冷靜，它盯着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再次出聲道：“種類不夠？”

“是。”

“好。”，肥遺轉過身，走進山洞，“跟我來。”

“走吧。”，顧惜湛帶着兩人跟上肥遺，山洞很長，巖壁上零星攀附着一層薄薄的苔蘚，它們發出淡淡黃光，照亮了山洞。

謝氏姐弟並未見過這種苔蘚，不禁多看了幾眼，“暉熒苔，色灰黑，喜陰溼，見暗發光，可做照明。”，聽到她的聲音，謝柯收回目光，施禮道：“多謝前輩。”

“不必。”顧惜湛搖搖頭，此後一路無話。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肥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到了”，三人走進一看，只見眼前是一個山谷，谷中遍地都是靈花靈藥，蜂蝶嬉戲，靈氣充裕程度甚至不下於紫鈞峯。

看來，靈氣都匯聚到這裏了。“可夠？”，顧惜湛收回神識，點頭道：“夠了。”

“只要煉出來，你們就可以離開了。”，言罷，肥遺找了個地方，盤起身子，看樣子不打算離開。顧惜湛也不在意，她拿出那尊鼎，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問題，便將它擺在地上，轉身去谷中採了些靈藥。

“前輩，可需幫忙？”，謝柯走過來，學着她的樣子採了幾株，感覺差不多了，顧惜湛偏過頭，看着身旁的男修，淡聲道：“煉丹，就交給你了。”